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前往加亚 三
“哎——再详细说说故事嘛——”
“给你们两个选择项，自己走或者我让你们走。”
对这些不依不饶的小鬼们，由罗十分干脆地竖起两根手指。
“有什么区别啦？”脸皮厚不怕烧的男孩子道，“我们才不会自己愿意走呢！”
反正不会真的被由罗打打杀杀，几天下来这个被他们视作恶魔的女人心软的本质已经被看穿了，虽然不耐烦的时候就会口出恶言一副凶狠的样子，实际上却根本不会对他们出手。
小孩子远比大人预料中对感情敏感，尤其是由罗这种从不隐藏情绪的类型，早就被熊孩子们抓住了她真正会生气的尺度。
“选自己走你们可以全身而退，等到我出手赶人的话，你们这群混小子先把皮绷紧。”话已出口，真到了驱赶的时候，由罗可不会温柔，“我啊——最讨厌不听话的小鬼了！”
“明明对安蒂她们那么好！”男孩子们不满差别待遇。
由罗冷冷地哼笑一声：“和女孩子比，你们还是男人吗？”
这句激将对自以为足够强壮的小屁孩特别有用，几个男孩子纵使心有不甘也无话反驳，全都一脸不开心地解散了。没办法，他们打不过这个恶魔女，真的等她亲手驱逐他们免不了吃点苦头——好汉不吃眼前亏！
由罗才不管他们有多不服气呢，打不过就闭上嘴别瞎逼。
解决掉烦人但好打发的男生，由罗又费了一番功夫把女孩子们哄走，等总算只剩自己一个人打算回去的时候，回头一看却还有一个小鬼站在身后。
“嗯？”由罗挑眉，“你怎么还在啊，快回去吃饭吧。”
一个人偷偷留下来的男孩儿紧紧抿着嘴巴，满脸不服，却和其他臭小鬼有很大区别。他的不服气看起来不像单纯的小孩子脾气，倒像和由罗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而且微妙的有点眼熟啊，这小子。
由罗挠挠下巴。
——呃，该不会在没注意到的时候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吧。
这种情况不少见，自己的攻击模式是广范围无差别攻击，经常对周围造成场景破坏……
“根本没有什么奇迹。”
男孩说道。
“……啥？”
“奇迹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男孩儿不管由罗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不管跨越多少年，奇迹都是不会出现的！”
由罗：“……”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啊？！
由罗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刚才讲故事的时候，貌似是在“加亚岛的钟声再度响起”上加了“奇迹”这个词。
“你就为了跟我说这个……”由罗无语，抠字眼的人不是没见过，但也没这么抠的吧，“只是个形容而已，你听不惯当我没说不就好了。”
由罗不想跟他争辩一个小小的用词问题，随口打发转身走人。男孩儿却好像和由罗杠上了，不打算放过她，接着大声叫道：“你要逃吗？！果然是编出来的故事吧，什么古代文明、黄金乡、约定之钟都不存在！就算有也只是后人编出来安慰自己的自欺欺人！”
这句话成功激怒由罗，让她停下脚步，转身微微黑脸。
“小鬼，话出口前先过一遍脑子。”她的声音沉了下来，“我讲故事的水平的确不怎么样，但我可没卑劣到用虚假的故事糊弄你们。”
男孩的大声发言足以看作是对黄金都市香多拉之民与文布兰家族的侮辱。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仅因为自己的看法就将别人的骄傲否定，是最令由罗火大的事情之一。
“那种奇迹根本没有意义。”男孩脸上的倔强似曾相识，“过了四百年才完成的约定，得回故乡……”即便被由罗用恐怖的脸色盯着也没有丝毫退缩。
“迟来这么久的奇迹什么用都没有——！！”
