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家庭关系

“你们觉得韩佳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韩佳父母不明白秦文为什么会这么问，在他们心里韩佳是他们的孩子，那自然是最好的。
  “韩佳当然是个好孩子，她懂事又听话，成绩也好。”
  “是嘛，那既然是好孩子，为什么三更半夜的她并不在家？”
  “警察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误会了这句话，引起了不必要的歧义，秦文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韩佳半夜三更还出门不在家，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又或者是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原因。”
  “而且很明显她也并没有告诉你们，你们也并没有对她有过多的关注。”
  “这…我们…”韩佳父母一时无话可说。
  这半年以来，他们确实缺乏和韩佳的更多沟通。
  就像他们根本不知道韩佳为什么半夜不在家还要出门，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条小路上，更不清楚她是怎么遇上交通事故的。
  更多的不明白不清楚是秦文他们还没来得及和他们提起过的，韩佳生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似乎他们家所有人都在对新的生活做出适应，但很明显他们夫妻已经疲于应付生活，而韩佳也需要独自面对她的一切和人生。
  “韩佳在兴海中学有没有什么好朋友，或者说走得比较亲近的同学之类的？”
  “我们才转来半年，好像没有听她提起过，也怪我们太失败了，不能给她过好的生活，现在回过头来看，也缺乏沟通。”
  这会儿说起来，韩佳父母倒是情绪开始激动起来，韩佳妈妈甚至红了眼睛。
  “那她在以前的学校人际关系怎么样，有比较要好的朋友吗。”
  “有的，其实在以前的学校，小佳朋友还挺多的，经常约着周末一起出去玩，我记得那群同学中，小佳有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以前还经常来我们家玩。”
  看来在原先的学校，韩佳的人际交往关系并不差。
  “你们还记得那名学生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是叫，叫孙涵，是吧。”
  “那你们有那位孙涵同学的联系方式吗。”
  “这个我们没有，我们一般不多过问小佳的事情。”
  是不多过问还是无心过问，这有本质上的区别。
  一番交谈下来，秦文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错怪他们，虽说当父母的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但也有可能是他们经历了太多，亲情关系在生存面前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这也是他们的选择，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韩佳父母对她的关爱确实缺失了很多，家庭关系缺乏沟通，父母只想着赚钱东山再起，韩佳似乎无人可以倾诉。
  而她的父母也完全不明白有些并不一定就是孩子真正想要的。
  “那我们能看一下韩佳的房间吗。”
  “可以，知道小佳没了之后，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没动过。”
  不知道是触景生情还是其他原因，韩佳妈妈已经忍不住落泪了，韩佳爸爸也是红了眼眶。
  然而秦文和姜灼并没有点破刚才韩佳父母那一眼的对视。
  真情或者假意，又或者半真半假的亲情关系，对于死去的灵魂来说什么都不是。
  也许一开始他们夫妻俩确实有过伤心，但是当现实和利益交织在一起，相信很多人的选择会变得很势利。
  又或者是被踩得太久了，在落魄的时候，看了太多的人性和屈辱…
