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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情意难挽


  苍彦雅的出逃,祈辰玉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从马厩中牵了匹马,跨上就狂奔而去,

  他走时,天才破晓,以寻还在睡着,只是听叶菡说从未看过桀骜如祈辰玉,也会有那样的苍白和急迫。

  他的痴狂,以寻并没亲眼看见,只知道三天之后他回来,整个人好似变了一般。暴雨倾盆,他踏着泥泞回来,白衫染成了脏灰色,眼眶凹陷。

  直奔着玄天观后山而去,跌撞行至姻缘树下,暴雨倾盆,姻缘树上的繁花萎落,盛开满地,只是再美,却将近凋零。

  祈辰玉飞身,从树上摘下一颗木牌,正正方方的薄木上,秀丽颀长的字迹,一笔一划端正书着‘曹昊’二字。

  当日,她那样羞怯,他以为,这木牌上所书之人是他.原来,是他会意错了。点点将木牌挤成齑粉,祈辰玉大笑出声,“笑话,真是笑话!”

  他出身寒门,却自负才华,向来桀骜。苍彦雅的倾心他不屑,只是现在看着木牌上所书他人,心中疼痛他才明白,原来,不是不爱,只是他的自负,蒙蔽了他的眼睛。

  原来他自诩聪明,不过笑话一场!

  大笑之余,祈辰玉却突然发现廊庑下站着一女子,轻纱遮面,体态婀娜。收了笑意,握拳,扬长而去。

  即使隔着厚重雨幕,以寻也能察觉到他眸光的中的阴冷,身子一颤,再看时,他却已经走了。心下暗叹,其实小雅以前对祈辰玉何尝不是真心,只是他没有珍惜罢了,终究是错过了,现在后悔已是无用。

  青瓦被雨水打的啪啪作响,背后有脚步声靠近,以寻回首,一身挑绣繁纹墨色长袍,玉冠束发。

  “王爷金安。”她稍稍福了福身。

  他没开口,凤眸紧紧将她锁住,眸深似潭。

  空气中有一种压抑,压抑的以寻无法呼。

  “今早接到书信,大哥后天就会到达漓洲,届时我会同大哥一起回琥越……”以寻顿了顿,“听井尧说,你还要等沐莲花开,去救你心爱的姑娘。我回到琥越之后,会求父皇恩准和离。父皇他老人家不喜欢我,和离一事,他应该会应准的。”

  屈膝再福了福,“日后珍重。”

  “难道本王那晚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日后珍重?苍彦易咬牙,一句话,她只一句话,就要把他的不舍,他的子嗣,统统带走!

  他的话,以寻不答,转身离开。行出不过数步,忽听身后井尧一声惊呼:“爷!”

  以寻心紧,回头,却见苍彦易已跨出廊庑,暴雨倾盆,他却毫不顾及,大步向姻缘树方向走去。

  身后,井尧慌忙撑伞,却已是来不及,衣衫尽湿。

  行至姻缘树下,一个飞身,跃上树杆。隔着重重雨幕,以寻看他找了许久,井尧在树下苦劝。

  终于找到,飞身下树。再回廊庑,他周身已经湿透了,大掌摊开,赫然两个木牌,方方正正,紧挨在一起,一个字迹娟秀,‘苍彦易’这个名字是她所书;一个刚遒有力,笔锋凌厉,‘纪以寻’这三个字是他所写。

  以寻一怔,原来,他只是去寻这个。

  “纪以寻,如果那晚的话你不确信,本王再说一次。”苍彦易看她,“本王要你!在你怀有身孕之前本王就已经决定了,要你!要你的孩子,当初姻缘树下许下心愿,本王想要和你白头!”

  衣袍尽湿,雨水顺着袍角滴落,在脚边聚了一滩积水。长发薄衫黏在肌肤上,鬓角紧贴在两颊,他的狼狈,却丝毫不顾,只紧看着她。

  “可是……我不想了。”

  身子一震,苍彦易拧眉,他以为,他说这些话,她会开心,因为她以前一直说的,想要和她白头。他以为,当他承诺,她会心意回挽。

  “苍彦易,我不想和你白头到老了,我……后悔了。”以寻垂眸,嘴角强挤出一丝笑意,“说出来也是可笑,我这一千年的执念,跨越两世,可到头来,你我做夫妻才不过一载。”

  “可也只这一岁,伤害、背叛、抛弃,你我之间,有着太多的不可挽回。余生太长,我早已没有了继续等下去的理由。”

  紧握木牌的手渐渐垂下去,眸光黯淡,苍彦易明白,他终于,耗尽了她对他所有的期待。

  “其实孟婆说的很对,一切不过是我的执念罢了。”他的狼狈身影落在眸底,以寻阖眸。当初她不顾孟婆劝阻,执意要来到龙腾大陆寻他,孟婆说她有一天会懂,懂得这一切都是她的执念。

