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拍卖会 一
两座岩壁顶端的坡度向着靠近对方的那一端攀升，顶点高度约为7000米，几近漂浮于空中外形与云一样的白海高度。彼得之岩上方，南天都的七千米顶点处是一座城堡。
庄重华丽的城堡坐落在整个国家的制高点，城堡中线顶层的形状很特别，那里装饰着一座大约三层楼高的雕像，雪白的石头雕刻成展开翅膀的天鹅，因为巨大，站在城堡底下也能看清那栩栩如生的情态。
这座城堡是芭雷特的王城，名为白鸟城。
想必王族们站在白鸟城的窗子前便能俯瞰整个国家，从王国的全景中感觉到人民的幸福和不幸。
芭雷特王国是一个非常好的国家，纵使在这片无比接近天空的岩石峭壁之上，却做到生活自给自足，与海面上的战争隔绝几百年不曾被卷入。
连世界政府也拿这个仗着极难入侵的地形，对他们表现出的合作和敌对之意都不予理会软硬不吃的国家毫无办法。
——不过或许“芭雷特是一个非常好的国家”这一点已经变成过去时了。
嘴里由甜产生的苦味散去了一点，萨波已经爬到接近坡道顶点的地方，来到白鸟城附近。
“这座城怎么搞的？”
站在白鸟城脚下，萨波不禁发出诧异的声音。
白鸟城端庄华丽的城堡样式仅仅是面向南天都的正面，而朝向悬崖断壁的背面却是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不仅整体高度矮了一截，还向旁边扩建出一个显得有些多余的单层式饼状建筑物——看悬挂着的门牌上的文字，这个多余的建筑物就是拍卖会的会场。
在坡道下方城市的中心带往上看这座城的时候，大概是因为角度问题，用仰角是完全看不到这些从城堡构造中增建出来、风格和四周格格不入的多余建筑的。
然而走到城边一眼就看出来了，就像是纵向截掉了一半的城堡再硬拼了一座独立音乐厅上去，任谁都看得出怪异。
和萨波一样的外来人爬上坡道，第一眼看到整体造型诡异的城堡时都发出了疑问声。但也就仅止于诧异和疑问了，这个时节来到芭雷特的游客都是为参加拍卖会而来，感兴趣的是商品，而不是会场的样式。
会场入口附近的人络绎不绝，其实拍卖会几天前就已经逐渐展开了，因为这次拍卖会十分盛大，商品至少有千件，按照种类分别在不同的日期进行拍卖，比如说昨日的拍卖会主题是植物类，而今天是动物类。
萨波在数日之前，第一场拍卖会尚未举行的时候就已抵达芭雷特。只不过先前一直在伊里奇之壁上的北都行动，今天刚和克尔拉来到南都这边，刚上来的时候分头行动搜集情报，约好在会场门口碰头。
北都那边并没有街头赠送甜死人的糖果，所以萨波才会在南都这边被幸福欢笑的孩子递来的糖果坑到。那些孩子并没有恶意，他们似乎是真的认为这些糖果和父母说的一样，是将他们幸福的心情传达给外来人士的媒介。
只是那说不定，是这个国家的大人对小孩特有的“善意的谎言”。
萨波迈开脚，下一秒被揪着耳朵拽了回去。
“疼疼疼——”
“萨·波·君！”克尔拉生气地把革命军参谋总长的脸扯成和英明神武毫不搭边的样子，“你又想擅自干什么了？！”
“克尔拉！我不是叫你先回北都了吗？”克尔拉气恼的时候就会扯别人的脸，作为惹恼克尔拉头号罪魁祸首萨波早就习惯了被扯脸，即使脸变形得不成样子也能口齿清楚地回话。
等克尔拉松手，萨波连忙压了压快要掉下来的帽子，又道：“我也没想擅自干什么，混进拍卖会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计划吗，连身份都准备好了！”
“亏你说得出来！！”克尔拉吼道，“说好的是我陪你一起去啊，为什么突然间叫我回去？怎么可能说声‘明白’就扔下你这个一贯乱来的家伙啊？！”
“呃，所以说，你先把在这边收集到的情报带回北都的同志那边——”
“摆脱我之后一个人乱来，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这次我绝对会牢牢看着你！”
拗不过恼怒的鱼人空手道师父，萨波妥协收回了电话虫里随口说的命令，和克尔拉一起走进拍卖会场。
……
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一个披着斗篷裹住全身、有些可疑的人影蹭着墙边的道路，混在人群中进入会场。
