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江南三
“原来是周大人的妹妹，那就是一家人了。”柳茹亲热的走过来，想拉明悟的手，被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我却不知爹娘何时背了我收了一位柳姓的义女。”
“我父亲与周大人同在湖州为官，自然是一家人。”
“萧北，回头让二哥给柳府送本《大景辞书》过去，让柳姑娘读一读，家人与同僚之间有何区别。”
萧北从善如流：“知道了，姑娘。奴婢定和二少爷好好说一说。”
琴南看对方似乎要找事，赶紧上前说道：“姑娘，要行船了，咱们该走了。”
柳茹还在生气，就见明悟带着四个女使堂而皇之的离开了。
“姑娘，我们要不回去和老爷说，请老爷为您做主吧。”柳茹的女使小心翼翼地上前说到。
“说什么，说我前阵子刚刚被周大人拒亲，今日想讨好人家妹妹被嘲讽一番？你嫌我丢人还不够？”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不敢。”
“闭嘴，回去。”
到了淮阳，族中来接任的马车已经在渡口等着了。
“有劳夫人带着公子小姐前来了，小的先送你们回族中的旧宅休息。”
简夫人摇手开口道：“既是专门来奔丧的，就直接去灵堂吧，让下人们把东西搬过去。”
在船上的时候，简夫人就已经让众人将衣服换好了，来得管事本就只是给个建议，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看主子们的安排：“那我带各位过去。”
“萧北，浣西，先去宅子里把东西安排好。”
“是，姑娘。”
明悟和简桢宴跟着简夫人到了族中拜祭了简族长，明悟晕船的后劲还没缓过来，一番礼节下来，脸色又惨败了几分。
“琴南。你去和母亲说一声，我去寻个地方歇一会。”
明悟带着女使找了个院落静坐，澜东从袖子中拿出一个水壶。
“姑娘喝点凉茶吧，可要我再给您擦些清风露？”
明悟接过水壶，摇头道：“那东西虽醒神，但是擦多了闻着难受。”
明悟难受的厉害，两个女使不敢说话吵她休息，只静静地给她按摩。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以为你爹在世呢。煦哥哥不会看上你的，竟然还去送上自己绣的手帕，当真是不要脸。”
“祖父刚走，你就露出这番难看的嘴脸。我同钟煦的亲事早就定下来的，何须你置喙。未婚夫妇之间，送绣样聊表心意罢了，表妹何必生气。”
“简桢淇，以后没有爷爷给你撑腰，你母亲的娘家也败落了，你父亲是个没能力的，族中不会让他继任族长，你以为你和钟家的婚事还能作数？”
简桢淇？族长嫡长子的嫡女，她母亲好像是成国公家的人吧。明悟揉了揉太阳穴想到。
那另一个是谁？
“可笑，即便不是我父亲，又怎知就是你父亲呢？简家在父辈中有能力的不在少数，我二叔的能力当家主，似乎有所不足吧。”
看来是族长二儿子的女儿，揉完太阳穴，明悟托腮在心中下定义。
“放肆，你敢如此妄议我爹，那可是你长辈。”
“不是你先妄议我父亲的吗。还有，五表妹，我不知道你从何处得知我和钟煦的私事，但是我们两家的亲事，至少现在不会有问题，无需你还在白事期间就来寻我的晦气。哪怕因为我父亲当真不能继任族长，他钟煦要退婚，也绝不会要你。”
钟煦是谁，没听过这名字，不过能让两个表姐这么相争，估计是江南士族出生。
外面吵架的声音消失，估计是人走了。明悟冷不丁吃了两个表姐争男人的瓜，突然开了胃口，觉得有些饿了。
“今日是留在族中用饭吗？”
“是，听说老太君已经请人置办好席面了。”
明悟点头，简殊不是已故族长的儿子，而是族长兄弟的儿子，因为他亲生的爷爷早早故去，幼时承蒙族长照料，虽然他们这一脉现在都在平京及平京附近的城池活动，但与淮阳是简氏的老家，两边的关系一直十分友好。
简族长的妻子从前被封过诰命，被尊称一声老太君。
“休息够了，我们也走吧。”
“妹妹脸色看起来好多了。”简桢宴瞧瞧凑到明悟身边，拉着她看了看说道。
“娘呢？”
“刚刚二叔夫人把娘请过去了。”明悟点头，不再多言。
简殊这一支，和淮阳这一支都是同辈论长幼的。
在灵堂呆了一会，老太君身边的主事嬷嬷过来喊众人去偏厅用饭。
明悟敲了敲自己的腿，古人的红白事一向繁琐，讲究人家中，白事比红事的礼节更多。不像后世，停灵时请人祝祷一番，火化完吃个饭就算了了。即便偶尔躲懒也没人说什么，可在古代要是被人上纲上线，一句不孝砸下来，那就是大事。
到了偏厅，简夫人正在和老太君说话。明悟本以为自己是和小辈们一起坐的，和简桢宴一起过去见完礼，却被安排和长辈们坐在了一起。