  那点子伤心的情绪还没有车祸赔偿这种利益来得更重要。
  其实他们在庆幸，至少韩佳的死亡带给他们的除了伤痛还有金钱的弥补。
  韩佳的房间是整个房子采光最好的一间，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其实她的父母对她还是有真感情的，也许是有爱的，但并不多吧。
  虽然这个房子是租的，但能看出来韩佳的卧室是她特意布置过的，很浪漫的少女风格，房间收拾得也很干净，有股淡淡的幽香。
  第一眼印象很重要，尤其是韩佳房间的整洁与布置，生活和一个人的性格做事方式是分不开的，这让秦文和姜灼对韩佳的第一感官印象很不错。
  “介意我们查看一下韩佳的抽屉衣柜之类的吗？”
  “没事，你们尽管看吧，尽量别弄乱了。”韩佳妈妈回道。
  “平常韩佳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我们也不太清楚。”
  “那韩佳平时成绩怎么样。”
  “在以前的学校成绩挺好的，在兴海的话应该也还行吧。”
  不太清楚，应该也还行，隐晦的表达，意思不就是不知道嘛。
  呵，秦文摇了摇头并不对韩佳父母抱有期望。
  姜灼看着房间内上锁的抽屉，抬头问道，“这个抽屉，你们有钥匙吗。”
  “我，我去找找看。”
  抽屉是韩佳上的锁，说实话连韩佳父母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锁上的，他们并没有偷看自己女儿隐私的爱好和习惯。
  最后还是韩佳爸爸把锁撬开的，他们夫妻俩并没找到打开抽屉的钥匙，对孩子会把钥匙藏在哪里，似乎也没那么深的了解。

  “秦队，韩佳父母对韩佳好像真的不太了解，是亲生的吗。”
  姜灼拉着秦文走到一边，小声问道，眼神倒是一直停留在韩佳父母身上。
  同样的，秦文也并没有把视线离开韩佳的父母。
  “报告上来看，他们确实是韩佳的亲生父母，但很明显亲子之间缺乏足够的沟通。”
  “有爱但明显不多，在这种情况下，或许他们更爱自己吧。”
  锁着的抽屉里不出意外，应该是韩佳的一些个人隐私物品，但出乎意料的是，秦文和姜灼并没有在抽屉里发现任何日记本之类的东西，相反的抽屉里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韩佳的手机。
  交通事故发生的时候，韩佳的手机并没有出现在现场，果然，让她们在韩佳家里找到了。
  姜灼戴着手套把手机放进了证物袋，毫无疑问既然手机是被锁起来的，那里面肯定会有一些对案件有用的线索。
  秦文和姜灼又对韩佳的衣柜查看了一番，衣服以T恤裤子居多，没什么连衣裙的款式，除了校服就是简单的一些T恤、毛衣、外套的搭配，很干净简洁，但也不像一个女孩子的穿着打扮。
  “韩佳平常不爱穿裙子吗？”
  姜灼开口问着韩佳妈妈，一个高中生正是爱美的年纪，虽说以学业为重，但衣柜里的衣物多是黑白两色和裤子，缺少一些年轻有活力的色彩。
  再结合韩佳整个卧室的少女风搭配，这很不符合韩佳这个人的审美及性格特征。
  韩佳妈妈有些许愣神。
  “不是，我才发现小佳的衣服怎么变成黑白居多了，以前她特别爱穿粉粉嫩嫩的裙子，我给她买了很多裙子啊，她都放哪里去了，难道是长大懂事了，知道要以学业为重？”
  似乎是这样的解释才合理，韩佳妈妈这会儿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忽略了韩佳很多。
  学习和成长，并不会磨灭一个人的喜好。
  如果韩佳不爱穿裙子并不是因为家庭的缘故，那肯定和她在学校的经历有关。
  秦文和姜灼结合韩佳死前的经历，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书架上放着很多书籍还有一些奖状，看得出来韩佳以前的成绩很不错。
  姜灼随手翻阅了一本，名字叫做《天堂》是川上未映子的书。
  书里有一段被划上了记号“他们无论踹我、打我、还是放倒我，都会小心翼翼地不留下伤痕。我回家后看到毫发无损的样子，有时候也会纳闷，他们究竟从哪里学来的打架的技巧。”
  诸如此类被划上记号的有好多段落，这是一本关于校园霸凌和被救赎的书籍，在书中即使“我”什么都没有做，但他们只要心情不好就可以施暴，并且一次比一次更严重，手段更加恶劣…
