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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车站惨剧


  今天是星期天,食堂里改善伙食,白米饭。但是,由于厂里歇班,食堂就吃两顿饭。我们大家都不习惯吃两顿饭,到了中午肚子还是习惯性的咕咕叫。早饭时,大家都多买了一些米饭和菜留做午饭。然后大家便成群结队的离开厂子去逛街了。

  从我们厂子出去向东走就是铁道,沿着铁道向北走,就可以到达火车站。在到达火车站之前有一个货运出口,从那个货运出口出去就可以进入市里。

  我的脚疼得很厉害,所以我没有加入他们逛街的队伍。我一个人来到了保健站,今天厂里休息,保健站也只有一个医生值班,今天值班的恰巧就是给我动手术的那个女医生。

  我走进保健站,让刘大夫看了我的脚。刘大夫检查后认为没什么问题,对于我提出的疼痛的问题,她能做的就是给我几片止疼片,但是她嘱咐我不到无法忍受,尽量少吃,她还叮嘱我也好好休息。我拿了几片止疼片回到宿舍。

  将近中午时分,逛街的人们回来了。大多数人都是看了一场电影后就回来了。大家拿出早上留下的大米饭和菜,围坐在小宋的宿舍里一边说笑一边吃着。我也拿着自己的饭菜来到小宋的房间,边吃边听他们说今天逛街的趣事。

  忽然,不知谁把话题从他们看的电影转到了他们上街时在路上遇到的事。他们一行按照我们通常的行走路线,沿着铁路向市里走。铁道上停着许多货车车厢,它们在这里编组,然后被运到它们应该去的地方。

  这些车厢在编组时,都是被火车头在铁轨上推来推去,当需要把两节车厢连在一起或者需要把两节车厢分开时,都要由火车头撞一下。就这样,在货车编组的轨道上,总会见到火车头在铁轨上哐当哐当的撞那些车厢。

  这里的货车,以装运木材的居多。大多是从附近的林场砍伐的木材,从这里运往全国各地。

  车厢上装运的木材,大都是从森林里刚刚砍伐下不久的,大都比较潮湿。粗大的原木装满在一节节的车厢上。有人就打起了这些原木的主意。他们爬上车厢,剥下原木的树皮。这些树皮晾干后是很好的烧火柴。

  这里是东北,气候十分寒冷,每年的冬季也很长,人们每年花费在取暖上的费用也都不是个小数目。这些树皮,以其丰富的来源和零成本,得到了车站附近居民的青睐。人们为此还制作了剥树皮专用的工具,像是鲁智深使用的那种武器,只是个头要小一些。每天,那些装满木材的车厢上都有许多人在挥舞着“武器”在不停的铲树皮。

  悲剧就在一瞬间发生了,而这悲剧偏偏就被小宋他们遇到了:装满木材的一节车厢被火车头突然一撞,车厢上铲树皮的人没有思想准备,一下子就从高高的车厢上滚落了下来。落到地上以后,身子翻了几个滚,最后滚落在铁轨上。

  被火车头撞了一下的车厢,徐徐地运动了起来,巨大的车轮缓慢的、却是无情的从那人的身体上压了过去,顿时将那人的身体斜着拦腰斩断。而他们上街的这些人恰恰走到这附近,将这惨烈的一幕尽收眼底。

  本来看过电影回来的他们对于这惨烈的一幕已经被电影情节淡化了许多,现在忽然被提起,便勾起了大家对那惨烈景象的记忆。一时间,亲眼目睹了那景象的他们,再也无法吃下那难得的大米饭,有人甚至开始呕吐,把刚刚吃进肚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我没有亲眼目睹此事,只是根据他们的描述想象着那人的悲剧,为他惋惜,但是尚且不足以影响我的食欲。可是那几个人的呕吐却对我的食欲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我赶紧端着饭盒回到自己的屋里。

  躺在床上,举着书,默默地背着英语单词,脚上的疼痛继续骚扰着我的神经。我吃了一片止疼片,许是精神作用吧,感觉似乎疼痛轻了一些。

  宿舍里静悄悄的,室友们都出去了,没有人打扰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感觉有人来到我的房间,抬起头来看,原来是李学良和他的妻子来到我的房间。一进门,李学良就大声叫着问我怎么不出去玩,“天儿挺好的,你一个人呆在屋里干嘛呢?”

  我说:“我的脚做了手术,现在很疼,医生让我多休息。”

  “什么手术?”他问。

  “鸡眼。”我回答。

  “疼得厉害吗?”李学良的妻子郝大姐也关心的问。

  “我刚刚吃过止疼片,没事,好多了。”我回答。

  “是这样,”郝大姐说:“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就坐下午的火车走。”

  “这样啊。你不能多住几天吗?”我试着挽留她。

  “不行,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那我一会儿去车站送送你。”

  “不用了,我就是来跟你道个别。你的脚疼,还是少走路吧,就不用送我了。”郝大姐推辞着。

  李学良也在一旁说:“算了吧,你的脚这样,还是在床上好好歇着吧,别乱跑了。况且,你送,她得走,你不送,她也得走。送不送都一样,以后她还得来呢,时间长着呢。”

  “说的倒也是。不过,大姐头一次来,怎么着也得送送。不然太不近人情了。”

  “那也不用着急啊!火车还早着呢!”李学良见我着急要走,就说。郝大姐也笑了起来。

  李学良拿出香烟来,给我一支,我们点好烟,慢慢抽着。我翻身坐起来,郝大姐急忙按住我,大声说:“你躺着你的,起来干嘛?”

