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暗涌》文/苏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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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晏深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在现场看到这么精彩的烟花。
村里人手巧，将烟火组成新年新岁的形状，在最后又以舞龙结束。灯火通明，照得两人脸上明明暗暗，神色倒是如出一辙的喜悦。
烟花放完也才九点多，宋承晔原地跳了几下，缓和了下被冻僵的双腿。
“我们回去吧，这外面太冷了。”
池晏深也冻得不行，裹紧了羽绒服的外套，干脆连帽子一并带上，盖住自己的耳朵。
“前面有家牛肉粉店，要不要去吃？”
他特意打听过，那家店的老板就住在店楼上，除夕夜春节都有人在。
宋承晔点点头，冻得连话都不想说。
好在店离这里不远，进门的那一刻，池晏深觉得自己重回人间。
“来两碗牛肉粉，一碗不加葱，一碗正常。”
池晏深脱下帽子，招呼老板，“今晚还做吗？”
“做的做的。”
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店是他们自己家盖的农民房，将一楼大厅改造成餐馆，楼上则是平日里休息的房间。
这会儿家里人都在客厅里，围着电视机看春节联欢晚会。
他家两个小孩，大的女孩看上去十三四岁，小的弟弟比她矮一个脑袋，趴在沙发后面好奇地看着池晏深和宋承晔。
最近来了剧组拍摄，村子里邻坊间都知会过一声，大家并不觉得稀奇。但小孩子生性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看。
宋承晔摸了摸口袋，翻出几块先前准备哄池晏深用的水果糖，犹豫了下，朝两个孩子招招手。
池晏深用纸巾将桌子椅子擦了一遍，一扭头就看到宋承晔把糖分给两个孩子的画面，笑了下，“你怎么还随身备着糖？”
“许自安带来的。”
宋承晔给自己和池晏深各留了一颗，把葡萄味的推给他，“上次怕你生气，顺手多拿了几颗。”
宋承晔差点惹他生气的次数多了，池晏深没问究竟是哪次，剥开糖纸往嘴里送。
店老板的手脚麻利，没多久就端上来两碗牛肉粉。热气在两人面前散开，白的粉丝绿的蔬菜夹杂着炖得稀烂的牛肉，看上去比剧组请的年夜饭还让人有食欲。
宋承晔抓起醋瓶子往里倒了不少，直到碗里蔬菜色泽变化才停下。
“小心胃疼。”
池晏深看他的举动，皱了皱眉，但也没多加劝阻，“醋喝多了对胃不好。”
宋承晔拿筷子拌了拌米粉，隔着桌子池晏深都能闻到那股浓厚的醋味。
“没事。”
池晏深顿了两秒，后知后觉想起些什么。
“你有和林导说我俩来看烟花吗？”
“没有啊。”宋承晔夹起一筷子粉丝，还没张嘴就手一松，又落回碗中，溅起几滴热汤，“你不会也没吧？”
池晏深摇头，打开手机后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了来自林自腾的四五个未接来电。
他将手机搁在桌上，往宋承晔的方向推了推，神色肃穆，顺带开了免提。
“你跑哪儿去了？”
林自腾的嗓门响，在无人发声的小餐馆里格外清晰，两人都吓了一跳，默契地往音量键的地方按去。
池晏深的手正好压在宋承晔手背上，手感软乎乎的，他没忍住，多捏了两下。
宋承晔瞪他，池晏深作无辜状，反倒用口型催他赶紧答话。
“我们来村口看烟花了。”
宋承晔老老实实回答，“现在在吃米粉，吃完就回来。”
大过年的，林自腾也不想对小孩子发脾气，没有再多说什么，叮嘱了两句玩好早点回来，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了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又看了眼联系人列表，皱起眉心。
-
一碗牛肉粉下肚，宋承晔像是活过来一回，出门时脚步欢快了许多。
池晏深看了眼剧组群里的消息，招呼宋承晔，“他们在玩抽奖，要不要去？”
“去啊。”
宋承晔扭头看他，漂亮的桃花眼在黑夜里流露出名叫“欢悦”的光芒，“今晚要守岁！”
结果回头时脚下不慎，宋承晔一脚踩进雪坑里，池晏深将人拉起来的时候，鞋子裤子湿了大半。
“你搞什么。”他语气没带多少责备，蹲下去替宋承晔拍了拍上面的雪，“给许自安打电话吧。”
宋承晔鞋子里进了雪，一边皱着眉慢慢往前走，一边拨通许自安的电话。
