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白鸟城 五
十四年前。
草帽一伙刚刚自香波地群岛再度起航、进入新世界不久，尚未成为烧烧果实能力者的女孩生活在伟大航路前半段的卢娜德岛上，那时候即便女孩已明确产生了希望出海的意愿，但还看似与草帽一伙毫无缘分。
那个年代，五岁的野姑娘跑去将擅自把头条标题改成「草帽路飞未死！！路飞海贼团时隔两年重出江湖！！！」这样措词似乎有哪里画风不对的报社小哥打了一顿，然后拿着报纸跑去找报社小哥的未婚妻告黑状。
金发灰眸的艾塔莎在午后的阳光下微笑着，非常给义妹面子一起黑自己整天犯傻的未婚夫，并且再度遭到义妹吐槽（“你究竟有没有看上卡米罗啊艾塔莎。”）
和艾塔莎吐槽完卡米罗，心里知道卡米罗那个笨蛋傻兮兮地放水甘愿被自己打，五岁的小姑娘怀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毫无愧疚地拿着报纸又跑进了森林。
森林深处居住着岛屿的守护神，浑身银白色的神狼。
女孩挥舞着报纸，兴奋地将头条上“蒙奇·D·路飞”这一名字指给神狼看，小孩子短短的手指重点落在那个“D”上。
虽然村庄里的大家似乎都认为神狼是这座岛屿和森林的守护神，但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神狼确实受岛屿之邀，在森林中守护卢娜德，但它本应被称作“D的守护神”——这是神狼亲口告诉她的，所以一定没错。
能够听懂神狼语言的，就算在全员拥有D的中间名的卢娜德岛上也只有艾塔莎一人。
女孩不是能够听懂，她的情况近似于“虽然听不懂，不过不知道为啥能够理解想要表达的意思”，那会儿她开挂的直觉就已初现端倪。
……
十二年前。
七岁的女孩吃下海上飘来的恶魔果实，还未到一个月后，岛屿出事的命运之日逐渐逼近的最后时光中，不知为何向神狼提出了一个问题。
——安尤会有孩子吗？
模糊的记忆已经想不起为什么会问到这件事，或许是因为艾塔莎和卡米罗的孩子刚出生不久吧。
——我是自古以来的守护神。
那个时候，神狼如是回答道。
——虽然不会有繁殖意义上的后代，但为保证“守护”使命的延续，每一代的守护神都会产下封存使命的“卵”。
神狼的形态是狼，以哺乳动物的姿态产下卵，是因为与恶魔果实类似，守护神不能同时存在两个相同的个体。直到上一代神狼死去，保存力量的卵才会孵化，将守护的使命继续下去。
被女孩缠问，神狼无奈地告诉了她辨别卵的方法。
——我额头上的红色花纹也镌刻在蛋壳表面，当然，下一任的神狼身上依然会有这样的花纹。
浑身银白色皮毛散发淡淡光辉的神狼，唯独额上有一块巴掌大的花纹，淡红色勾勒出美丽的条纹。
※※※※※
幼狼挣脱双臂的搂抱跃到由罗和米柳科娃之间，四肢着地，充满敌视和胁迫地朝由罗一阵低吼，眼中充满失去理智的野性凶光。
银白色毛皮依旧，象征守护神的圣洁光辉稍有黯淡，额上浮现出的花纹色泽加深至令人感觉不详的血红。
由罗站起身，垂在身侧的手臂淌下血水，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上。
“……”
“你在说什么呢？”米柳科娃掩饰不住嘲讽的笑容，“所以才说你们这些女人没用，说话都不能大点儿声，我可听不见。”
“…………你……”
由罗猛地抬头，怒目圆睁的眼中充斥着比幼狼更像野兽的凶光。
“——你对它做了什么！！！”
由罗是第一次见到神狼的后代，它不认识自己是正常的。然而神狼并不是单纯的野兽，冠以“神”这个字，即便是幼狼，也应当拥有十分接近人类甚至更高一筹的智慧和知性，没有理由把刚刚做出拯救它的举动的由罗视作敌人。
米柳科娃道：“我做了什么？我的绰号是‘催眠师’，你说我做了什么？”
幼狼呲着尚且稚嫩的利牙，充满敌意地瞪视由罗。
它的这一表现源于催眠效果。正因神狼拥有高度的知性，反倒助长了本来针对人类使用的催眠术产生效果。
