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给姨娘拜年

　　到了初二，是走岳丈回娘家的日子。一大早越氏就起来张罗，往年都是借了刘老大家的骡车去的，由于昨天跟刘老大家置了气，今年一家子只得步行了。隔得有点远，沿着村路走差不多三个时辰，刘老三挑着箩筐，装着要送的礼，阿义和思思走不动了，就由越氏和阿姐轮流背一背。

　　阿姐实在是对走路这项运动不太热衷，第一次去镇上走了近两个时辰就已经受不了了，这次还要走近三个时辰，天还没亮一家子就吃了早饭，带上干粮包袱开始走。想想现代人都说走亲戚走亲戚，这还真的是“走”亲戚啊。虽然路上也遇见很多这样拖家带口走亲戚的，阿姐却觉得无论如何过了年，不买地也得先买辆骡车，走路真的是要看天分的。

　　两个小的就思思由着越氏背了会，大部分时间也都是自己走，阿义也走的不亦乐乎，一路上都在说到了姨娘家要怎样怎样。相比于去大伯家的心情，那是不可相提并论的。眼看都要到晌午了，越氏跟刘老三正在商议还要走多久以后休息会吃点干粮的时候，前方嘚嘚的来了辆骡车。隔他们老远就喊着：“是艾娘家的不？”

　　越氏忙伸着脖子看了看，兴奋的喊道：“哎！姐夫。”边上刘老三也卸下扁担，跟着一起举高了双手打招呼。不下片刻功夫，骡车就停到了眼跟前，赶车的是个有些年纪，看着老实巴交的农夫，边上还坐着个初露豆蔻的姑娘。

　　只见骡车停了，那姑娘往下一跳，奔到越氏面前就喊着：“艾姨，招娣可想您了。”越氏忙伸手拍拍握着自己的手说：“哎！艾姨也想招娣了，”又对着赶车的农夫，“姐夫怎么来了？”

　　越氏上有一姐，越家只得二女，老大越心梅在家招婿，招的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杜家祖。因而越氏大姐成亲较晚，只得了一个女儿越招娣，比阿姐还小几岁。

　　那憨厚农夫正是那去姓入赘的杜家祖，随了女姓，越氏家祖。越家祖赶着马车调转了方向才说：“你姐姐见你们一家还没到，估摸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忙让我赶着骡车来迎迎。这不，招娣非要跟着来。”说着对着自己的女儿宠溺一笑。

　　几人说话的间隙，招娣一家挽着阿姐的手，不停的跟阿姐诉说着思念，还抱着阿义，直说这次如论如何也要把阿义留在家里住个半年。吓得阿义赶忙从招娣怀里下来，躲在阿姐身后，一个劲的嚷着：“不要不要，义儿要回家！”闹得一伙人哈哈大笑。

　　有了骡车，后面的路虽颠簸，却一晃而过，越氏双亲并着越氏大姐早就张罗好了吃食，边热着边等，等越氏一家人到了，忙按在桌上开吃。

　　相比刘家目前的环境，越家算得上富裕，房子不大，却是瓦房，至少是比一下雨就漏水，一起风就漏风的茅屋好多了。看得出桌上的饭菜是精心准备的，大只鸡，半只猪蹄，还有鸡蛋都是往日难吃到的。阿义和思思看的两眼冒光，走了一早上，大家都饿了。

　　越家阿母忙张罗着大家吃，等吃完了饭，越家祖拉着刘老三去唠嗑，两个孩子跟着越家阿爷，外公长外公短的，叫的越老爷子笑声不断。这边越家阿母拉着越氏的手问：“怎的今日走着过来呢？”原来那越家祖接回了一家子，到后院放车就跟越家阿母说了，这一家子来的晚，不是路上出了啥，只是走过来太远耽搁的，因此才有这一问。

　　越家阿母一问，越氏看了看身边的阿姐，瞬间就红了眼：“阿娘，您还不知道那陈氏，今年是苦了阿姐了！”

　　刘家二老还在的时候，刘家几个兄弟没有分家，都住在一处，越奶奶也是知道那陈氏的为人，只是越氏善忍，加上刘家二老没了，几人也分了家，离得远了，没想到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今年是闹了哪一出：“那陈氏可是为难了阿姐？”

