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怨怒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但是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家庭，无论别人多么的艳羡，每个家庭里都会存在着不为外人知道的瑕疵。
何思璇从小就与家里人有着严重的隔阂，不过她很擅长隐藏和伪装自己，一般情况下她不会露出自己尖利的那一面，所以在家里的时候，大部分亲人都觉得何思璇的脾气不错。
每当亲戚朋友夸何思璇脾气、性格好的时候，作为家里最了解何思璇的人——何思宇总是难以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但他也不会去刺激何思璇，他们两兄妹之间的关系比何思璇与父母的关系要好，至少不论有什么打算，何思璇都愿意对何思宇说真话。
作为孩子的母亲，王惠接到何思璇的电话当然很开心，知道女儿在学校里过得很好、成绩很不错，她也与有荣焉，可是作为父母，自然会想要处处为孩子考虑。然而，何思璇在没有跟他们做商量的情况下就自作主张，这怎么可能不让王惠生气呢？这让她觉得孩子眼里根本没有父母。
王惠与何思璇的通话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当天晚上，何思璇就接到了爸爸妈妈打过来的电话。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并且付诸实践，何思璇就不打算逃避，电话响了几秒钟之后，何思璇接通了电话：“爸爸。”
何数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十分的平静，并不像是生气，但是何思璇还是能感受到何数不高兴。扯动嘴角，何思璇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她不知道父母之间交流了什么，也不在乎他们有什么打算。
人人都说孩子大了翅膀就硬了，何思璇回想自己的银行卡存款的数字，觉得自己的翅膀已经够硬了，就算爸爸妈妈不同意又怎样呢？他们早就没有了阻挡自己的筹码，不论她去哪里求学，都不需要花父母一分钱，至于父母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决定伤心？何思璇垂下了眼眸，她早就说服了自己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阿璇，你真的要去哈佛留学？”何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问，他是在考虑要怎么与何思璇说话。
“是的。”何思璇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多做解释，直接说道：“我已经提交了申请。”
何数的声音提高了一些，颇为不满：“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自己做决定呢？怎么也不跟我们商量？”
何数的手机是外放的，在他说完之后，王慧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是啊，阿璇，出国留学又不是儿戏，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商量呢！你还是个孩子啊！”
“我记得法律规定18岁就成年了吧。”何思璇故意说这句话：“我今年已经20岁了，在法律上，我有权利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
“我们是你的父母，难道我们会害你吗？！”王惠说道：“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哥哥，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什么都不对我们说，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我们明明是一家人，可是你的事情，作为父母的我们反而是最后知道的，你知不知道我们也会担心!”
“如果我说了，你们就会支持我吗？”
一声声的质问传入何思璇的耳朵里，激起了她心里的怒火和烦闷，每一声的质问的弦外之音都是“我们都是为你好”，这勾起了何思璇上辈子糟糕的回忆，因为她不够聪明、不够成熟、不够漂亮，所以活该被别人耍得团团转吗？在命运得捉弄下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更可笑的是她在外面被外人欺负，回到家里又受到家里人的嫌弃，那个时候，何思璇常常在想——天大地大，何处才是家？
如今能入得了父母的“青眼”，难道不是因为她考入了燕大，给他们脸上贴金的缘故吗？如果自己还是和从前一样，父母还会这么和颜悦色的和自己说话吗？
王惠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阿璇，你为什么非要去国外呢？难道不去国外就不能深造了吗？你不是说过吗，钟非铭教授非常的厉害，在国际上也享有盛誉，既然这样，出国还是不出国有什么区别吗？”
“所以，你们是不同意我出国咯？”
“你是一个女孩子，国外的环境这么乱，你怎么能保护好自己？”何数接着王惠的话说道：“你看看新闻，又是校园暴力、又是枪支泛滥、还有毒品、种族歧视……你一个人出国去，我们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当初何思宇出国深造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何思璇尖锐的指出了问题所在：“我和他有什么区别吗？何思宇可以出国留学，为什么我就不能出国深造呢？”
“你们两个怎么能相提并论？”王惠提高了声音：“你哥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你们天生就不一样！”
