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白鸟城 三
在伟大航路的后半段，有一头活了千年以上的巨象在海上持续不断地行走，巨象体型堪比岛屿，象背上甚至生长着一片森林，还有人在巨象背上建立毛茸茸公国，数百年来一直生活在象背上的国家中。
生活在象背上的民族叫做毛皮族，亦作战兽民族。
与人类相比，毛皮族拥有极强的身体能力，十分善于作战，老弱妇孺也能战斗，可想而知一个健康成年的毛皮族的战斗力。
不过与战斗力不同，毛皮族拥有极为淳朴的民族性情。或许是因为具有动物特征，一族的性格更接近单纯的动物，普遍没有普通人类那么多狡猾的想法。
凯贝琪是战兽民族中的兔毛皮分支，人形的身体外表覆盖了兔子的特征，身体能力也根据兔子的特点得到血统的强化。
虽然实战经验有些不足，凯贝琪在故乡的兔毛皮同伴当中拥有数一数二的体能，轻轻松松就能跳到距离地面一百米的高度。兔毛皮擅长的不止脚力，依靠身体的特殊构造和感官，飞身跃起后还可以在空中停滞片刻，旁人看来就如同短时间地飘浮了起来一般。
抱着一个人停在空中是做不到了，只是带人一起跳到城堡对凯贝琪而言还不算什么大难题。
白鸟城飘出悬崖后于两座岩壁之间深渊的上空停住，目标自己固定下来，凯贝琪想要抵达城堡就没有别的障碍了。
凯贝琪成功带着不知道名字的人类少年一同跃至城堡偏中部的平台。
本来跳到底部就行了，似乎因为心跳快太亢奋了，一不小心跳得高了点，就跑到城堡的腰部附近来了。
神威对此没有意见，不如说还挺满意的。
由罗被会飞的天鹅带着进入城堡的窗户刚好就在城堡中段，虽然记得不是眼下所在的这一层的窗户，近一点也好，能快点找到那个笨蛋。
“那个……”
凯贝琪松开手，没等她说什么，对方未说一语直接转身走了，过于干脆的行为让凯贝琪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种行为可以作为过河拆桥的经典案例。鉴于毛皮族实心眼的个性，毛皮族的文化里可能压根就没有这个词也说不定。
凯贝琪没有反应过来他无情的做法，被丢在原地静静懵逼，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那个没毛族雄性的撺掇下已经跑到城堡里来了，而她现在面临选择肢：
①跟上那个没毛族（神威）；
②去爱娃和艾米那里；
③找黑发女人（由罗）
白鸟城升空的时候把拍卖会场的一部分一同拖了上来，其中包括仓库。艾米的位置不确定，不知她是不是也被一并带到了空中，但仓库里的爱娃应该在。
凯贝琪是为了拯救朋友而来到这个国家的，此时此刻她却颇有些举棋不定。
和挚友的安危相比，那个让自己脸红心跳的男人的去向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而黑发女人下落不明，漫无目的地寻找太没有效率了……
权衡之后，凯贝琪决定选择向城堡底部拖着的拍卖会仓库前进，先把爱娃从笼子里放出来，万一仓库那部分脱离城堡掉下去就糟糕了。
※※※※※
彼得之岩。
被年轻人抢跑的两个年逾三十岁的男人虽敲定下使用云贝的计划，然而搭建足以延伸至白鸟城那个位置的云桥不是简单事。
萨波和克比都不懂用云的结块制造桥的技术，只能等在一边看着身为本地人的王族亲信鼓捣云贝和机器。
萨波对克比道：“你可以先走。”
克比不是恶魔果实能力者，单凭自身锻炼出的力量积攒功绩成为中将，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海军将领六式一定学得不错，用月步踏着空气到空中城堡去应该绰绰有余。
以芭雷特王国的现状来看，海军即便想做什么，对革命军的行动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克比是路飞的朋友，萨波对他的人品有一定信任，相信克比不会做出危害芭雷特的事情。
“不用。”克比推辞，随后道，“我还有事想和你们两位讨论一下。”
“？”萨波抱着胳膊，“有什么好讨论的？”