由罗与幼狼泛红的双眼对视，渐渐冷静下来，沉着声音面无表情道：“解开催眠。”
“你觉得我会老实听话吗？”虽然听得出她的语气已经近似胁迫，米柳科娃仍然有恃无恐。
“那就揍到你老实为止！！”
由罗怒喝着用力一脚踏在地面朝米柳科娃冲去，缠绕全身的火焰不仅从拳锋冲出，从肩头窜起的火焰笔直地刺过去，又在米柳科娃避让的时候卷曲起来，卷成鞭状阻断退路。
成为烧烧果实能力者十二年的由罗对能力拥有高超的控制力，由自身产生的火焰都可以如身体一部分的延伸一样操纵。
这种精细的操作在高等级的战斗中派不上太大的用处，最大的用法是平时无聊的时候用来把玩，不过在这个身体状况不佳需要节省体力的情况下无法大开大合地战斗，只好细致地利用每一丝火苗。
眼看火焰的螺旋360°无死角地截断退路，逐渐缩小圆圈将米柳科娃包围起来，银白色的幼兽身影突然窜入包围圈中。
“！”由罗急忙撤手收回火焰，生怕灼热的烈焰伤害到幼狼。但同时这一举动也放过了米柳科娃，让那个男人得以从火焰的包围中找到缺口逃脱，向别处逃遁。
“会让你跑掉吗——！！”
由罗避开张嘴扑过来的幼狼追向米柳科娃。看得出来那家伙虽然成功催眠了幼狼，作为催眠师的技术相当过硬，但在战斗上并不精通。
米柳科娃屡次从火焰中安然无恙地脱身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用火烧不管用的话就直接上拳头揍他，拳拳到肉地揍不信打不趴这个看起来有点娘娘腔的家伙！
被催眠的幼狼跟在追着米柳科娃打的由罗后面不放，由罗不能对它出手，所幸幼狼尚未发育完全战斗力没有多强，除了时不时为了避免伤到它而撤回对米柳科娃的攻击之外，由罗倒不至于因不能还手而被幼狼攻击到要害。
再一次甩开插入两者之间妨碍到攻击路线的幼狼，由罗抬脚冲向催眠师，却见米柳科娃忽然停了下来不再逃窜，转过身来面对由罗，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
——糟了！
战斗直感鸣响警铃，等由罗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地板上突然掀开一个盖子，藏在洞中的镣铐扣住她的脚踝，陷阱死死地将捕捉到的猎物固定在原地。
幼狼从后方扑到由罗背上猛地将她向前压下去，双手撑地的瞬间手腕上又扣上一对镣铐，由罗撑住地面的手臂瞬间失去力气，向前倾倒趴在地上。
“这…是……——”
——海楼石。
身体迅速失去力气，由罗看着米柳科娃走近，意识到这次是自己太过在意神狼幼崽的安全不够冷静。
然而就算提前知道对方准备了陷阱等着自己踩也没用，以刚才那样的局面自己是怎么都不可能保持冷静的。
由罗躺在地上看向不远处的幼狼，自己被困住后，因催眠而直接将她视为敌人的幼狼忽然失去目标，蜷匐在地板上迷茫不安地瑟瑟发抖，连纯色无垢的尾巴落在由罗滴落的血泊里染上杂色也没有察觉。
“唔…！”
一股疼痛突然侵袭腹部，由罗闷哼一声将下意识的呼痛声咽回喉中，身体震颤着微微蜷缩，紧接着下一阵疼痛叠加在相同的位置更为剧烈。
米柳科娃用力连踢了由罗好几下，每一脚都集中踹在胸腹之间，即便由罗有意识地调整动作减轻冲击，仍然感觉到肋骨在成年男子全力的猛踢下开裂。
“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这么简单的激将法都毫不犹豫地踩了进来！”米柳科娃的行为很明显是泄愤，“区区一个女人只不过好运吃了厉害的恶魔果实，就被瞎了眼的政府高度关注——哈！看看啊！铐上海楼石之后果然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婊|子！”
“惨叫啊！悲鸣啊！向老子求饶啊！！”米柳科娃愤恨地叫喊。
承受十几下狠踹的女海贼依然一声不吭，等催眠师气喘吁吁地停下动作，她才咳出一口血沫子，不慌不忙地开口：“咳……奇怪了，我和你有什么仇怨吗？”
她用虚弱的声音说着，目光斜视向上看着米柳科娃。明明她才是遍体鳞伤弱势的一方，却硬生生让米柳科娃感觉到由上而下的蔑视。
