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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四


  “啊?”狄春连忙顺着狄仁杰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嘟囔道:“老爷,看着似乎,似乎是……”

  “似乎是什么?!”狄仁杰喝问道。

  “似乎是火光。”

  “火光,火光?”狄仁杰重复了几遍,又问:“狄春,你看那是什么方向?”

  “老爷,看着是东面,应该是城东头。”

  “嗯,那就不是临河客栈,临河客栈在城北……城东,城东,会是什么事情呢?”突然,他下了决心,吩咐道:“狄春,咱们过去东面看看。”

  “啊?!老爷,都过了四更天了,您……”

  “哎,哪里那么多话,去弯一下,要不了多少时间。”

  一刻钟后,狄仁杰的马车来到了城东土地庙前。土地庙依然在熊熊燃烧着,里长指挥着一些人在灭火,周围聚起些百姓,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狄春将狄仁杰扶下马车,只觉得搀在手里的狄仁杰的胳膊不停地哆嗦着。狄春也很紧张,咽了口唾沫,道:“老爷,我过去问问。”

  “嗯。”狄仁杰觉得喉头干涩,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会儿,狄春匆匆跑回来,道:“老爷,这是个荒废多时的土地庙,平日里从没有人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走了水。”他观察着狄仁杰的神情,犹豫着加了一句:“老爷,我问过了,这里确实没有人,您,您别担心。”

  狄仁杰摇摇头,径直朝土地庙走去,狄春急得拉住他的袖子:“老爷!那里还在救着火呢,您此刻过去太危险了,别过去,我求您了!”

  狄仁杰停下脚步,他仰头对着那熊熊的红光,眯起眼睛,看了很久。方才转身对狄春道:“走,咱们到周围看看。”

  狄春搀扶着他,两人围着土地庙转了个大圈,转到了庙后的荒草丛,有火光的映衬,荒草丛倒是能看得很清楚。狄仁杰慢慢朝荒草丛的深处走过去,突然他的身子猛地一晃,狄春赶紧扶住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前面大片的荒草被踏得倒伏在地,还有整片整片的血迹,溅得到处都是,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没有尸首没有伤者没有兵刃,很显然,这是一个已经被打扫过了的战场,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只有流出来的鲜血无法收走,将荒草染成斑驳的红色。

  “老爷!”狄春紧紧搀着狄仁杰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面直打转。

  “别急,别急。”狄仁杰低声说着,踏在血迹之上,一步步坚定地往前走着,迈了几步,脚下突然踢到样东西,捡起来一看,是块铸铁马掌,已经被血染成鲜红。狄仁杰指着马掌上的一个刻印给狄春看。狄春轻轻念道:“并!啊,这是官军的马。”狄仁杰点点头:“嗯,这就是官军在此制造惨祸的最好证据。百密一疏,他们的战场终究还是打扫得不够干净。”慢慢地,他们走出了荒草丛,前面是大片树林,一眼望不到头。血迹、足迹和马蹄印在此分成了多路,而且杂沓不清,再也无法继续跟踪下去了。

  狄仁杰轻轻拍了拍狄春的肩,低声道:“元芳没事,这里有激战,而且所有的足迹都是往远离土地庙的方向,就说明那火没困住他。而元芳只要能战斗,就没有任何人能打败他。我相信他,他一定会坚持住。”

  狄春抹了把眼泪,重重地点头。

  狄仁杰转身道:“咱们现在就回去。回府后你立刻带上府中的家丁再来此地搜索。”他走了几步,又扭头回来看着荒草丛上的血迹,紧紧地咬着牙关,低沉地道:“我必须回去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到时候有人会来找我。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并州城南,狄景辉宅邸。

  陈松涛匆匆忙忙地走入陈秋月的房间,看见女儿又坐在椅子里发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发狠道:“难怪狄景辉不想回家,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死人都比你好看。”陈秋月毫无反应,连眼珠都没有转一下,如果不是鼻翼轻轻地扇动,她这张脸也确实和死人一般无二了。

  陈松涛也拿她没办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换了稍稍缓和的语气问道:“狄仁杰来过了?他来干什么?”

  陈秋月冷冰冰地答道:“您把他的宝贝儿子都抓起来了,他来找我有什么奇怪的。”

  “嗯,那你看他的情绪怎样?是不是已经方寸尽乱了?”

  陈秋月连眼皮都没抬,依然用她那空洞平淡的语气答道:“他倒也没多说什么。就是一再说不相信景辉真的有罪,还问我有没有机会去探视下景辉。”

  “哦?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一切全凭爹爹您做主。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他就走了?”