进了大门，人影立刻趁人不注意换了方向，窜进一旁的拐弯里，险些撞见人的时候猛地一震，跃上天花板，身手轻盈得仿佛飘浮在空中。
“今天的拍卖会听说那个人要亲自主持啊。”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荣幸了！”
两个会场工作人员从下方走过，等他们谈话的声音完全消失，人影才松了口气，不再游走于天花板落了下来。
斗篷里露出了毛茸茸尾巴的边角，人影赶紧藏好，接着轻手轻脚，悄声无息地钻入走廊深处。
※※※※※
顺应人流进入会场内部，克尔拉观察周围其他客人的样子，拉了拉萨波的衣角轻声道：“萨波君，你要不要把帽子摘掉。”
“啊？为什么啊。”萨波奇怪地问，“没什么问题吧。”和两个兄弟比起来，他的穿衣风格是与这种场合最贴切而没有违和感的了。
“应该说把那副防风镜摘掉。”衣着打扮上的确没有问题，帽子也是普通的黑色礼帽，但礼帽上挂着一副防风镜怎么看怎么突兀。
“没关系的啦。”萨波朝饰演女伴角色的克尔拉摆摆手，“贵族的兴趣稀奇古怪什么样的都有，这种不算什么。”
萨波是哥亚王国贵族出身，虽然他就是因为讨厌贵族的身份才离家出走认识了艾斯和路飞两个兄弟，被龙所救之后又加入了革命军，但小时候的教育也不是白费。
出身贵族的同时厌恶腐败贵族的风气，长大后一直为从强权统治下解放人民而战斗，萨波非常了解贵族的圈子是个什么样子。
担心确实是多余的，拍卖会的客人虽然以打扮齐整的高层次人群为主，但也有不少平民打扮，甚至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人混在其中，他们两个一点都不显眼。
不过准确来说克尔拉也不是担心，更接近于时过多年终于找到机会吐槽防风镜。
在入口验证了事先准备好的假身份，萨波和克尔拉进入会场大厅，一排排座位阶梯向下，中间是一个大型的展示台，除了空间大一点，和别处的拍卖会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来得有点晚了，只能在靠后的排数找位子，所幸两人的视力都不错，不需要为了看清展示台特地坐在前面。
“参加者还真多，至少有近千人……”克尔拉敛眉环顾会场，目光向上移动，触及底楼大厅上方的构造，用手肘碰了碰萨波。
“萨波君，那些。”
“啊，我看到了。”萨波也正微微仰起下巴注视着上面。从外面看这个会场是单层建筑，但天花板建得很高，原来在里面的确有二楼。
众多人数聚集在空旷的大厅里，每个人稍微发出点声音来，汇集起来就十分吵闹了。大厅上方的空间构造出几十个小箱子一样的房间形成包厢，面向展示台的一面看起来是玻璃，但却看不见包厢里面的情况，反而映出了正对面墙壁上的装饰灯。
“单面玻璃。”克尔拉低声道，“这种保密手段，我还以为只会出现在地下拍卖会呢。”
“总有些大人物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购物的癖好。”萨波口吻冷淡，“毕竟是以王国统治者的名义举办的拍卖会，也会有些了不得的家伙受邀前来吧。”
从厅外走进来的客人逐渐减少，也到了开始的时间，大厅中的灯光突然熄灭，吵嚷的观众席随之骤然安静下来。
聚光灯发出引人注目的啪啪响声，打亮展示台的中央。一个戴着化装舞会一样面具的男人站在灯光汇集处，手持话筒开声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诸位光临今日拍卖会。”
坐在大厅里的客人都没有戴面具，主持人反而用面具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因为也有一些今天第一次参加拍卖会的客人，请允许我重复一些赘述。”主持人通过话筒将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到包括包厢在内大厅的每个角落，“本次拍卖会为现任芭雷特统治者举办，从世界各地——伟大航路及四海，搜集各种珍稀商品以供拍卖，为的是打响芭雷特王国的声名。”