米柳科娃抓住散乱的黑发，粗暴地将由罗的上半身拽起，“仇怨？哈哈哈，像你这种女人哪里值得和老子有什么仇怨！老子只是看不过去而已，像你们这种失去运气和庇护就一无所有的女人被当作了不得的大人物报道！”
被海楼石所缚，毫无还手之力的女海贼抬起眼皮，米柳科娃看到那双眼睛水晶般剔透得映出自己，却冰冷空无——她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米柳科娃为此感到无比愤怒。
——九年前，政府发布了一张年仅十岁女孩的通缉令，悬赏金为6千5百万，瞬间超过他当时被通缉的金额。
——其后几年，就好像诅咒一般，每一次悬赏增加时这个女孩同样会增加到比他更高的金额上去。
自负的催眠师因屡次被一个没有长成的小女孩赶超悬赏金，多次被同伴当作笑料大肆嘲笑。当他终于无法忍受时，这个男人催眠了全船的同伴令整个海贼团因自相残杀而灭亡，在海上独自逃亡辗转后来到芭雷特王国，被罗特巴特招揽。
膨胀扭曲的嫉妒心产生憎恨，米柳科娃一心打算在罗特巴特麾下打出名堂后，向那个可恶的女人报复。而当憎恨的女人出现在眼皮底下，哪怕近几年的通缉令拍摄得模糊不清，他也一眼认出了这个可恶的女人。
不——即使认错了也无所谓，这么相似的女人宁可错杀也要一解心头之恨！
“……什么嘛……”
——然而，可恶的女人唇角勾起了轻蔑的笑意。
“说得那么大义凛然，结果不就只是单方面的私怨吗？”
——仿佛轻而易举看穿了他内心丑陋的嫉妒，光是被她的眼神注视着，自己难堪无能的一面就好像已经被揭露无疑。
“看什么看臭婊|子！”米柳科娃恼羞成怒，拉扯黑发将由罗的头向地板砸去。
“呜……！”
一旁的幼狼受到场面惊吓不禁发出呜咽，而这一声惊醒了被由罗的眼神和言语刺激失常的催眠师。
米柳科娃瞥了眼幼狼，低头看着躺在地上黑发遮住侧脸神色不明的女人，冷笑着退后几步，取出一个遥控开关。
“是我疏忽了，你这种用身体博取名声地位的女人自然不会连这点疼都受不住。”米柳科娃言辞极尽侮辱，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比口头上的侮辱更为残忍，“你不是很重视这头畜生吗？虽然不知道原因，我就把它还给你，反正催眠的时效也差不多过了，畜生就是畜生，对付拥有智慧的人类的催眠术对于愚笨的野兽效果不怎么好。”
米柳科娃按下开关按钮，手脚镣铐打开的一瞬间，女海贼同幼狼一起落入地板打开的落穴之中！
……
装作无力反应的由罗在下落途中抱住幼狼，用一侧肩膀承担坠地的冲击。小臂被咬得鲜血淋漓，肩膀又一力担负撞击之伤，这条手臂暂时报废没法用了。
由罗单手托着幼狼的身躯小心放下，除了受惊之外没有其他大问题。女海贼松了口气，抬头环视四周状况。
这是一间密闭的房间，唯一的出口大概是头顶的陷阱口，不说陷阱口已经关上了，只剩一只手也没办法带着神狼幼崽一起爬上去。
由罗抬起能动弹的手臂，海楼石解开了，小臂以下尽数化为火焰。
“咳咳——”正当她打算用火拳轰开一面墙壁带神狼幼崽出去时，房间上方一角用玻璃壳罩起来充当喇叭的电话虫清了清嗓子。
“听到了吗？”传出的是米柳科娃的声音，“虽然海楼石手铐解开了，我奉劝你还是别想着使用能力脱困，你可能还没注意到，这间房间里已经注满有毒瓦斯——见到一点明火就会引发大爆炸的剧毒瓦斯。”
“那头畜生事先喂过解药，它不会被毒死，但假如你使用火焰攻击墙壁，你或许能够用恶魔果实的力量承受住爆炸，那头畜生可就不一定了。”
“你是要中毒死在里面，还是炸死畜生自己逃生呢？”
米柳科娃充满恶意地给出选择。
“……”
由罗转头看向神狼。银白色皮毛的幼兽身影单薄弱小，蜷伏着缩起身子，催眠失效之后，它用畏惧似的眼神看着自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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