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张巧英
弄清了来人的目的，池湘强行压住心底的不耐烦，直接把被她清得空空如也的手机相册和备忘录打开递到了张晓面前，直言道：“我脱粉了，他搬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
“什么？”张晓明显不可置信，她低头看向池湘的手机，十分没礼貌地把她手机里所有的相册和备忘录，包括‘最近删除’统统点开，结果没有发现任何一张赵一凌的照片和相关信息。池湘甚至连手机屏保都换成了系统默认的。
对于一个粉丝来说，手机相册基本上是半个确认粉籍的身份证。尤其是她们这种经常跟踪艺人行程的私生饭，手机里可有不少‘好东西’。
对于他们而言，命都可以没有，手机相册必须谨慎保存。
池湘为了不让张晓怀疑，甚至大方地点开了云盘供她检查。
真的是干干净净，一张图都不剩。
“怎么可能？凌哥那么优秀！你爬墙了？？？”张晓抬头后的脸色很难看，拔高了音量问道。
池湘被她尖细的嗓音吵得耳膜发痛，她揉了揉耳垂道：“没有，是我自己突然就不想当粉丝了，没劲。”
“你怎么可以这样！？！他可是我们的光！”站在池湘左边的女生突然怒气冲冲地指着她质问道。
光？？我还奥特曼呢？？
池湘心里暗嘲一笑。
她看着说话的女生近乎狂热的神情，和那快伸到她鼻子底下的手指，池湘毫不客气地抬手压下了那只手，“没什么可不可以，因为我追星过度，我妈生病了。我反思了一下，觉得我妈最重要。所以我不追星了，打算回归正常生活。就这样。”
那女生听她这么说，还是一副她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样子，指责道：“你妈还有你爸照顾，凌哥只有我们了！！你怎么能这么过分！！”
她高声的话语在空气里打着圈，一声声回音传到池湘耳朵里简直是‘振聋发聩’。
池湘彻底被她这段降智发言震撼到了。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周放晴一直觉得自己没错了，从她身边这些人的思想就可以窥见一斑。
她懒得再和这几人废话，直接干脆道：“不好意思，我没爸，你们凌哥还有你们守护，我妈只有我。”她说着，狠狠地拍开了被她压在掌下的手腕。
那个女生捂着被拍红的手腕，气愤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张晓拦住了。
她心里本来就瞧不起这些人，只满心觉得她和赵一凌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其他人不过都是自作多情的跳梁小丑，听了池湘这一番明显立场坚决的‘脱粉宣言’，她也乐不得自己少一个竞争对手。
“哼，不是爬墙就行，我就说，整个娱乐圈有谁比得上凌哥。”张晓不屑地用鼻音哼了一声。
“啊对对对。”池湘万分敷衍地附和，她的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
张晓气顺了，又理直气壮地伸手讨要道：“那魔药呢？”
池湘看她还惦记着这个，不由得有些怜爱地看了看她的脑袋。
也不知是进了几吨水？
不过也难怪，物以类聚，她要是不信怎么会把那个假大师推荐给周放晴？估计是早就抱着让周放晴替她花这笔钱，她直接过来坐享其成的心思。也还不算太笨。
池湘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却装作气愤不已地道：“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大师是个骗子！今天已经被抓进警察局了！”
“啊？”张晓面色一变，明显是被吓了一大跳。但是她又强装镇定地道：“你该不会是唬我吧？大师那么灵验，怎么会是骗子？”但是她说到最后，心里明显也有些打鼓，她死死地盯着池湘，似乎是想在池湘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破绽。
池湘一听这话，就知道张晓之前估计也是没少给那个大师‘上供’，她今天忙了一天，衣服也没换。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从警局拿回来的报案回执递给了张晓。
张晓接过报案回执一看，就知道池湘说的都是实话。她的脸色顿时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又紫又绿。她捏着报案回执的手太用力，纸张的边缘都被拧出了皱痕。
池湘思忖，看来是被骗了不少。
“你要是也被骗了钱，现在去警局应该还来得及。”池湘低头看了眼手机，她已经被这几个人耽误了十分钟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走了。那个报案回执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你需要的话就给你了。不过，你最好快点去，要不然你的钱可不一定能拿回来了。”
池湘这话一出，张晓明显失了方寸。她和另外两个女生互相看了看，三人顿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看她们这个样子，应该不止张晓一个人被骗过钱。
在明显的利益得失面前，她们也顾不上给她们的‘哥哥’讨回公道了，也不继续拦着池湘了。三个人凑成一团，脚步凌乱地小跑着往路边去，应该是想打车去警局。
池湘看着三人慌乱的背影，十分幸灾乐祸地冲她们喊了一句：“你们以后要是没什么事儿，还是在手机里下载一个‘国家反诈中心’app吧。”
说完她就提着保温袋步履轻快地离去了。
只留下张晓三人在她身后气得直跺脚。
等池湘赶到医院病房的时候，张巧英已将醒了。
她呆坐在病床上，旁边的心电监护仪滴滴地响着。她满是疲态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双眼无神地盯着被角。
她旁边的病床也住了一个中年妇女，但是此时她的儿子儿媳都陪在她床边。现在正是晚饭时间，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小声地说说笑笑，气氛温馨融洽。
病房里的其他人也都有一到两个人陪床，只有张巧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那里，像是一根被烧干了的蜡烛。
