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杭州府衙
两天后的一个深夜，大雨滂沱，唰拉唰拉的雨声掩盖住了街上的急促脚步声。
忽然，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祥福客栈的掌柜。
“开门！快开门！”
门外人声鼎沸，叫声汹汹。
掌柜的赶紧叫醒伙计，一同下去看个究竟。
吱呀一声，客栈大门开了。
掌柜的往外一瞧，愣住了，十几个捕快撑着伞，齐刷刷地站在大门外，十几双目光炯炯的眼睛正审犯人一般地盯着他。
为首的捕头叫道：“掌柜的，我等奉命捉拿疑犯，你可见过此人？”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刷拉一声展开，掌柜的打着灯笼往前仔细一瞧，原来画中人正是楼上姓楚的客人，由于楚天舒他们在祥福客栈盘桓了不少时日，故此掌柜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蹬蹬蹬蹬！
一行人如狼似虎地奔跑着抢上二楼，踩踏得木板楼梯吱呀吱呀一阵乱响，响声一直延续到楚天舒歇息的客房门口。
“客官！客官！起来没？外头有官爷找您！”
掌柜的在门外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呼唤道，客栈歇息的客人当然都已经全被惊醒，客房里接二连三地点起了蜡烛。
楚天舒迷迷糊糊地刚一开门，就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一条铁索径直往他脖子上套了过来，为首的一位捕快拉住他就走。
楚天舒恍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旁边的柳绿芹便已经着急地叫道：
“我我大哥一向安分守己，咳咳，你们凭什么拉他！”
一头说着，一头过来扒拉楚天舒脖子上的铁链子，要帮他解套。
“让开让开！不要阻拦官差办事，否则连你一起带走！”
为首的捕头一边朝柳绿芹怒喝道，一边把她拉开。
“是啊！你们三更半夜拉人，总得给个说法吧？”何紫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一旁急急地插口说道。
她本想冲上去来硬的，却被白发仙姑连连使用眼色止住了。
“是啊!官爷，这位小兄弟一向老实本分，现如今到底所犯何事，你们要拘捕他？总得说个明白吧。”白发仙姑说道。
“所犯何事？告诉你！他犯上事了！他犯上大事了！有人告到杭州府，说他拐走了人家的女儿！给我带走！”
“你，你们……”楚天舒百口莫辩，急切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何紫荇还想争辩。
那捕头凶神恶煞地瞪着眼珠子打断道：“再啰哩啰嗦，连你们几个一起锁上带走！”
何紫荇按耐不住就想冲上去动手，却被其母亲死死拉住了。白发仙姑一把将女儿扯进房子里，又把柳绿芹拉了进来。
“荇儿、芹儿，此事万万不可鲁莽！眼下为娘有伤在身，功力还不到平时的三成，如果贸然行动，不但救不了舒儿，反而会把我们自己也搭进去。”
“我不管！万一楚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我也不想活了！”
何紫荇气汹汹地嚷罢，忽然小嘴一扁，嘤嘤地哭了起来。
柳绿芹怔怔地看着何紫荇，眼圈一红，泪珠子也止不住嘀嘀嗒嗒地掉了下来。
且说楚天舒被抓进杭州府衙之后，杭州府的胡知府便连夜开庭审理。
那胡知府真名胡禄生，在家排行第三，人称三爷，但是当地百姓却背地里叫他“糊涂三”。盖因其断案之时，专一主观臆断，对案情妄加推测，还特别喜好刑讯逼供，口头禅是：“刁民胆大，不打不招”。
胡知府自以为破案神速，英明神武，居然每日以青天大老爷自居，自吹自擂，洋洋得意，殊不知在杭州上任一年，已经断下不少冤假错案，百姓背地里切齿痛骂，编了个歌谣私底下唱道：“糊涂三，没心肝，乱断案，冤如山”。