“依两位看，罗特巴特——就是侵占芭雷特的海贼、以及刚才台上的主持人。”克比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们认为他是能力者吗？”
克比从本部带走了罗特巴特的资料，海军收集的情报中，罗特巴特以普通人之身，让政府给他设立了三亿的悬赏金。当年新世界的风潮当中，罗特巴特是仅次于“最恶世代”的二线海贼。
这个男人难得的地方在于作为船长，在能力者遍地的伟大航路中，他没有恶魔果实的能力也拼出了让政府重视的名声。
罗特巴特不是恶魔果实能力者，至少资料上并未显示出他拥有恶魔果实能力。
但他失踪将近十年，十年里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海军的资料即便当时多么准确，搁到现在也必然会产生不小的偏差。
“这么说来……”萨波摸着下巴道，“那个男人当时是将笼子一起带着飞走了对吧？”
“他的确是恶魔果实能力者，虽然我无法确定他具体获得了怎样的能力。”
曾经为保护王储而将小王子带出芭雷特，在外海游走一年的王族亲信手上摆弄机器的动作不停，脸色沉了下来。
当年那几个闯进白鸟城杀人放火的海贼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恶魔果实。
芭雷特虽位处高峰，但在比芭雷特更高的空岛上都极为稀奇地会出现能力者，芭雷特的王宫白鸟城中保管着恶魔果实便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收藏于王宫的恶魔果实有两颗。
王室收藏的果实图鉴只有国王看过，因此家族使命侍奉王族的亲信也并不知道两颗果实分别对应什么能力。据说都是非常强大的能力，国王才会将它们掩藏起来，避免有人听到风声跑来索取。
岂料有一天不讲理的海贼闯进王宫，杀死王后软禁国王，逼死王族夫妇之后抢夺了恶魔果实。
罗特巴特大概就是从舒塔尔巴姆家的保管室里将恶魔果实强取豪夺，既然抢到了手又有保证是强大的能力，他肯定吃了其中一枚果实。至于吃的是哪一种，王族亲信就不知道了，两颗分别是什么能力他一概不知。
“……”
克比沉思一会儿，说道：“萨波先生，我的目的是保护弗里茨王子的性命。”
“嗯？”萨波挑高音调，意外地看过去，“政府居然不打算趁此机会对芭雷特王国下手吗？”
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革命军是专为反对政府建立的组织，自然对政府的做法再了解不过。至于革命军……因为干部们的画风普遍奇葩，别说政府了就连内部对同伴会怎么做都不大能预测。
萨波没有其他意思，但这样的话说出来难免有讽刺意味，听令于政府的海军中将不禁苦笑了一下。
“芭雷特王国十分特殊，因为牵扯到玛丽乔亚的世界贵族们的情绪问题，政府无法进攻，也很难递出结盟的邀请。”
克比叹息道：“实际上，我能执行保护舒塔尔巴姆家血脉的这项任务，已经顶了上面人巨大的压力了。”
“你还真辛苦啊。”萨波感叹。
克比都把话说明到这个地步了，萨波也愿意平等地告诉他一些信息。
“我们来到这个国家最初的确是因为听说芭雷特王国有异，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国家不需要我们多余的插手。”
北都中积蓄力量的反抗势力，以及生活在南都之中，思念相隔深渊的亲人的人们。
无论知不知道真相又知道多少真相，这个国家的人们都在用自己的意志选择能够领导他们的人，选择自己想要的和平生活。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得追上去。”萨波扭头看向浮空的白鸟城，压压帽檐深深叹了口气，“由罗那丫头——”
“呵呵……”克比干笑两声，“毕竟是路飞桑带大的嘛。”
两个互相之间不熟悉，但对由罗熟悉的男人都忍不住无奈。任性妄为的行动模式在路飞身上还不觉得什么，由罗将这种模式完美继承之后就觉得哪儿不对了。
在大海上闯荡，用于自保的实力当然越强越好。但每当看着由罗就不禁觉得——唯独那姑娘还是再多一点，哪怕一点点女性柔弱的特征就好了。