“我身子一直不大好，之前认亲礼也没去京都观礼，如今一瞧，阿宁这孩子与你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明悟配合地对老太君一笑：“也不算枉费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我，这长相也一同像母亲尽孝了。”
心中想着，这番客套寒暄的言论，她回简家以后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老太君被逗乐一笑，转而对简夫人道：“此次，还要劳烦你家多留些时日。有时间让几个小辈出去走走，也不必整日闷在这灵堂之中，老爷去时已近八十，算的上喜丧了。”
“不劳烦的，老太君。我已经去信给相爷了，过几日就能到。阿宁和阿宴难得出来，多出去走走也好。”
明悟和简桢宴，聊到他们的时候抬头微笑，问话的时候轻声回答，其余时间只低头吃饭，把在相府里没发挥的餐桌礼仪，在族中老宅发挥到了极致。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老太君挥手将简桢淇招了过来：“淇儿，你是姐姐，明日就由你带阿宁和阿宴一起去周边走走。”
“那祖父这守灵怎么办？”
“不妨事，等早上的客人走了，你们再去。下午的人少，也不必你们小孩子一直凑在跟前。”
“是，祖母。”
“祖母，我也想去。”
“小五也想去啊，那便一起吧，不过你可要听你二表姐的话，不许惹事。”
“知道了，祖母。”
明悟跟着低头道是，眉毛微挑，好家伙，这两姐妹不是刚刚吵完么，居然也能在老太君面前如此友善。
因为在丧期，明悟出游也只是寻了一套素衣，用一根白色发带将头发简单地扎在身后。
简桢淇一早就来院中等明悟了：“九表妹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明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族中行九。
“我只在书中看过一些记录的淮阳美景，不过定是比不上二表姐对此地的了解，一切由二表姐做主吧。”
“既如此，那便去郊外的垂钓如何？”
“好啊。”
简桢淇对身边的女使吩咐道：“去通知五表妹和八表弟一声，我和九表妹一会在府门口等他们。”
出发的时候，简桢宴在外头骑马，明悟被留在马车里，和两个表姐一起坐车。
简桢涵问道：“九表妹，平时在平京会出去玩吗？”
“我是个懒人，平时只爱在自己院子里打转。”
简桢淇说到：“我听闻表妹写得一手好字。”
“旁人见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这唯一不能算差的就夸大了罢了。”
“表妹谦虚了。”祖父之前在平京见过明悟写得字，回来就当着小辈的面夸赞过，说人家即便是流落在外，也不曾断过学问，尤其是写字比她们几个姐姐还好，让她们好好学一学。
简桢涵也想起了自家祖父的赞赏之语：“不如表妹有空写个字瞧瞧？”
“那我写两个扇面，做礼物送给两位表姐好了。”
简桢涵还想说什么，被简桢淇先一步抢话道：“那就多谢九表妹了。”
等到了郊外，明悟状似优雅实则迅速地从马车上下来。这两位表姐时不时夹枪带棒地互相攻击一番，还要拉自己下水，她在两边平衡，实在是累得慌。尤其是五表姐，二表姐有时不想与其多有争端，她还偏偏故意去挑衅。
“淮阳的春日，一向阴雨绵绵，今日难得放晴，想来是老天爷也知道九表妹第一次在江南出游，给足了面子。”简桢淇说到。
明悟心想，其实在后世，天气如何都是可以用仪器监测到的。
说是来垂钓，但是十几岁的孩子，没几个能静下心来在岸边一动不动把着鱼竿，等鱼上钩，坐了一会就唤了自己女使过去看着。简桢宴和另外两个表哥在一处讲学问上的事情。明悟就被两个表姐拉起作诗对对子。
简家作为书香世家，家中女子也是要读书的。简家两位表姐才学上比之平京的贵女并不差，明悟心中暗叹这就是世家大族才能培养出来的姑娘，如果不是说到男人就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的话，那气度就更开阔几分。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和乐的气氛只需要一个男人的出现就会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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