“所以，他提升自己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我要去深造就是在没事找事吗？”为了逼出爸爸妈妈内心的真实想法，何思璇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尖锐，几乎要跟父母撕破脸皮，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就是要扯下父母的伪装，让他们承认在他们的心中，何思宇永远都比她重要，让父母亲口承认他们就是重男轻女。
何数生气了：“阿璇，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爸爸妈妈？！”
“我说的都是事实。”何思璇的语气越来越硬：“如果你们的内心不是这样想的，为什么要来质问我？”
“你是一个女孩子，你应该追求稳定的生活。”王惠苦口婆心的劝说：“你马上就要毕业了，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难，还有小徐，你们两个相处了这么多年，早就可以谈婚论嫁了，就这样过平凡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要折腾呢？”
何思璇的脸上露出冷笑，但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回答王惠的问题时流露出一丝嘲讽：“容我提醒一下，女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22岁，据我还早着呢！况且，你们凭什么说和徐嘉曦结婚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呢？”
王惠要被执拗的何思璇给气坏了，更何况何思璇还在故意惹他们生气。王惠忍不住去想，难道是他们上辈子欠了何思璇什么吗，所以何思璇说话才这么呛？她回忆起以前的日子，虽然知道何思璇从小就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孩子，遇到了事情也不喜欢跟父母交流沟通，可是王惠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么重大的事情，何思璇居然只是通知。
一抹苦涩的味道在王惠的嘴巴里荡漾开，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跟越发强硬的女儿相处了。
“一个女孩子，不管事业如何成功，最后都是要回归家庭的。”何数说道：“相夫教子就是女孩子的天性，你再要强又有什么用？”
“哦，原来你们就是这样看我的啊。”听到何数的话之后，何思璇也不生气，就是冷冰冰的嘲讽：“是不是一个女性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小孩就是不幸的？”
“你还知道？”
“原来，评价一个女性成功与否的标准竟然是这样的。”人愤怒到了极致的时候，所有的感情都消失了：“你们二老，一个是公务员，一个是初中语文老师，看在别人的眼中也算是知识分子了，但我没有想到，我的爸爸妈妈看起来风光靓丽，脑袋里的思想还停留在两百年前。”
何数是真的生气了：“有你这样说父母的孩子吗？”
“那你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王惠压制住自己的脾气：“阿璇，国外这么乱，你为什么非去不可呢？你现在什么都不缺，怎么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呢？”
“你们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缺？”何思璇冷笑一声：“我就缺哈佛的文凭，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拿到哈佛的文凭，机会就在眼前，我为什么要放过？”
“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事事如意，你怎么就不想想哈佛真的适合你吗？”
“不去体验一番，我怎么知道”何思璇一点也不肯退：“既然何思宇都可以去普林斯顿，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去哈佛？难道我天生就应该比他差吗？”
“你哥哥是天才！”
“天才又怎样？”何思璇的倔脾气上来了，只觉得父母说的每一句都是在和自己作对：“我也没有缺胳膊少腿，他能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做？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我的父母，我根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我出国深造要不了你们一分钱，我在国外过得怎样，也用不着你们操心。”
“你怎么能这样和爸爸妈妈说话？”
“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听我说话。”何思璇说道：“你们只想打消我出国的念头，根本没有问过我一句为什么要出国，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想要我按照你们预想的轨迹走，却没有问过一句我想要的是什么！当初何思宇要出国的时候，你们可是欢天喜地得不得了，除了好之外，还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吗？除了殷殷叮嘱，你们对何思宇没有半分的不信任！你们凭什么说自己是公平的？！”
何思璇的一声声质问，如重重的敲钟声，不停的回荡在王惠和何数的耳朵里，以致于连何思璇是什么挂电话的，他们都没有发现。
挂了电话，何思璇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当将压抑在内心的情绪都宣泄了出去后，何思璇并没有半分轻松的感觉。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自己的心里话，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能让她感到释放的快乐，戳穿父母内心倾斜的天平，原来也不像她想的那么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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