池湘站在病房门口看到这一幕，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大团棉花。她看着张巧英花白的头发，憔悴的面容，一双脚像是被拴住了一样，怎么都迈不开步。
系统贴心地安慰道：【宿主，你别太难过，这不是你的错】
池湘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瘦弱的张巧英，对系统道：“以前不是，但是从今天起，她掉的每滴眼泪，都是我的责任。”
她说完这句话就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张巧英似乎也感应到了有人靠近，僵直的目光颤了颤，一双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向了池湘的方向。
池湘没说话，她的胸口窒闷，在张巧英平静的目光中更是像要被绵绵沼泽缓缓吞噬一般。她把病床自带的折叠餐桌展开放好，又把保温袋打开，把自己亲手做的菜一道一道地摆好。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把干净的不锈钢勺子，把勺柄递向了张巧英的方向。
做完这些的她抬头对上了张巧英沉默地目光，颤声道：“妈吃饭。”
张巧英在她开口之前神色都没有任何的波动，直到她喊出那声‘妈’以后，平静的神色像是被打破的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她伸手缓慢地接过了勺子，舀了一口汤喝。
“妈，好喝么？”池湘有些紧张地看着张巧英，像是被老师抽查作业的学生。
她太久没做过饭了，生怕自己的厨艺有所退步。
张巧英顿了顿，半晌，僵硬地“嗯”了一声。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接了一句：“哪买的？”
她声音虚弱，还有一些干哑。但是语气还算和缓。
池湘松了口气，神色有些微微炫耀道：“不是买的，我亲手做的。”
张巧英握着勺子的手颤了颤。随后又沉默地低下了头，默默地一口一口吃着面前的饭菜，像是一只行将就木的老骆驼。
池湘摸不准她心里的想法，只能在一边陪着。
张巧英安静地吃饭，池湘就安静地看着，时不时给她递上自己刚在楼下买的矿泉水。
张巧英一直不说话，但是却在这难得静谧温馨的氛围里把面前的菜一点不剩的吃完了。
饭后，池湘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偷偷打量着张巧英的神色。见她吃完饭后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于是池湘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后突然开口对张巧英道：“妈，我以后不追星了。”
“啪——”握在张巧英手里的矿泉水瓶突然打翻在地。
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的池湘被吓地一抬眼，就见张巧英像是一根木头一样愣在那儿，神情怔忡。
她的表情就像是晴天听到了一声惊雷，要将她这棵枯木彻底劈成碎片。
“你再说一遍？”
张巧英声音嘶哑得像一块干裂的麻布。她突兀地红了眼眶，死死地盯着池湘。见池湘没回话，她焦急地握住了池湘的手，汗津津的手心潮湿地裹住了池湘的手背，像是被放在了一颗跳动的心脏上，“小晴，你把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妈求你，妈求你”
她急切地握着池湘的手摇动着，像儿时哄着还在摇篮里睡觉的女儿，但是她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哀求。她蓄在眼眶里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终于在一眨眼后彻底地将池湘坚硬的心防冲垮。
“妈”池湘反手包住了张巧英的手，对着那绝望中又带着几分希冀的目光，她喉咙干涩。
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却被别人弃如敝履的情感，她紧紧握着张巧英满是皱纹的手，眼眶也泛了红，她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些哽咽，“我以后不追星了，妈以后都不追星了，再也不追星了。我们娘俩以后好好生活，你好好治病，我赚钱养你的。”
张巧英在听完池湘的话后，终于控制不住，一把抱住池湘失声痛哭。
她像是要把这几十年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一般，她抱着池湘，一边左右摇晃着，一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被她们吸引了目光，但是却贴心地没有打扰。
这个地方见证了太多的眼泪，没有什么能战胜死亡，除了人与人之间无法被磨灭的感情。
病房门口，前来例行查房的宁雁行看着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子二人，抱着病历的手悄悄地握紧了。
“宁医生？我们现在进去吗？”旁边的住院医生观察了一下宁雁行的脸色，犹豫地问道。
“再等一会儿吧，先去下一个病房。”宁雁行转身朝下一个病房走去，白大褂的衣摆被惯性掀起了一个柔软的弧度，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鸽。
【系统提示：宁雁行好感度提升20，原谅值提升20，目前原谅值25，获得原谅值200点】
正拍着张巧英后背安慰的池湘扫了眼病房门口，刚好看到了一片洁白的衣角。
【系统提示：获得张巧英100点原谅值，当前原谅值450点】
【恭喜宿主达成初级成就‘洗心革面’，系统升为2级，解锁特殊道具——德斯蒂尼之骰，是否现在查看？】
“暂不查看吧。”池湘落在张巧英背上的手一顿，神色复杂地回复了系统。
原来只要说一句话，做了那么多错事的周放晴就能得到她母亲所有的原谅。
池湘垂下眼帘，温柔地拍打着张巧英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那么，想要获得其他人的原谅，她又要付出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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