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声

　　第五章

　　风声

　　居铭家经过了昨夜，那场偷袭大火的洗礼，虽然说不成是元气大伤，但也够他们喝一壶的。全家上下忙忙碌碌的打扫，清除，重修整建，所有的坊市全部关闭。居铭家一下子从往日的门庭若市变成了门可罗雀，清闲，萧瑟，肃寂。

　　反而其余的三家急急忙忙的调动人手，进入灵林峰，大肆的搜刮药材，漫山遍野的寻找，挖掘。

　　灵林峰位处于青河镇的最东面，紧邻深海。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山，但比较高耸，所以称之为峰。其实它是由三座峰山环围而成，将中心地带变成了一个四周都是悬直陡峭的很深很深的山谷，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天坑。

　　灵林峰的峰顶，可以说是成云省乃至玉阳郡的最高峰，在山峰顶上朝下望去，可以将这个小镇一眼望穿，甚至也能看到好几个邻镇。而如果你朝东面，向远方望去，你会被你看到的景象而震撼终生。

　　一望无际的大海在烈日的灼烧下会冒着笼笼的雾气，将大海隐藏在神秘之中，山峰之下也是云里雾里，深不可测。

　　而当清风徐来，水波不清，才露出大海的真正面目。碧绿色的波涛不断的翻滚着，因为海特别深，所以一眼望去是黑黑的墨蓝之水。有一种被人勾去了魂魄，慢慢走向通往幽冥深渊的大道感意，不可揣度。

　　只是，这座山峰还从未有人登上过巅峰的位置。据传，不少人想要打破传说，成为第一人，只可惜最后都是铩羽而归。而更神秘的是这些登峰的人回到族中只是闭口不答，好似哑巴了。一个月后，身体慢慢的，像分子一般分解了，消散在天地吹刮的乱风中，然后飘进了峰谷的天坑里。

　　从此以后，再也无人敢冒险一试。只是上山采一些草药去出售，或挖一些值钱的古物去拍卖。这么小的山也没什么魔兽，所以人们也就非常放心的去山上了。

　　不过，近些年来传了个及其怪诞的事。灵林峰在摇晃并且移动了很长的距离，峰谷之底升起了丝丝的黑雾，而后有些在山上的人莫名其妙的就跳进了谷底，谷底中还伴有阴森恐怖的狞笑声“桀”“桀”“桀”。

　　当时几乎没有人相信这个流言，所以一切生活的样式依然照旧。但当两年前的一波二十左右个雇佣兵在深山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后，相似的一幕又出现了，人们也开始恐惧了，而后就很少很少进入灵林峰中了。

　　但现在三家要兜售药材，这归本来源也只能是从灵林峰上寻来，所以这只由三家护卫队组成的三十多人的团队，就浩浩荡荡的向灵林峰进发了。

　　天尘主动要求自编到队伍里，想要上灵林峰去看看。这三年，被下了咒印的天尘颓废不堪，没有去过任何地方，从来没有踏出家门一步。

　　曾经天天享受着天才的光环，享受着被别人崇拜的目光，但一夜后，人就大变模样，易怒并且吓人的可怕，自卑，被别人嘲讽却又无法反驳，同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了他。

　　天尘知道这并不能怪他们狠心，虽然从小一起玩，一起长大，但每个人都是崇拜强者，鄙视弱者。以往聚在一起，那只是他们仰慕自己罢了，现在自己废人一个，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离开了。

　　这个道理，天尘也只是这三年来才知道的。世事的沧桑，人情的多变。以前的天尘只是一个被誉为成云省六镇第一天才的娃娃，张狂而不知收敛，但三年后的天尘却已处事不惊，看淡人生俗事，他的心灵已完全闭合，孤立，除了家族的几个长老和家人外，冷漠，无视，忍受，已不再重要。

　　家族中的无数人给他的心灵蒙上了一层灰尘，已不再滚烫热血，有的只是淡然，成熟，老练与沧桑。

　　可现在，天尘走出来了，重拾了希望。家族已变得如此不堪，自己反而还消沉了，无数个日夜拷问着自己的心灵，承受着来自无数人的鄙视目光，承受着压制封印的痛苦。

　　天尘不想再这样下去，他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家族的命运，他要成为大陆上的最巅峰的王者。这所有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他不想再这样活的如同行尸走肉般，他要重回到往日天才风采。

　　而这一切，想要成功的基础就是必须先把自己身体中的，“封源灵咒”，给解开，只是天祉也就是他老爹，天家的族长，动用了所能用的力量，到六个镇中寻找解方，更是请寻了成云省的省主，却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昨夜，天尘赶巧在后院的凉亭中碰到了天祉。

　　一直沉浸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中，忽然一到人影急速的掠过，敏感的警觉，天尘冷漠的一扫那个人影藏匿的地方，一声大喝“谁，我知道你在那，给我出来”