  “就走了。”

  陈松涛皱起眉头思忖着,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狐疑。

  陈秋月突然抓住父亲的手,语气急促地道:“父亲,我求你了,千万不要伤害景辉。他毕竟是我的相公,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您,您已经要成功了,就饶了景辉的性命吧。”说到这里,她扑通一声跪倒在陈松涛的面前,两手死死地攥着陈松涛的袍服下摆。

  陈松涛“咳”了一声,掰开陈秋月的手,气急败坏地说:“你干什么?!疯了吗?我什么时候说要杀狄景辉了?再说事到如今,你我与狄仁杰、狄景辉已经不共戴天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算我此刻杀了他,也是必须的。秋月,难道你想要我死吗?我看你简直是神魂颠倒理智尽失了,真是令我心寒!我告诉你,只要有需要,我随时会杀了狄景辉,你就干脆当他已经死了吧!”

  陈秋月又扑上去拉父亲的衣袖,歇斯底里地嚷着:“爹,爹,让我去看看景辉,去看看景辉好不好?我求你了,求你了……”

  陈松涛重重地将陈秋月的手甩开,恨恨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门,从门内传出陈秋月凄惨的哭嚎。门前,一个手下急急地凑过来,向他报告道:“大人,李元芳和韩斌没有抓住,让他们给跑了。”

  “什么?!”陈松涛声色俱厉地吼起来:“这么多人,抓不住一个重伤之人和一个小孩子?你们这些饭桶,居然还有胆子回来复命?!”

  “这,这,属下们确实没想到李元芳会从庙后的那扇窗户里逃走。那窗户离地足有两丈来高,他居然能带着个孩子从那里逃走,确实是匪夷所思啊。本来在庙后安排的伏击人手比较少,大队人马都在前门堵着呢,李元芳从后面逃走,遭遇的仅是小队人马,因此他一通猛杀才得以脱身。大人,确实是属下无能,可事已至此,还请大人示下,接下去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继续全城搜索。只要见到他们就杀,再令各守城门卫卒严加防范,只要是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个小孩子的,全都要仔细盘查。”

  “是!”

  并州城,东门内的树林中。

  韩斌紧紧地依偎在李元芳的身边,周围是这么的静,他把耳朵贴牢在李元芳的胸前,能够清楚地听到那颗心的跳动,这坚韧的声音让他感到很安全,这孩子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只管等待着。终于,天空中响起悠远绵长的钟声,这是五更二点的晨钟,虽然月亮还升得高高的,太阳的影子也见不着,但是毕竟,新的一天到来了。

  随着钟声,韩斌感到李元芳的身体动了动,他一下子抬起头来,正对上李元芳的目光。那么清亮锐利的目光,平静温和中却带着一丝疑虑。韩斌知道这疑虑来自什么,他勇敢地挺起腰来,准备好了面对李元芳的问题。

  李元芳开口了,声音依然嘶哑低沉,但却十分有力,他直视着韩斌的眼睛,慢慢地问道:“斌儿,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

  韩斌从怀里掏出那个纸包,小心地打开来,捧给李元芳看。纸包里面是许多颗深褐色的小药丸。李元芳只看了看,又重新注视着韩斌的脸,问:“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得来这些?”

  韩斌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知道只吃一回没关系的。我,我看到你那么难受,那么疼,就像我哥哥那样,我受不了。所以……”他的眼泪又慢慢流了下来,语气一下子急促起来:“这就是害死我哥哥的东西。也是害死蓝玉观里很多人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是狄公子和嫣然姐姐弄来的,他们让哥哥和我把这些药丸掺在糕里头,给蓝玉观里的人吃,说是好东西,要看看效果。可是,可是……后来就出事了。”他全身颤抖起来,李元芳默默地把他搂住,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韩斌继续说着:“这东西刚开始吃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会觉得特别精神特别舒服,什么样的痛都能治,什么样的病都会觉得好了。狄公子和嫣然姐姐很高兴,说是找到了包治百病的仙药。但是后来却发现不对劲,这药吃上了就不能停。一停下来就浑身难受,骨头痛得在地上打滚,还会越来越严重。狄公子和嫣然姐姐就让我们不要再给他们吃这东西,还找来人守着蓝玉观,不让他们出去,说想办法给他们治,可最后也没找到办法。有些人就那么痛苦的死掉了,死的时候样子可怕极了,拼命地叫喊挣扎,好像都是活活痛死的。狄公子和嫣然姐姐没有办法,只好又给他们吃这药,吃一次能管一两天,然后就又不行了,就得再吃。本来嫣然姐姐说好了不让我和我哥哥碰这东西的,可我哥哥总想为嫣然姐姐做些事情,什么都愿意为她做。所以,一开始嫣然姐姐说要试试这药的时候,他自己就偷偷的吃上了。结果,结果……”韩斌抽抽搭搭地说不下去了,他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哇”的一声猛扑到李元芳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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