由罗终于想起了在哪儿见过他，这是在油菜花的街上拦住薇薇提问的那个小子，薇薇说过他大概是异国来客，没想到居然会和自己搭上同一条船离开阿拉巴斯坦。
普通的孩子不会执着于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看他的眼神大概经历过一些十分痛苦的过往。
然而他上来先否定的语言惹恼了由罗，导致由罗不想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又不能也不屑教训他。
“这份奇迹有没有用处不是该由你评判的。”
由罗丢下一句话，这一次转身后干净利落地离开了，留下男孩一个人在原地，迷失了人生的方向一般失神。
……铛……
马林斯基剧院号行驶在辽阔的大海上，忽然间不知从何处响起浑厚的鸣响。
铛——
穿透云层回荡在大气之中，如同灵魂也随之震荡无比美妙动听。
铛——
“什么……这个声音？”男孩仰起头，迷茫地望着传来钟声的天空。
亚麻色发的男子走到男孩身后，说出了一个名字：
“加亚之声。”
对上男孩投来的迷茫困惑的视线，男子勾起嘴角，“学术界将出现在加亚岛附近海域的这个声音称作‘加亚之声’，认为这个声音是因海域上空云层的特殊构造而产生的风鸣。这只是声音成因的猜测原因之一，至今也未诞生一致认定的说法。”
“你知道这艘船搭载的研究团队吗？他们就是为确定加亚之声的真正成因而前往加亚的。”男子唇边的弧度有几分讽刺。
“这些老人在学术界拥有极高的地位，然而却被时间消磨了大多数探索精神和想象力，固执于自己的见解。”
男孩依旧迷茫地看着他。
“‘加亚之声’的真相早已明晰。”男子面带温和的笑意，对男孩说道，“它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香多拉的灯火’或‘岛之歌声’。”
“在距离海面一万米的高空，存在浮于大气的海洋和岛屿，岛上的居民至今仍然坚持每天敲响黄金的大钟，兑现祖先诺言的同时，传达对帮助他们实现约定的恩人的感谢之情。”
顺着男子指向上方的指尖，男孩向后扬起脖颈，呆呆地看着美丽的天空。
故事是真的，奇迹是真的。
正如少女所说，这份奇迹究竟有没有意义，局外人无权评判。
让男孩一个人静静地待在甲板，亚麻色发男子回到舱内，正遇上前来寻找他的下属。
“莱斯利少校！”海军士兵立正敬礼，“本船不久将抵达加亚岛！”
“通知列队，催促研究团队做好准备，一靠岸立即下船。全员警惕，加亚岛是被海贼占据的地盘，不能因我们的任务让这艘船受到损害。”
“是！”收到指令的士兵大声应答，飞快地离开，将上级命令向下传达。
——真没想到啊。
莱斯利转头，注视着位于这艘船某处的少女，海军本部少校微微牵起唇角。
“居然真的遇上了，”他饶有兴趣地思索着，“他对海贼王家的姑娘怎么会这么熟悉？连这都不知道，我这挚友可真够失格的啊。”
※※※※※
回到货物区的小船中的由罗不高兴了半个小时。
“你那副表情是搞什么。”神威问，“哪个倒霉蛋惹你了吗。”
“一个臭小鬼。”由罗在胸前环抱双手，左手指尖在右上臂处不间断地点着，烦躁表现得不能更明显。
“……啧！”
神威瞅着由罗脸上散不开的不爽，稀奇道：“怎么，你居然没打一顿吗？”
“下不了手。”由罗给了一个让神威略感意外的回答，随后解释道，“七八岁的小鬼太脆弱了，该从哪里下手好！？”
这个疑问神威也给不了方案，他出手一向不管对手的死活。
至于小孩子，神威秉着“幼崽长成后还有变强的可能”的原则基本不会动手，理由同上，他的字典里只有极其稀有的场合才会有“手下留情”这个词浮现出来。
虽然神威不觉得由罗对着小孩子下不去手，不过印象里由罗倒真的从来没打过小孩子（只有外表年轻的个体除外）。
“——啊啊算了！”
半小时后，由罗放弃了纠结这件事。为了不碰到那个讨人厌的小子，由罗决定到达加亚之前不到外面闲逛了，自带雷达的小安蒂找过来的话就让她进来玩儿，但得告诉她别把其他人带来了。
“食物怎么办？”神威第一时间提出关键问题。
“没问题，已经离加亚不远了。”
由罗回答道。