今次案情非同小可，乃是兵部侍郎欧阳德之女失踪一案，朝廷责成杭州府一个月内必须破案，否则定将知府革职查办。
那欧阳德之女失踪至今已经将近一个月，眼看限期将近，胡知府急得上蹿下跳，前几天有探子来报说在西湖上曾见过类似欧阳侍郎之女与五女一男和一老妪在一起，还在彩船上弹琴歌舞，怀疑是遭人贩子拐卖，沦落风尘了。
胡知府闻讯大喜，当即命令探子严查暗访，访得楚天舒一行人就住在西湖边的祥福客栈里，于是当即派出捕快，冒雨把楚天舒连夜逮捕到府衙，并连夜升堂审讯。
虽是深夜，兼且大雨倾盆，杭州知府衙门却是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公堂之上，胡知府正襟危坐，两撇八字胡严肃地垂下来，嘴角下弯，眼晴瞪得如铜铃般大，里头射出阴冷狠戾之光，如剑似戟的眉毛高高竖起，面如生铁，毫无笑意。
他背后高挂着一副“明镜高悬”的牌匾，旁边立着一位师爷，山羊胡子，尖嘴猴腮，穿着儒服，手握一把折扇，似笑非笑地肃立着。
“啪！”
胡知府猛地一拍惊堂木，吓了楚天舒一大跳。
“大胆刁民！你是何方人氏？所犯何事？快快从实招来！”
胡知府跟着大声喝道：“若有半句不实，欺骗朝廷命官，定将你先打个屁股开花，再在你脖子上留下个碗大的疤！”
“回老爷！”楚天舒正待分辨。
“还不快跪下！”师爷在旁边狐假虎威地叫道。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天舒生平第一次给人跪下了，而且是穿越到明朝之后，给这么一个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打人板子的糊涂官下跪了，心中实在是窝火，但也是没办法呀，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好这样自我安慰。
“回老爷，小民姓楚，名湛，字天舒，乃广东潮州府程乡县人氏，自幼父母双亡。”楚天舒一边搜刮仅有的历史地理知识，一边编造。
“楚天舒，你可知所犯何事？”
“回老爷，小民不知，求老爷明察！”
“本朝兵部右侍郎欧阳德老爷家的千金小姐月前失踪，而几日之前有人见你与她在一起，在西湖的彩船上饮酒作乐，本府现在推断你拐卖良家妇女！来人啊！给我拖下去重重责打！”
“冤枉啊！老爷！这是从何说起啊，小民实在是冤枉啊！”
“装疯卖傻？本官岂是尔等小民可以蒙蔽的！刁民胆大，不打不招。来人啊！给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本官看你嘴硬到几时！”
“威武！——”
一阵衙役们的呐喊声过后，上来俩人，凶神恶煞地把楚天舒一架，拖到堂下，褪下裤子，高高举起大板就着楚天舒的臀部就恶狠狠地打下去。
“呼——啪！”
一声过后，这一板子抽在他屁股上，楚天舒觉得麻辣辣的，大杖抬起来那一刻，臀部和大腿上像点着了火，痛楚直顶到脑海，这股钻心的疼让楚天舒几乎灵魂出窍。
旁人只见楚天舒那两腿之间臀部上面，立刻隆起紫黑色的僵痕。
“呼——啪！”
“呼——啪！”
才打了五板，楚天舒的臀部已经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打完五板之后，换了一个衙役，此人满脸麻子，胡子拉碴的，外号唤作“王二麻子”。
他上来之后，把板子抡的高高的，正想往下狠命一击，却突然僵住了，因为借着明晃晃的堂上的火光，他见到了一个让他诧异不已的现象，地上的鲜血，竟然是暗红之中带着蓝色的。
王二麻子一愣之下，下手自然就迟疑了。
他的架势拉得很大，表情看起来很凶狠，板子也举得很高很夸张，但是这却回轮到楚天舒诧异了，因为板子落到他的臀部上的一瞬间，声音固然很脆，但是力度却很小，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我跟这麻子毫无瓜葛，他却为何手下留情？”
王二麻子匆匆地敷衍了事，又换了一人。
眼看此人又凶又恨，满脸横肉，四肢发达，楚天舒心头不禁直发怵，只见此人卷起衣袖，往两个手掌各吐了一口唾沫，抓起粗大的栗木板子，拉开弓步，高高扬起板子，猛然击落，带着呼呼的风声，看样子比第一个更为凶残得紧。
