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996说的是对的。
封黛的确不想在这个世界停留。她承认她占了公主的阶级便宜，出入能得到威望，日常生活完全不至于陷入困顿。可她依旧不想在这个世界逗留，她宁肯回现实当一个普通人。
现实世界也有现实世界的糟糕，她还是更加乐意回娴熟，跟她熟识的人待在一起。
封黛问996：“方便透露吗，其他的玩家是否愿意留在这里？”
996回答得一板一眼：“宿主，大部分参与这个游戏的玩家都非常乐意留在这里成为皇帝，只有宿主比较特殊，一开始就采取了消极策略。”
封黛：“……”
996说的很对。不管封颉封廷还有封琉是角色npc还是真实玩家，他们肯定很希望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成为封建父权皇权社会的权利顶峰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
封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扶着墙壁站起身，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转头看向挂起来的画卷，问那个她一直不知道姓名的人：“后悔救了我吗？我不是你真正想救的那个人，也不想因为你救了我留在这个世界。”
画卷上的人无法回答。
封黛苦笑：“或许我该为了你留下来。”
996：“宿主不想参与游戏，最好的方法就是漠视一切。递交辞呈，退居封地，不干涉朝廷的内政，否则宿主一定会被牵扯进皇位之争。”
996很替她的未来考虑，也不勉强封黛走剧情：“至于那些官窑□□，宿主尚未跟她们交涉，就当做她们完全是自愿的。毕竟，有人说成为官妓军妓是女人的功勋。”
封黛捏紧了拳头。
虽然刺耳，996说得其实一点毛病都没有。现代的人尚且觉得为男人献身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遑论民智未开的古代人。
“殿下！“轻素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了进来，“殿下，先前我们捡到的那个女子情绪不对，殿下要不要——”
“嘎吱”一声，封黛一把将门打开，快步走在前面，“她在哪儿？”
996：“……”讲真，996不认为封黛最后能逃离这个世界，她只是做最后的挣扎罢了。
轻素小碎步追着封黛：“先前湫娘不肯下马车，一直蜷缩着，我就没硬拉她下去。她刚刚又哭又吐，进了屋就躲起来，现在又发作了，不知道是不是有癔症，我已经喊了御医了殿下。”
侍女的话太冷漠，封黛没有过多言语。
轻素平时对待小动物或者老妪如此善意，却将青楼的女人看做该死的贱奴。
这些观念是日日月月积累沉淀的，一时半会无法消除。怪不得她。
湫娘被安置在岱王府的偏厢里，轻素喊来的御医是个姑子，姓丁。
丁御医是宫里唯一的女御医，平时宫里的妃嫔需要检查身体，她出面会比较方便。丁御医替湫娘仔仔细细检查过了。湫娘受了很大的惊吓，体温低得不正常，伴随着呕吐和痉挛，时不时就疯癫地大叫。
丁御医道：“岱王殿下，这姑娘身体没有大碍，精神方面出了问题，需要静养。若是——”
床上的湫娘又开始大叫了，她满面泪痕用爪子抓着附近的人，张牙舞爪又无助地哭喊着：“娘——娘！”
封黛靠得近，被她抓了几道。轻素想将封黛拉到一边，谁知封黛像个没事人一样，哄着湫娘，一拍又一拍地拍着她的肩膀：“娘在呢，莫哭莫怕。”
湫娘衣衫不整，封黛很容易看到她满身淤青。她抱着封黛的腰，把头埋在她胸口上，大声哭嚎着：“有人欺负我，娘……”
封黛还是一拍又一拍地安抚她：“娘在呢。”
“娘，不要不要婉儿……”
轻素着急道：“殿下，让我来吧。”
轻素不希望低贱的女人把封黛的衣裳弄脏，封黛在她心目中是永远风光霁月的三殿下。
封黛颔首，对丁太医说：“辛苦御医了，来银带太医去开药，湫娘拜托你们照顾了。”
丁太医笑着对封黛道：“岱王殿下客气了。”
一直折腾了半夜，丑时都过了。好在轻素非常有韧性，封黛安抚湫娘之后，轻素完全接管了照顾湫娘的职责，封黛得以脱身。
岱王府的侍女全都忙个不停，封黛遣散了想上来伺候她梳洗的侍从，“你们也累了，去睡觉，明日我要上朝，不必接应我。”
她没有困意，抬步在岱王府周围行走。
京城的夜很凉，封黛感受着凉夜穿过薄衾刺入肌骨的感觉，认真地呼吸着这里凛冽的空气。
她听到陶器轱辘在地滚圈的闷响。
封黛立刻警觉起来，朝声音发源地走去。
主院的亭子里有一坨无法形容的歪七八倒的人影，散发着淡淡的酒味。
这坨东西应该是个男人。
岱王府除了李执，没有旁的男人。
封黛整张脸垮了下来，走到那人跟前，一把揪着他的头发。