  看到这里，姜灼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冥冥中似乎是韩佳在向她指控着什么，要不然姜灼也不会随手就能翻到这本书，不得不说是有点巧合在其中。
  把书递给了秦文，姜灼默默叹了口气，韩佳很明显正在经历着校园霸凌，但她真心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霸凌。
  回到车上，秦文和姜灼的内心都有点沉重，她们的预计是准确的，她们只来得及看了其中一些片段，但韩佳的手机里有着足够的信息，显示着她正在遭受非人的待遇以及校园霸凌。
  “这些学生小小年纪就满嘴脏话，简直是祖国的食人花。”秦文愤愤不平。
  “秦队，看来成绩与人品并不挂钩。”
  “是啊，不敢想象刚转来的韩佳会有多痛苦。”
  “那小庄那儿…”
  “我来和他说吧，兴海中学还是让小庄等等我们一起过去。”
  “喂，小庄，下午我、姜灼和你一起去趟兴海中学，韩佳应该是在校内遭受了霸凌。”
  “好，那等我回来说吧。”
  “走吧，小庄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线索。”
  “好的，秦队。”姜灼应声，开着车往局里赶。
  午后的阳光，看着很明媚但照不亮已经死去的心…
  秦文办公室内。
  “小庄，说说吧，你们那边发现了什么新线索。”
  “秦队，因为受害者韩佳出事的那条小路并不是她经常回家的路线，所以我们反复查了她家附近的监控，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
  “我看看。”秦文看着小庄传过来的资料。
  小庄他们在韩佳家附近，查找监控果然拍到了受害者韩佳在车祸当天晚上9点钟左右主动坐进了一辆小轿车，车牌号经查证是其兴海中学同班同学薛强家的。
  随后也有监控拍到在出事路段附近，该辆小轿车的身影，所以现在薛强有很大的犯罪嫌疑。
  针对薛强未成年的情况，驾驶小轿车的如果是薛强，那他还涉及到未成年无证驾驶，如果并不是薛强驾驶小轿车，那很有可能涉及到多人犯罪事实。
  果然小庄他们新找到的这条线索很重要，如果确认薛强的罪行，那这会直接确认受害者韩佳在死前真正遭受了什么，也能从侧面还原案件的另一层真相。

  “对了，小胡你带人走一趟，把犯罪嫌疑人薛强先带回局里，等我们从兴海中学回来，再进行审问。”
  “小庄，我们随后去一趟学校，不过得先把手上信息集中整理一下，包括受害者韩佳的手机信息内容。”
  “好的，秦队。”
  本次案件牵扯到未成年霸凌甚至犯罪事件，不能让“未成年“成为罪犯的开脱之词，也不能让“未成年”成为犯罪的保护地。
  “有些孩子真的是恶魔。”
  “其实我读书的时候也遭受过校园霸凌。”小庄似乎是被触动到什么，神色不明的开口道。
  众人心里一惊，看不出来啊，平时的小庄性格活泼又合群，怎么会经历过霸凌，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啊，但从小庄说出这句话来看，似乎对他的影响还不小。
  “你小子别瞎说啊，我们可不信。”有不相信的，打趣了小庄一嘴。
  “我没说谎，我其实特别恨那些霸凌的人。”
  “小时候我家里穷，爸妈都出去打工了，然后我只要周末或者放寒暑假，就会帮着我爷爷奶奶卖点自家种的蔬菜和水果。”
  “就因为这样，当班委丢了班费，我就成了他们嘴里的小偷。”
  “呵，哪怕后来班委找到了班费，但他们也没放过我。”
  谁都没有打扰陷入回忆的小庄，那段伤痛，回过头来看，在揭开时还是显得鲜血淋漓。
  “不过他们每次打我我就还手，我每次都不认输，他们只要打不死我，那下次我还要还手。”
  “渐渐地他们也不敢惹我了，但同时我也想清楚一件事情，我哪怕是往后退却一步，最后我都会被他们拉入深渊，还好那一切我都熬过来了。”
  没想到小庄还经历过这些，但他能如此坦荡的说出来，说明这件事虽然对他有不好的影响，但也已经过去了，反击永远比懦弱退却有效多了。
  “是啊，很多时候就是无脑或者人言可畏。”
  “有些时候老师的态度也很重要，但可笑的是现在很多老师只会教书不会育人。”
  “是啊，伪善的面具戴久了，真的会变得很冷漠。”
  “有些恶也是改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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