“搭建云梯的准备已经做好了。”
王族亲信说道。
随后，这个高大的男人双膝着地，朝萨波和克比深深地低下了头。
生成云的机器必须有人在这里调整，在场只有他能担负这项工作。并且经过之前被抓进地牢一事，他明白自己即便上去也绝不是敌方大将的对手。
为惨死的国王王后报仇，以及拯救弗里茨王子，凭他之手是做不到的。
“弗里茨殿下……就拜托了！”
男人忍住心中的屈辱和不甘，将自己无法贯彻的责任托付给他人。
克比的任务本来就是保护弗里茨王子，而萨波是为了解放芭雷特而来，如果刚好碰上那个小王子也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结果是克比压根没进到城堡里。
踏着软绵绵的云之阶梯向浮在悬崖外的白鸟城进发，才爬到一半的高度，城堡侧面忽然轰的一声开了个洞。萨波和克比向洞口方向望去，看到弗里茨小王子被由罗拎着走到洞口，抬手——
丢了出来。
萨波：“……”
克比：“？！！”
被女海贼扔出来的小孩子朝城堡外深不见底的空洞坠落，没下落多少距离，一只白天鹅叼住男孩，振翅在空中回旋，掉头朝北方的伊里奇之壁飞去。
克比怔了几秒，和萨波道了一声失礼，连忙离开云梯用月步追了上去。
“结果就剩我一个了？”
萨波按了按头上的帽子，接着沿云梯往上跑。
“——啊嚏！”
……
“萨波君大笨蛋——！！”
克尔拉愤恨地一拳打飞瓦砾，踢了踢卡在下面没受什么伤脑满肥肠的男人让他自己滚出去，举起双臂向天大喊。
“又单独行动了！任性的笨蛋——我也想亲自去救鱼人啊！！”
贝鲁梅伯闪开被克尔拉打飞的瓦砾，吼道：“喂！你这女人是故意的吗？！”
※※※※※
时间回到由罗将小王储从城堡扔出去的十分钟前。
白鸟城某一层的走廊上，两个罗特巴特的手下绑着弗里茨拎着走。他不知道他们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但明白不能坐以待毙。
“放开我！”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躲藏之中，之前更是经历一年的逃亡，性情有些懦弱的弗里茨此刻却一反常态地激烈反抗起来，“放开我！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当然是要把你带到罗特巴特大人的玉座，让你将所有秘密统统吐出来。”这两个人穿着王宫侍卫制服，实质却是罗特巴特手下的海贼，“奉劝你老实点，否则那头护着你的野兽——”
都说了没有秘密！
——本想呐喊重申的弗里茨瞳孔一缩。
“……你们想……对它怎么样？！”
小王子声音微微颤抖。
“它是我们拍卖会的商品，性命当然是归我们处置。”海贼嘲讽道，“原本计划让它死在拍卖当场，才能体现出那头野兽的奇妙之处。不过如果你老实听话，老大或许会让它多活一阵。”
“……”
弗里茨沉默地缩起身子不再挣扎。
见他安分了，两名海贼不用多费力气，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
“说起来，那头狼被米柳科娃大人要走了吧。”
“是啊，好像是要做诱饵。”情势有利于己方，海贼得意地笑道，“不知道是给谁当诱饵，有谁会关注那种畜生——”
嘭——！！！
正在说话的海贼被一只手扣住后脑勺，脑袋狠狠砸上墙壁倒了下去。
身穿白色礼服的黑发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将其中一个海贼一击解决之后，转向提着弗里茨的另一个海贼。
“你是什么人——？！”海贼拎着弗里茨猛地后退好几步。
黑发女人没有理会他警惕的反应，张嘴吐出一个字：
“爆。”
绿色的光点聚集在海贼右肩，随着女人话音一落霎时化为鲜艳的火焰炸开！海贼捂着肩膀惨叫着跪了下去，女人上前一步随意地将弗里茨夺到自己手中。
然后她一手拎着弗里茨，另一只手猛地提起海贼的领口粗鲁地将他拽了起来，音色阴沉地问：“那个叫米柳什么玩意儿的家伙在哪里——说！！”