  眼泪滚出眼眶,如今,她终于懂了,“如果当初不是我执意寻你,;如果当初不是我执意不忘,你我之间的美好会在我心中永存,不会有今日之痛。”

  原来,她的执念,伤人伤己……

  ——

  约定的时日到了,以寻却没有等来纪以驰,却只等到了一封书信:

  以寻吾妹,夜,帝突召兄长急回皇都,揣度应是边关异动,兄长唯有即刻回转,故不得接汝回皇城。特此书信一封嘱咐,仔细养胎,不得莽撞。

  ‘仔细养胎,不得莽撞。’以寻看着刚遒有力的八字苦笑,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孩子,对于荆王而言实在是个威胁,他容不下这个孩子。

  搁了书信,以寻沉眸,皇帝急召赶得太巧了,会不会是苍彦易的谋划?故意阻拦了大哥前来接她?

  以寻心中不安,却好在沐莲花已将近花期,苍彦易一行人早已前往采摘。她听叶菡说过,韩若依有一种不足之症,病发时全身冰冷,无法呼吸,时常命在旦夕。沐莲花每四百年花开一天,有起死回生、解百毒之功效,极其珍贵。

  他不在身边,以寻心内早点那个稍减,虽然大哥不能来接她,但最少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和孩子是安全的。

  提笔,写了一封书信:

  兄长安好。妹每日胆颤心惊,身子每况愈下,不能安心养胎,望兄长快去速还,尽快接我回府。

  搁笔,以寻暗叹,如果大哥动作快得话,她应该能在苍彦易一行人回玄天观之前赶回皇都。

  ——

  以寻体弱,再加之前伤势累积,身子亏损未补。如今怀有身孕,可谓是内外皆虚,无力招架,有流产征兆。

  澜泽心慈,担心她腹中胎儿,每日会前来替她把脉开药,细细调理。

  说来奇怪,以寻每次见他,都愈觉亲近,无话不谈。澜泽乃出道之人,又年长她许多,看世事淡入清水,但她主动亲近,一来二去,也对她渐渐熟稔。

  这日,澜泽前来诊脉,以寻正在小榻上歪着,眼眸紧阖,竟睡着了。微风吹过,她面遮的轻纱微动,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像一把蒲扇,窗外,细细的金黄阳光洒下,肤如凝脂。她是绝世美人,即使面纱下疤痕隐隐,却并不影响她的美。

  隐隐听有脚步声靠近,以寻嘤咛一声,幽幽转醒,见是他来了,将手中已经咬了一半的果脯搁在小方桌上,揉了揉肉眼睛,睡眼惺忪,“我刚才还在吃东西呢,没想到吃着吃着竟睡着了。”

  澜泽勾唇,上前把脉,“王妃怀了身孕,贪吃贪睡实属正常,不过偶尔也要出去走走,对腹中胎儿有好处。”

  以寻伸出一截玉腕,调了一个姿势趴在软枕上,“身子好懒,不想动弹。”

  除了体虚,并无大碍,澜泽颔首,“女子怀第一胎的确十分辛苦,等生下头胎,日后再生会好受许多。”

  他的话,经验十足,如同自己生过孩子一般,以寻笑他。

  她身上有一种气韵,若兰草吐蕊,眸中含笑,灵动俏丽。澜泽眸光一闪,淡笑:“贫道或许有法子可将王妃脸颊疤痕除去,不知王妃可愿意一试?”

  除去吗?以寻收了笑意,抬手抚了抚脸颊,面纱下触感并不好,“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澜泽解释:“没有,只是贫道以为容貌对女子而言甚是重要,所以才会有此言,如果王妃并不在意,此事就全当贫道不曾提过。”

  “我愿意一试。”以寻莞尔,“但并不是为了美丽,我想给腹中孩子一个完美的母亲。”

  脸颊上的疤痕,以寻其实并不在意,皮囊而已,挂起面纱,也无非是因为那疤痕实在有碍观瞻,但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长大,她作为母亲却只能以面纱示人。

  她的一举一动,散发着母性温柔,澜泽垂眸。

  澜泽精通药理,仔细翻阅了古医书,写了一张药方,细细研磨了膏药,替以寻敷在脸上。

  因为每隔一个时辰需要更换一次膏药,因此以寻敷了膏药,就只能带着药房内,闲来无事时,会掀看些药方,跟在澜泽后面,也学着认识了几种草药。

  因着膏药需研的十分细腻,才能渗入肌肤。澜泽制药需要消耗大量时间,又见以寻心内积郁,便时常会同她说一些道法,旨在劝她放松心情,安心养胎。

  道法之类,以寻听了头晕,百般讨饶。

  澜泽见她着实不感兴趣,也不强求,无事时便捡些神鬼异事来说,谁料以寻听了三两个故事,又央求着要他讲许多。澜泽被她缠的无法,便把龙腾大陆开创伊始至今的神话故事都说给了她听。