“如各位一路上来所见，这个国家建立在高大石壁之上，与世隔绝数百年之久，其闭塞和曾经和之国的‘闭关锁国’相比也不遑多让。我们正是为了让芭雷特与世界接轨，被全世界所知、接受而准备了这次拍卖会，希望各位能够通过拍得的商品记住这个国家！”
场下很给面子地响起一阵掌声，主持人微微欠身致礼，接着说道：“昨日拍卖会的主题是‘植物’，今日则是‘动物’。今天的商品是来自世界各地活生生的珍奇动物，对于有心饲养奇特宠物的客人来说是个绝妙的机会。”
听得出来主持人很会说话，尚未开场已将气氛稍稍炒热。
“你怎么了？”虽然是在黑暗中，克尔拉还是接着从展示台那边反射过来的微弱光线，察觉到萨波有些不对劲。
萨波沉吟了一会儿，回答克尔拉：“开场白只有这些，这场拍卖会的商品范围恐怕没有什么严格规定。”
克尔拉立即明白了萨波的意思，“你是说……会出现吗？”
将走私的非法商品进行拍卖。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每个国家的规定有所不同，在某些国家严令禁止的东西，在其他国家就可能是合法的，有很多拍卖会都会钻空子，否认进行非法交易。
同样在会场中的克比也有一样的看法。
身为海军高层将校，克比能断定这场拍卖会一定会出现非法交易，芭雷特王国位处七千米峭壁之上，即使违禁品大大方方地摆在明面上，海军也无力监管盘查。
在这片高地上，芭雷特的政权完全压倒世界政府所能伸出的管辖力，也因此能无视政府自治几百年。
萨波用极低的音量道：“今天的主题是‘动物’，最恶劣的事态……”
“会出现‘人口贩卖’。”克尔拉接话。
人口贩卖不是多么稀奇的情况，有几个制度残酷的国家仍然存在奴隶制度。香波地诸岛存在着公然的人口拍卖会，整场拍卖会都以贩卖同类、或是类人种为主，然而就算是香波地明目张胆的人口贩卖，都会安上“职业安定所”这样虚伪的名头作为掩饰，可见人口贩卖到底还是违背道德的事情。
“我有不好的预感。”
拍卖正式开始了。萨波皱紧眉头为谈话作结。
前几样商品中有变异的猛兽，稀有品种动物，公认灭绝的古生物，譬如狮虎混血种、浑身雪白如玉石雕刻的活孔雀、生活在地壳深处形状怪异的甲虫，甚至出现了一颗仍有生命迹象的恐龙蛋。
期间克尔拉吐槽了“甲虫不是动物吧？”，等到正好第十件商品盖着幕布推上台，萨波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在场的男士们请注意了，接下来你们面前将出现一位难得的美人！当然，各位女士同样美丽动人，只是这一位美人身上藏着能增添更多光华的秘密！”
主持人手持话筒张开手臂示意幕布下的商品，激动人心地介绍。
“这个女人查不到丝毫的出生证明，完全不知她的故土在何方，然而却有着极大的背景——”
丝绒幕布被放下，水滑动一般滚落下来，露出幕布遮盖下四角轮廓的真相。
那是一整块钢板的边角，钢板上，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女人被手铐铐住双手双脚固定在钢板前。
手铐连接钢板的位置在头的上方，她似乎没有意识，是依靠锁链的拉扯保持身体竖立。在镣铐的帮助下呈现出纯白礼服包裹勾勒的曼妙身形，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起，以一朵鲜艳的热带花朵作为缀饰，唯有一缕头发似是特意留出，垂落在右脸耳际。
会场中稍有嘘声，虽然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但也没有美到多么令人惊叹。
然而聚集上千人的大厅中，有三个人付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为什么她会——”克比一瞬间想起身，这些年培养出的成熟谨慎克制住了冲动。与草帽一伙交好的海军中将隐藏在千人之中，困惑的同时内心浮起一丝急躁。
台上被展示的少女脸色苍白，显然情况不好。
另一头，看清少女面容，即便记得压低声音，克尔拉仍不禁轻声惊呼：“小由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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