弗里茨被拎在一旁，难受中只听到海贼被这么一问，不知为何吓得尤其厉害，一下子就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得到回答，女人把两个海贼丢作一堆作伴，拎着弗里茨大步流星地朝来时的方向往回走。
弗里茨被她一路拎着进了一个房间，接着被随手扔到了地上毛绒绒的地毯上。
“你……”
由罗没想到把这小子救回来，得到的第一句回应居然是这样。
弗里茨抬头看向黑发女人，大喊：
“你为什么要救我！”
“……哈？”
由罗拍了拍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
“小子，你这是对恩人的态度吗？”
“我又没有拜托你救我！”弗里茨叫道，“像我这样的……明明放着不管、让我自生自灭才是最好的做法啊！”
男孩用双臂抱紧肩膀弯腰，折起的幼小身影满是无助。
“……”由罗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一拳朝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嘭！
“好痛！”弗里茨下意识抬手捂住头顶被打的位置，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黑发女人在他面前单膝着地，毫不温柔地抓住了他的领子，这让弗里茨想起刚才被拽领口逼问的海贼。
“小鬼，我是不知道你的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由罗虽然在笑，然而黑着脸笑容狰狞一点都不和蔼可亲。
“只不过是个小孩子别露出一副‘全都是我的错’的样子来，你也是其他人也是，这种年纪的小孩儿本来就什么都做不到！摆出没有一点活力的绝望脸，搞得好像分内的事情没做好酿成大祸似的——少逞能了，才八岁的小鬼不要想那么多，坦诚接受帮助就够了！”
“如果小孩子必须要考虑国家大事，还要大人干什么？！”
头一回被人打完又骂了一顿，弗里茨呆住了。
房间里响起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虽然道理没有错，但你的说法，可真……”捧着由罗衣物的克莱尔站在窗边目睹了小王子被骂的全过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画面。
“啧。”由罗没好气地站起来，看向克莱尔，“你要的这个小鬼就交给你了。”
克莱尔点头，将为由罗取来的衣服放在一旁，准备从由罗手中接过弗里茨。然而由罗没有将弗里茨直接交出去的意思，走到窗户一侧的墙壁前挥手一拳！
轰！！
打碎墙壁开出一个通向外面的洞之后，由罗转头对克莱尔道：“我看这个小鬼不爽，吓他一下你没意见吧？”
“……嗯。”克莱尔觉得她不是在征求意见，只是下最后通牒而已。
由罗拎起手里的男孩，咧嘴一笑：“什么才是小鬼应该害怕的，你就好好体验一下吧。”
尔后一脸呆滞的弗里茨就这么从洞口被扔了出去，下落——由失重感带来的恐惧尚未完全占据心神，克莱尔就看不下去，急忙化作天鹅飞出来叼起弗里茨。
本来是很感谢她愿意帮自己将弗里茨带出来的，但现在……感激之情差不多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恶劣行径磨掉了。
克莱尔心中叹息，带着弗里茨展翅飞翔，掠过城堡向反抗势力聚集的北都飞去。
被白天鹅叼着飞过半空，通过墙上的洞，弗里茨看到不知名字的黑发女人已经脱下白色礼服换上一身轻便的装束，她背对着洞口翻转手腕戴上一顶橘红色的牛仔帽，随即身影消失在城堡中。
“……那顶帽子……”
——我见过她。
弗里茨终于想起来了，说教口气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我见过她，而且不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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