　　天尘的手掌瞬间变拳，狠狠的握了握，浓郁的蓝色源气包裹着手掌，急速的运转，一旦有变，天尘早有准备好最强一击，就不信那偷袭之人能接得住。

　　狠毒老辣，阴险狡诈，成熟老练，这些词来形容天尘并不为过。三年前天尘已杀伐无数，鲜血染红全身，战斗的经验，就连一些寻常的老手都比不上他。这一些早在那段地狱般的魔鬼之路中就已经，深入骨髓。

　　因为在那里，杀人已是家常便饭，一年都在杀人，从未停歇。因为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可怜，怜悯一词的说法,那只是弱者的代名词，只会给你日后招来更多的麻烦，即使是被你手下留情的也不会感激你，反而会再一次找上你找人干掉你。因为在那里，没有信任这一说法，那只是个笑话，信任只会给你招来老杀身之祸，这一点天尘的感触……或许会是最深的。

　　夜晚的清风徐徐吹来，正值夏天，不干不燥的天气加上清凉的小风，也是让人感到酷爽，心凉神清。

　　“簌”，“簌”竹叶轻轻的作响，天尘的心也是清醒过来，这里是家族重地，只有族长一脉的嫡亲才能进入的，而这些人还是非常疼爱自己的，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害自己的心思，都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

　　一想到这，天尘外漏的气息瞬间内敛，手掌缓缓地伸开，拂袖而回坐，静静地感知着。一股无形透明的力量在天尘身上一波一波地蠕动着，缓慢的向外延伸着，“刷”“刷”“叮”“叮”。

　　乳白色的光晕淡淡的环围在天尘身边，天上的银星自九天悬下垂挂，点缀了静默的黑夜，银亮的星光照耀在天尘的身上，混淆着那乳白色的光晕，将天尘笼罩在内，一种超凡脱俗神圣欲仙的膜拜崇敬之感，会使每一个看见之人都顶礼朝拜。

　　微微一笑，恬静淡然，手指轻弹桌面，“哦，原来是父亲啊，还不出来吗”，有一种无可为何的霸气，即使是自己的父亲。

　　刚刚说完此话，隐匿在竹林后的人影，一闪，露出了真面目。轻抬脚步，步趋在台阶上，双手交叉而放，背在身后的袖袍中，“呵呵，我的儿子感知力很是敏锐啊，我的气息一丝一毫都没外泄，却也能发现我，不错，不错”厚朴而有质感的声音正是从天祉的口中发出来的，有些欣赏的看着天尘。

　　“见过父亲”天尘并未因看见父亲，就是露出了笑容。天祉也并不介意，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知道，这三年来能让天尘笑出来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封源灵咒的消息。其他的时候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在那笑容的背后隐藏着深深的冷漠与无情。

　　“尘儿，这么晚了，怎么没睡啊”“睡不着，想出来看看星空，透透气，爹不是也没睡吗，娘该生气了”“哦，那个我也是出来走走，今晚的夜好美啊，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这样的夜晚了，最近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提心吊胆的过活着，明日又有的忙了”

　　“父亲是放心呢，还是不放心呢，现在的形势对我们来说，或许并不是很好的”瞧见天尘略带些冷漠的语气，天祉也是习惯了，这三年来天尘的心智和成熟的性格，让天祉也感到很惊讶，明明就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却像是活了大半辈子的经历沧桑世事的老头，说话几乎没有一丝破绽，圆滑，简练，直中要害，冷漠无情。

　　“是啊，现在虽然居铭家是暂时关闭坊市，而我们也就只有三天的时间，已过了一日，我们的探子回报，居铭家没有任何大的动静，只是一直在收拾残局，而居铭府里的强者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居铭老鬼也不见人影，也从没看见过他出城，真是奇了怪了，”“嗯，是有些奇怪，父亲，现在好像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我们三家要联盟共同对付居铭家，这倒是有些令人担心啊，居铭老鬼应该已经知晓了吧，”面带忧虑的天尘手指不断的敲着桌子，“哒”“哒”，给寂静无人的深夜添染了紧张的感意。