楚天舒不禁吓得眼冒金星，在板子落下的一瞬间，他本能地一提真气，护住臀部。
“啪！”
“咔——嚓”
板子折断了，板子竟然折断了！
原来楚天舒情急之下，下意识地使用了逍遥八仙派的内功，他原本根基不错，经过这些天的勤学苦练，居然有所小成。
“奶奶的！新买的板子，没用过几回呀？”
那满脸横肉的衙役嘟嘟囔囔地骂了两句，赶紧换了一根。
“啪！”
“咔——嚓！”
又断了一根。
不一会，杭州府知府衙门的板子便全用完了，堂下横七竖八堆满了打断了的板子，一地狼藉。
打人的衙役累得气喘吁吁，而楚天舒的屁股除了一开头冷不防受了些皮外伤，流了些鲜血之外，由于有内功护体，居然没有伤筋动骨，他后悔得直骂自己笨蛋傻瓜加二货，为何不早点用上逍遥八仙派的独门内功，否则屁股也不至于开花。
衙役赶紧禀报胡知府，胡知府又惊又怒，差点跳起来掀翻了案桌。
“岂有此理！你们这帮饭桶！快把他给本官押进大牢，明日再审，退堂！”
且说方才那手下留情的衙役王二麻子原名叫毛发高，江湖人称“飞天神猫”，本是万毒神教的一个头目，专门掌管灵物的。
灵物是万毒之最，它是毒蛇、毒蛛、毒蝎子、毒蜈蚣四者互相残杀互相吞噬之后的最后收拾残局者，无论那四种毒物经过厮杀吞噬之后最后剩下哪一种，均由灵物最后把它吞入腹中，故此灵物毒性最强，增强内力功效的能力也最大。
万毒神教的功夫练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方可服食此种灵物，服食之后，原有功力可翻倍提升，同时血液也将逐渐变蓝，这种情况只有万毒神教教主和手下掌管五种毒物的五个堂主方才知晓其中的原因。
万毒神教仗着毒物和配置出的千百种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在江湖上犯下不少案子，不单仇家众多，亦往往惊动官府前来剿捕，故此教主“白面阎王”顾无情命令部分手下分别打进一些重要州府的衙门任职，刺探情报。
“飞天神猫”毛发高因此进了杭州府衙，化名王二，因为满脸麻子，人称“王二麻子”。
毛发高那日在给楚天舒施刑之后，发现楚天舒竟然流出蓝色血液，不由得大为吃惊，料想此人必定与本教有所瓜葛，是以不敢用力施以重刑，并连夜飞鸽传书，将情况详细禀告教主“白面阎王”顾无情。
且说楚天舒在监牢里头，仔细回想刚才挨板子的经过，既懊悔又庆幸。
懊悔的是没能早点使用内功，庆幸的是岭南逍遥八仙派的内功果然厉害，才练习不久就有了一定成效。他不明白这是由于吃过灵物的缘故，使他体内真气强于常人百倍，因此根基也胜于常人百倍，而逍遥八仙派的内功原是需要一定的根基之后方可练习。
“哎，不知柳妹、荇妹和仙姑她们怎么样了？不知‘青红皂白''四个美女妹妹到底去了哪儿？不知我怎样才能出去？”
他一边想着，一边叹了口气，开始站着运功疗伤。
不一会，他的脑海中蓦然滑过了何紫荇妩媚的眼神、黄清蘅甜甜的笑容和柳绿芹含情的目光，心中忽然一动，便突然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涨闷不已，这才想起了白发仙姑的告诫，赶紧停止对她们的胡思乱想，端正心态，专心致志运功调息。
不一会，便觉得四肢百骸真气荡漾，浑身舒泰，臀部的痛楚亦逐渐减弱。
翌日，明媚的阳光从监牢高高的窗户上投了进来，楚天舒往窗外望去，只见明净的天空中，几只五颜六色的纸鸢正在骀荡春风之中高飞，他的心绪也便被牵到了窗外自由的世界。
楚天舒一想到莫名其妙地遇上这个无妄之灾，心中便不禁黯然。同时又想到：
“不知柳妹、荇妹她们怎样了？师父白发仙姑的伤势好转没有？由其是“青红皂白”四个妹妹竟然一夜之间不知去向，她们弱质娇躯，又无江湖经验，万一有什么不测，自己怎么对得起她们的爹娘？最可恨的是自己竟然身陷囹圄，一筹莫展。”
想到这，不禁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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