作为其印证，不过多时，由罗身上传出一阵声响。
“波噜波噜波噜波噜——”
神威看着由罗从胸口掏出一只半个手掌大的蜗牛。
“……”无言以对。
“看来她已经到了。”
小电话虫的电波传达范围很小，能接到电话就说明来电人的距离不超过一座岛的范围，以剧院号的航速最多再过一个小时就能抵达加亚了。
由罗已经迟到好几天了，盯着木然重复着“波噜波噜波噜”电话铃声的小电话虫，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生气……犹豫一秒后接通了电话。
就算本来没有生气，被她拒接电话也肯定会生气的！
“喂？”由罗叫出对面人的名字。
……
由罗没有特意避开神威接电话，放低了声音窝在角落里。
神威没有刻意偷听，只是有点好奇由罗在这个世界的朋友会是什么样的，反正她自己光明正大地通过电话和朋友唠嗑，神威也就光明正大地旁听了。
电话另一头是个女人，听声音音色挺年轻的，和由罗对话的口吻很是熟悉，不过……
夜兔头顶呆毛一转。
——说实话，无法想象这种大小姐语气的主人是怎么和由罗相处的。
※※※※※
马林斯基剧院号。
“还有三十分钟便能登陆！”
“知道了。”
身着便服的海军少校捧着一本满是艰深学术词汇的书，心思漫不经心地走偏到如何跟挚友套话。
虽然他并非前任海军元帅赤犬那样对正义的定义极其严苛，但海军中将和海贼王的船员有联系，这可是相当严重的问题啊——这是他想好的说辞。
莱斯利并不否认自己就是想从挚友那里挖掘八卦。和那家伙打交道十来年，他却从来不知道友人的来历过往。
就算自己的确是因为中意他的性格而与他交往的，也没道理一无所知吧？
“呵呵。”莱斯利笑了起来。
这次能否从那个面瘫的家伙嘴里挖出点什么来呢？
※※※※※
加亚岛外海。
海上，一艘海贼船……被外来的其他海贼占领了。
仅仅一人。
打趴全船上下三十多名海贼的，仅仅只是一人。
“早听话不就好了？”年轻的海贼把手下败将当作坐垫坐在屁股底下，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弱得一塌糊涂还让我多费力气。”
“你…！”被占领的海贼船长气结。
哪来这么嚣张的家伙啊，鸠占鹊巢这么理所当然，而且嚣张得不得了！
“怎么，有意见啊？”不仅态度嚣张，连发色也是无比张扬的红色，年轻的海贼少年露出了与实力相当的凶残笑容，“要接着打，直到打得你们服气为止吗？”
虽然你们就是一群杂鱼，但非要想和我打的话也奉陪。
——少年一览无余的表情很容易解读。
真心打不过这凶残的家伙，为了性命着想，海贼船长咽下了这口气。
“喂喂，真是没骨气的家伙啊！”少年嘲讽地哈哈大笑，“都说了我对你们没兴趣，把我送到加亚就成，要不是遇上该死的风暴老子还用不着你们呢！”
这种混账性格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啊！
海贼船长悲伤地想。
压根不管自己给这支路遇的海贼团造成了怎样的阴影，红发少年把海贼的水手们打发去开船，自己爬到桅杆上望向海平线，好像看到加亚的影子下一秒就能登岛似的。
他从外套内侧口袋掏出一张有些旧的通缉令，照片上十四五岁的少女悬赏犯察觉到暗处偷拍的镜头一转头，结果只拍到小半张侧脸。
【“继承者”>
海贼王船上最年轻船员的旧版通缉令，最新版的悬赏金早已提升。
“终于——”
少年将通缉令贴在胸口，凝视着加亚岛的方向，对着海风喃喃。
“终于能见到你了——”
※※※※※
加亚岛。
岛上。
魔谷镇的一间酒吧中，与由罗约好的友人轻轻摇晃手中酒杯，深红色的酒液在玻璃壁上滑动。
“……”
“………………”
酒杯被重重地砸在桌上。
“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太慢了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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