　　“哼，知道了又怎样，我就不信三家就对付不了他一家，反正三日后四族合议，大不了只能扯破脸吧，我们现在趁有限的时间内，抓紧恢复坊市，明日我们三家组成一个小团，进入灵林峰谷采挖药材，然后赶紧运回来兜售，希望别出什么岔子吧，这是最后的希望了”稍稍握了握手，天祉的心中也是有着一些担忧的，毕竟最近几年来有关灵林峰的传闻太多，一旦遭遇，这些人或许就会全军覆灭了，那么他们三家的中流砥柱就全塌了，拿什么对付居铭家。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天尘，忽然手一握，一拳敲打在石台上“爹，我要去灵林峰，我不想再在家呆着了，”什么，浓浓的骇然之色在天祉的脸上扩散，立马转换成愤怒“不行，灵林峰太过危险，如果真的遇上点什么危险，谁都保护不了你，我们选拔的人也是不畏死的，虽然只是在山的脚底开采，但也保不准真的会发生点什么”一向都认为天尘很沉稳的天祉，怎么也不敢相信天尘会说出这种幼稚的话“你大哥当年就在灵林峰上失踪了，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忘不了，你二哥现在远走他乡历练，自从你大哥失踪后，就再也么回来，你娘现在还不能忘记那件事，你这个不孝的孩子，你要是在出点什么事，我和你娘该怎么办，怎么办，就只有吉在身边，你叫我们怎么活，别忘了，你是我们天家的唯一的希望啊”说着说着就暴跳如雷的天祉，渐渐地鼻子有些酸意。本就有些因操劳族事而累的两鬓花白，皱纹的增添的天祉，现在更是有些衰老了，一想到大儿子莫名的失踪，二儿子远走他乡，三儿子现在又形似废人，身中封源灵咒，一个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咒印，不仅令天尘修为下降，而且似乎还在吞噬天尘的生命力，一想到此处，天祉就老泪纵横，对天哀叹，难道天要亡我天家吗？

　　不过好在，天祉还有一个养子，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而且吉的实力就连天祉也看不透，令他奇怪，但多多少少令他还是有点欣慰之意的。

　　只是静静的坐着的天尘，也不免得陷入了悲伤之中。大哥的容貌还是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大哥对他的照顾和疼爱，永生难忘，当年被誉为天才的自己，也只有在大哥面前才知道收敛收敛。可明明生活是那么融洽安宁，祥和快乐，因为大哥无意的走上了灵林峰，而后意外的失踪了，家，一切全都变了，全都变了。

　　二哥也是出外历练，或许是感到承受不了痛苦吧。娘也是好一段时间才缓过来。而自己也是有些心灰意冷，于是才踏上了那条古路，浴血焚神，杀伐称尊，结果却被人给下了封源灵咒。本来已经走向光明的家族，不到一年的时间，又再次陷入绝望之中。

　　“三年了，我早已灰灭的心灵需要重新振作起来，我需要再次出门感受天地道义，再次找回昔日天才的感觉，找回杀戮至尊的本意，任他世事乱扰，认他上天秋意，我…….天尘…….不会…….不会再就此沉沦下去了…….就此沉沦下去了，”朝着星空怒吼着，回声跌宕起伏，久久不散，在天祉的耳边回荡，惊起一滩鸥鹭，惊得天祉由愤怒转为惊讶，由惊讶转为赞叹。

　　一腔热血在心中沸腾，豪情壮志已不能表现出天尘的气势，因为那是绝巅强者之境，那是万物失灵命运的主宰，那是敢同上苍搏斗，弑天的无敌之心，“我要踏遍九天，冲破天道枷锁，即使天要亡我，我也不会就此屈服，我要打破牢笼，登极无人之境。”这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天尘知道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解开咒印，所以还是需要出外闯荡，历练，可天家的情况并不乐观，这又是他的一个心头大忧。

　　“父亲，不知这咒印你是否……”天尘恢复了平静，轻悠悠的问向天祉。

　　还未等天尘说完，天祉的脸上已然满是歉意与自责，“孩子，不要怪为父，你身上的咒印我还是没有找到可解之法，我都豁上这张老脸了，但却无半点音信，中行府和其他几个镇都连理都不理，这群败类啊，当年也是和我们不断的交好，但自从你受伤后，他们就再也…….”后面的话被天祉生生的咽到肚子里，都已快要说完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生怕会刺激到天尘。

　　但天尘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让天祉直愣神，“没关系，父亲”淡淡的话从天尘口中飘出“我天尘，既然能让他们仰慕第一次，也就能让他们仰慕第二次，但这笔帐，我一定会报还给他们的。我要让他们知道，负我的人，不是轻易的流血那么简单，哈哈哈哈”混杂着不甘与愤怒的冷笑声贯穿了这个静默的深夜，天地仿佛都被血给染红了，如似，阿修罗地狱。

　　已近三更，天尘和天祉一边喝茶一边闭目感悟，与天地融合，这样静静呆坐着，并不是在修炼，而是提高自身的精气神，提高自身对天地源气的饱和适应度。

　　天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望了望天尘，正欲转身离去，背后传来了温和的声音，“爹，居铭家不好对付啊，现在风声紧，我们只需紧盯着居铭老鬼，我害怕三天后他会使诈，我们也得准备准备，以防不测”紧闭着双眼的天尘依旧是，那么的淡然飘逸。

　　“是啊，现在虽然我们有些占据上风，但过后就难说了啊，唉”无助的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该睡了”说完就转身，背着手，离开了。

　　“呼”感知到父亲离开，天尘也是睁开了双眼，怅然廖寂的夜空下，孤单瘦弱的身影也是缓缓的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筋骨。

　　“不知何时再能像今晚这般悠然了”幽幽的声音，在天尘离开半许后，已然残留亭中，久久不绝，映照了这个较为祥和安宁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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