  “没事的,我没那么娇气。躺在床上抽烟,烟灰掉到床上着了火怎么办?我可不敢躺在床上抽烟。”

  我穿好鞋,对李学良夫妻说:“我去看看二宝他们在屋了吗,叫他们过来一块儿聊聊。”

  我来到二宝屋,见二宝和阿晓都不在屋里。又跑到大胖屋里看了看,大胖也不在。我扫兴的回来了。既然他们都不在,那我们就不用管他们了。

  我拿了暖瓶,去水房打了一壶开水,又拿出茶叶,泡了一壶茶。我们三人稳稳当当的坐下边喝茶、边聊天,我和学良还边抽着烟。

  话题还是先从他们的孩子说起。女人啊,一提起她的孩子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故事。当说起他们的儿子吃肉的事情,李学良就一言不发了。

  设身处地的为他想想,自己是**,可自己的儿子却理直气壮地吃大肉。这是谁的过错?是孩子?还是孩子的姥爷?郝大姐有千万条理由来说明这不是她父亲的错。这杯难咽的苦水只有李学良自己来喝了。

  我在旁边,时不时的插上一句嘴,为尴尬的李学良解解围,也为我们的聊天活跃一下气氛。看得出,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无论郝大姐怎么丑化李学良,他也一直微笑着,不急不躁。

  时间过去的真快,出发的时间就要到了。李学良跑回他的房间拿来了郝大姐的行囊,俩人就要跟我说再见,我坚决不同意,一定要到车站去送郝大姐上车。李学良说的对,我送她,她得走,我不送她,她也得走,但我还是要送她。

  我一瘸一拐的送走了李学良的妻子——郝大姐。回到厂里,食堂已经开晚饭了。因为今天食堂里是两顿饭,晚饭开得也要早一些。当然收的也要早一些,要是不抓紧买饭,这里可是过午不侯的。虽然我们中午都吃过饭,现在并不算饿,可我们还是得把饭买好。

  我和李学良拿了饭盒一起到食堂打饭。晚饭当然又是苞米茬子饭、白菜汤了。但无论如何,为了生存,勉强吃吧。买了饭,却没有胃口。先放到一边去,饿的时候再吃吧。李学良也拿着打好的饭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了。

  宿舍里渐渐地热闹起来,上街的人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我知道他们是担心回来晚了食堂就没有饭了。还有没回来的人,那些人一定是在外边吃晚饭了。也许是去了他们的师傅家,晚上就在师傅家吃饭了。当然也可能是去了朋友家,反正回来晚了食堂里是不管饭的。

  二宝和阿晓没回来,他们去哪里了,我不知道。

  早上起来,我感觉脚已经不那么疼了。来到车间里,车间里与往常一样,大家有的忙着做班前的准备工作的,也有的人还在一起聊天,张师傅那个小组的人正在张罗着外出去吃早点。

  我和田师傅抓紧时间做工作前的准备,把模型摆好再刷上一些油。我们工作的模型比较大,要四个人操作,我们一起工作的还有小宋和一个本地的姓吴的年轻工人。我们大家还要把工作时所用的工具准备好。组长刘师傅走到我们跟前与田师傅打了一个招呼后走了。

  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以后,田师傅招呼我们坐下,大家抽了一支烟以后,田师傅便要我们回去吃早饭。车间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一切都是那样的正常、有序。

  早饭以后,我们回到车间开始工作。我们使用的模型是一对,两个人操作一副模型。我和田师傅一副,小宋和小吴一副。

  在工作的过程中,田师傅跟我聊起来这几天没来上班的事,我对田师傅讲了我的脚做手术的事,田师傅也发现了我在工作时脚有些别别扭扭的。顺口问了我一句,跟组长请假了吗?随后又自问自答的说:“哦,你是学徒工,歇班不扣工资。”我也就未置可否的默认了。

  转眼,又到发工资的日子了。领工资是要本人签字的。我在签字时发现本月我居然有一天旷工,即使是学徒工,旷工也是要扣工资的。

  我非常不满的问发工资的女统计员这是为什么?统计员告诉我,出勤是组长报上来的,她是按照出勤表给大家发的工资,有问题去找组长。我提出我是个学徒工,按照劳动法,我们的劳动报酬属于生活补贴,歇班本不应该扣钱,她无言以对。

  我趁机追问她:“你扣了我一天的钱,我就会有一天没有生活费。怎么办?要不然我上你家吃一天饭去?”

  在我的追问下,她只好答应我下月补给我。“那我这个月就要饿一天了?那该怎么办?”我步步紧逼。

  “那我下月补给你两天的钱行不?”她近乎求饶的说。

  “那我这个月还是要饿一天了,去你家吃饭去行不行?”

  “那这两天都给你算夜班,还不行吗?”

  她已经这样说了,我只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行!就这样定了。你可一定要说话算话。”

  离开办公室,我又找到刘师傅,提出我的问题。他理直气壮地说:“上星期五,你没上班,也没跟我请假,当然是旷工啦。旷工当然就没有工资了。”

  我气恼的说:“谁说我没请假,我在车间里等你一整天向你请假,可你没来。你那天去哪儿了?”

  “你说的是哪一天啊?”他开始装傻,但说话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理直气壮了。

  我早就听说那天他姐姐家杀猪,估计他一定是去他姐姐家帮忙去了,现在看这情景,肯定是被我猜中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就是你姐夫杀猪那天。我的脚那天做的手术,我来向你请假,等了你一天也没等到你。我请了一天的假还不行吗?”

  组长被我唬住了,哑口无言。装模作样的问我:“你们学徒工歇班不是不扣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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