“我的好铮儿，母后问你，你怎么进来的？！”
为什么应铮会出现在这里？！
“翻墙进来的。”应铮喝得七荤八素的，打了个酒嗝儿，头一扎，直接倒向封黛。
“快回去，天快亮了。”
“别赶我走，”他擒着封黛的腰，居然哭了，“你肯定是生气了，我想来想去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
“我快难受死了！”应铮开始发酒疯。
封黛把他甩到一边，“快回去，你难受就难受，跑到我岱王府难受干什么？”
应铮呜呜咽咽的，说了很多封黛听了就红耳朵的骚话。
“黛黛，说好的跟我一辈子的，你个爱情骗子……”
“我喝多了脑袋疼，你帮我揉揉……”
“我哪里都不舒服黛黛……”
“……甄甲他们呢？”封黛冷着脸问。
谁知这坨烂泥完全醉倒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古代社会就是这个不好，等将军府来人了，应铮酒都醒了。封黛不想打扰府上的侍女，她们忙了一天。或许，把这人留在这里喂蚊子？
封黛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撂起应铮的胳膊，把他扶回自己的卧房。
“我觉得你不是难受了想喝酒，你是成心让我也难受，给我添麻烦来了。”
封黛扶着应铮，把他往自己床头一丢，拉上被子，不管他呼呼大睡。
封黛摇头叹气，走到门廊下，看着京城璀璨的银河星光。
她得尽快拿主意。
到底应该拿这些人怎么办？
她要不要参加这场游戏？
寅时刚过，一宿没睡的封黛去马厩牵马，她打算早些到皇宫去。如今李执不在，她需要找人聊一聊当前的处境，找瑶皇后是比较合适的。
不管瑶皇后支不支持她的想法，她想去碰碰运气。
一打开岱王府的大门，便见一条人影站在岱王府门前。
男子高大，肩背宽敞但单薄，穿着红色的侍郎服。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印记。
这阵仗，柳知鹤是站在她门口站了大半夜了。
封黛：“……”
一个两个不睡觉，跑她岱王府做什么！闲的？
听到开门的声响，柳知鹤抬起头，恭敬而得体地问候了一句：“岱王殿下怎生如此早？知鹤——”
在他道歉之前，封黛平静道：“昨夜唐突了柳大人，还请柳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合乐另外再向柳大人赔不是。”
柳知鹤一愣：“殿下？”
封黛已经走到他跟前了：“柳大人彻夜不归，为何不通传一声？”
虽然她府上没有跑腿小厮，只要喊人，还是能听得见的。
柳知鹤摇摇头，“知鹤等着殿下便好，殿下也一宿未睡，不多歇息么？昨夜得知殿下仓促关停朝秦馆，知鹤又言语冒犯了三殿下，心中难安，辗转反侧，便想着早些向殿下解释，负荆请罪来了。”
“若殿下愿意向知鹤详谈，知鹤一定洗耳恭听。还请，殿下听知鹤解释。”
封黛打断他的话：“柳大人不必解释了，是我唐突冒犯在先。柳大人可要进府喝一杯纹茶？若下次找封黛，直接进府便好，不必干等。”
柳知鹤眼前一亮：“微臣当真可以随意进府？殿下抬爱微臣了。”
封黛满不在乎道：“无所谓啊，应铮昨天都翻墙了。”
柳知鹤额头隐约有怒气。他笑得勉强：“……应小将军真的目中无人惯了。”
封黛把柳知鹤请回自己院里。
现在时间不算太早，轻素她们打了个盹儿，又开始忙碌。轻素看到封黛房中的应铮，着急地脸色发白：“怎么昨夜殿下跟应小将军睡一起？”
碰巧应铮翻了个身，咕哝喊道：“黛黛……”
轻素：“……”
“想什么呢？”封黛带着柳知鹤进了房间，吩咐轻素她们道：“柳大人一夜未眠，你们沏壶茶来，好生照料。”
柳知鹤看到封黛床上那个四仰八叉的男人，气得眉角值抽：“应将军还是真是不知检点。他擅入女子闺房，这种闲话传出去之后，殿下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无妨，”封黛眼里是超脱世俗的淡然，“我床上宽敞，若柳大人愿意，也可直接去躺一躺。”
柳知鹤：“……”
封黛：“我并未将两位看做男人，敬请放心。”
呵呵，一个是敌人派来的奸细，一个是不成器的傻儿子。
听了封黛的话，柳知鹤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殿下……”
封黛见这里没有旁人，开门见山道：“合乐有件事不知柳大人能否襄助一二。如你所见，我要关停京城乃至晋朝的全部官窑，最好是一律关停晋朝所有风月场所，不知柳大人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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