  待他腹内神话被收刮干净,以寻任意犹未尽,便把之前井尧给她说过的一个神话搬了出来,“听说,龙腾开创之初,妖魔横行,民不聊生,神界镇压之战,主神修渊战死,化为丘鸣山,现在还在北海镇守法阵。”她坐在小板凳上,“修渊战死,其铉铃镜跌落人间,听说那法器可逆天改命,扭转时空,只是跌落人间后不知了去向。”

  澜泽手持药杵,淡笑:“不过世人杜撰,全是谣传。”

  以寻撇了撇嘴,“虽说此事多半是谣传,但无风不起浪。”

  她这样,澜泽摇头,他这些天说的每一个荒诞故事,她都会相信。

  澜泽研药,忏衣素鞋,木簪束发,以寻转了转眸子,搬着小凳向前凑了凑,“澜泽,玄天观是天下道宗之首,甚至有人言,天下道观皆出自玄天观一门,那你会不会一些仙法?比如腾云驾雾、起死回生?又或者知天命,晓万事?”

  她圆圆眸子满是好奇探索,澜泽摇头笑道:“哪有什么仙法?不过是些简易道术,可略晓阴阳,稍知世事罢了。玄天观的道法宗义在于出世,静心宁神,潜心修道。”

  他的话,以寻笑道:“可你明明还救了我呢?说是把我的七魄带在身边将养了两日,使魂魄聚集归体。你都可以聚人精魄了,还是略通阴阳这么简单吗?”

  她向来聪慧,澜泽淡笑,并未反驳。

  见被她说中了,以寻倾身趴在桌上,眸中满是狡黠,调侃道:“观主可真真是出世之人。”

  她的调侃,澜泽无奈摇头。

  正是午后,以寻趴在沁凉桌上,犯了食困,不自觉的打瞌睡。

  澜泽见她眉眼饧涩,搁了药杵,“王妃回厢房睡吧,恰好贫道今日还有两卷经书未诵,今日暂不敷药了。”

  自从怀了身孕,以寻身子愈发懒而乏,贪吃贪睡,一旦睡意来袭,便就什么都管不了了,只想睡下。当即答应了澜泽,身子却不动,再一转念,却已是睡着了。

  澜泽无奈,抿唇思量半晌,终究弯腰把她抱出了药房。

  正午阳光正烈,澜泽选了阴凉之路,绕了好远才回了厢房。叶菡老远看见,慌忙上前迎了。

  安置在寝房睡下,见以寻睡梦中眉头紧皱,澜泽眸光微动,将腰间系的一福袋取下,挂在床头。

  叶菡看他动作,不解其意。

  “这个福袋,挂于床前,可助人安睡。”

  他只不过寥寥几句,叶菡却心中明白,玄天观这地方,上至各国皇室贵胄,下至龙腾富家贵族,都想攀上一攀,每年奇珍异宝送来不知无数。能带在澜泽身上的东西必不是凡品,哪里是只助人安睡那么简单,蹲福道谢。

  亲自送他出厢房,澜泽宽松道袍两袖被风吹得微鼓,眉眼平淡无波,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风华,俊逸非凡。

  叶菡皱眉,“观主,叶菡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澜泽淡笑,“叶姑娘直说无妨。

  抿唇思忖片刻,叶菡开口,“观主,我家主子心思率直,从不避男女之防。她与观主亲近,无非是因为七魄在观主身旁聚养了些时日,所以对观主熟悉信任。若是有逾礼之处,还望观主不要放在心上,实属王妃无心之举。”

  叶菡一番话说得含蓄隐晦,今日澜泽抱以寻回来,着实吓了她一跳。以寻是荆王妃,虽然荆王此时外出,但这玄天观周围必定留了暗卫保护她周全。今日澜泽抱她回来,又送她福袋,二人走的太近,落入暗卫眼里,怕是要生出祸端。

  所以她不得不提醒澜泽,以寻的身份,还有两人之间不可逾矩的礼节。

  澜泽颔首,“今日之事贫道举止欠妥,叶姑娘的话贫道记在心上了。”

  他并无丝毫的异色,眸光淡淡,举止大方,似乎一切都是叶菡多虑了,盯了他挺拔背影好半晌,叶菡方才转身回了厢房。

  拾了蒲扇,叶菡坐在床榻前,替以寻摇扇。她先时紧皱的眉已然舒展,脸颊上的狰狞疤痕也几近消弭,只靠近些,可看见一些新生的粉肉,虽与白皙皮肤不相融洽,却并不难看。静静躺着,卷翘颀长的睫毛上扬,在眼睑下留下一小片阴影。

  嘴角微翘,眼眸轻阖,她安静睡着,如同一朵纯净睡莲,美,徐徐绽开,愈往细看,愈发挪不开眼睛。

  窗外的微风吹进,福袋下的浅黄流苏晃动,叶菡沉眸,澜泽那样的出世之人,应该不会动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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