过了几分钟后他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池晏深。
“他说他们在玩抽奖，让我自己想办法去。”
许自安的原话是让他找池晏深去，但今晚发生的种种事情让宋承晔没法这么心安理得地把话复述出来，只能更换措辞。
池晏深盯着宋承晔的脚看了几秒，笑开，“你真没去做过检查吗？”
宋承晔：“？”
“跑步的时候脚底打滑就算了，好端端平地走路怎么也能踩进雪坑里。”
池晏深笑着拍拍他脑袋，“我背你回去？”
“不要！”
宋承晔往后猛退了一步，在池晏深略有些探究的眼神里红了耳朵，“娘们兮兮的，我自己走回去。”
鞋子里进了雪并不好受，但考虑到男孩的那点自尊心，池晏深没再说类似的话，陪在宋承晔身边，也将步调放缓。
“完了。”
走进酒店门口，宋承晔一摸口袋，暗道大事不好。
“嗯？”
他将两只口袋翻出给池晏深看，苦着张脸，“我房卡丢了……”
要换在前几天他肯定想也不想就缠着池晏深去他房间了，但经过今晚这一遭，宋承晔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度敏感。
“那你来我这儿呗。”池晏深没想那么多，到了楼层刷开打开自己房门，“你进我房门还怕被人拍啊？”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开口，宋承晔的脚步更加犹豫。
池晏深见他这反应，有心逗宋承晔，干脆倚靠在自己房门边，不急着让人进去。
“不过好像也是，这大晚上的……确实不太合适。传出去我俩都说不清楚。”
男孩们的关系像绷了条线，一个拉紧一个就想松手，生怕线在哪里断开。
宋承晔瞪了他一眼，撞开池晏深挡着门的身子，进了房间。
池晏深关上门，看着宋承晔在他房间里脱下外套，又将鞋子也脱了，坐在地板上将裤脚出的雪粒抖出。
“把裤子也脱了吧。”
宋承晔猛地抬头，脸上神情惊恐中带着震惊，大大满足了池晏深的作恶心。
欣赏完宋承晔的表情，池晏深终于肯放过他，“想什么呢，我让你去洗澡。”
宋承晔没说话。
池晏深从衣帽间里找出条干净的毛巾，劈头盖脸往宋承晔脸上一抛，“快点去洗澡，别新年第一天就发烧，我还不得被你助理骂死啊。”
宋承晔这才起身，临近浴室时又不放心，探出个脑袋来，“那你帮我准备下换的衣服？”
男生间没那么多讲究，他俩身材相仿，宋承晔也没什么洁癖，池晏深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搁在浴室门口的架子上。
-
将宋承晔安排去洗澡，池晏深犹豫了下，还是登上了自己的游戏账号。
他没宋承晔那么好的精力，拍完夜戏后还能打两盘游戏。这些天几乎是回了房间就睡觉，连自己的游戏段位也是看到宋承晔在玩时，无意间瞄了一眼。
这一眼让池晏深ng了大半个下午的戏。
不过好在宋承晔知分寸，没给他搞出什么挂机和人对骂被举报之类的事，池晏深上线后接受了自己高中同学的邀约，开了盘排位赛。
铂金局的对手对池晏深来说没什么棘手的，一只耳朵挂着耳机听队友在游戏里开麦，一边注意着宋承晔的动静，生怕有人又四肢不协调，在浴室里给摔倒了。
好在宋承晔还没小脑不发达到这一步。池晏深一盘游戏打完，正和队友聊着要不要继续，就见到他从浴室里出来了。
“不打了。”
他果断拒绝了朋友的邀请，同时挂断连麦的电话，没去理睬对方发来的问号。
“过来把头发吹了。”
宋承晔人是过来了，但也只是将毛巾盖在脑袋上，连浴袍都没换成干净的衣物，就凑过来看池晏深的战绩。
“11-1-6，牛逼啊哥哥。”
宋承晔好话一连串，池晏深被他夸的哭笑不得，将人往浴室的方向推，“快去把衣服换了。”
宋承晔走向浴室，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池晏深不知怎么的，被这一眼看的心里发慌。
直到很久以后，池晏深才明白自己那时心里慌张的由来。
一个房间不止一张房卡可以打开，前台小姐冲两人微笑打招呼时，他们并没想过还有问她要备用房卡这种方案。
但如果带了点别的心思，那全世界也只有这一张房卡一种方案，能打开宋承晔的房门。除此之外，只能选择向身边人求助。
就好像在这个大家都热热闹闹欢喜度过的除夕夜，宋承晔打扰除了池晏深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不合时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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