　　就着越奶奶的话，越氏忙把昨日去给刘老大拜年的事情说了一遍，听的越家大姐忙揽住阿姐直喊：“我的儿，苦了我的儿，那陈氏竟是个猪油蒙心的，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阿姐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像她这种，以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越家阿母也气道：“这种大伯母为身不正，对后辈又无礼，往后可不要来往！”越氏听了，也附和道：“她爹也说了，往后少跟那家来往，碍于兄弟情分也就只能如此了！”

　　越家阿母拍拍越氏的肩膀：“哎！这谁家也没有几门扯不断的亲。行了！都是过去的事，今年在家多住几天，你阿爹给阿姐他们三姐弟准备了好些吃食玩意儿，一定要住腻了再回去。”

　　“就是就是，招娣也想阿姐了，就让他们两姐妹好好说说话！”越家大姐边说边拍了拍阿姐的手，看向招娣道：“不是说有好多悄悄话要跟阿姐说，还要送阿姐礼物的吗？”

　　“是了，”招娣忙答：“阿姐，快快跟我去房里，我有好东西要给你！”说完又拉着阿姐出了门，独留下越氏三母女。见两个闺女都出去了，越家阿母才问：“阿姐这一向如何，可有再想不开？”

　　越家阿母话音才落地，越家阿姐也问：“是啊！方才我打量，阿姐看着还好，也不似往日的低沉，可是真的想开了？”

　　越氏忙说：“阿姐自那谢家回来醒来后，竟像换了个人般，刚开始虽然有些低沉，但是不再说那些丧气话，冬里还带着孩子们做吃食，发明了好些小吃法，村里人对阿姐都不似往日那般忌讳了。”

　　“如此甚好甚好，必定是菩萨保佑，想哪罗峰寺的菩萨是个灵验的，不枉我日拜夜拜的，”忙又拉了越家大姐的手视频：“改日，必定要随我再去给阿姐还个愿，谢谢菩萨保佑。”

　　越家阿母是个信佛的，常年吃斋念佛的，因此身子骨弱，那罗峰寺倒是不远，就是得爬上好大一截山梯，越氏在家做姑娘时就时常劝阿母不要去，有心在家礼佛就好，此刻听说为了阿姐又去，忙制止，“阿母，可不能再去，那罗峰寺的山梯难走，阿母年纪大了……”

　　不待越氏说完，越家阿母便打断：“艾娘如今是越来越啰嗦，比为娘的还啰嗦了！阿母知道啦，等这次还了愿，就再也不去了。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大姐嘛！”越家大姐贤惠，做姑娘的时候就随着她娘，不像越氏，偶尔惹急了，也是有几分脾气的。

　　“大姐还不是由着您！反正您得听我的，至多去完这次就不能再去了。”

　　这边招娣拉着阿姐到了招娣的屋子，想来招娣是个泼辣分明的性子，房里属于简洁，繁复的东西是一样也没有，招呼阿姐坐下，招娣便到柜子里拿了一双绣鞋出来。

　　“贞姐姐，这是招娣做的第一双鞋子，送给你！”阿姐伸手接了过来，看得出手艺有些生疏，杏色的鞋面上浅浅的绣了半只梅花。阿姐倒是感到一丝意外，忙调笑：“我们招娣也会做鞋了，看来也到了可以出嫁的时候了！”

　　“为何？为何会做鞋了就可以出嫁了呢？”招娣有些不解，阿姐轻笑道：“这样招娣的夫君没鞋子穿了，招娣才会做呀！”闹了招娣个大红脸，跟着阿姐就打闹了起来。对于招娣为何要送自己一双鞋，阿姐一直不太理解，回家后还把鞋子拿给越氏看了看，越氏只是红了红眼便让阿姐好生收着，直到越家生了那些变故，阿姐才知道，原来这里有个习俗，未嫁的女子，亲手做成的第一双鞋送给谁，便能把自己的气运分给对方。以至于后来好些年，阿姐心中都耿耿于怀，若是没有送这双鞋给自己，招娣还是否会在这样幸福的家庭里继续无忧无虑的过着。

　　阿姐收了招娣的鞋子，便想问问那越家的桔田如何了，忙问：“招娣，阿娘说你家之前种了桔树，如今可结了桔子吃？”

　　招娣边吃着瓜子边道：“早就毁了，我阿爹还是不死心，种了一棵在屋后，也是奇怪，还能结几个果子，不过还没熟就被偷光了。”

　　有树就好说，这十里八乡的，水果是个稀罕物，就这一棵，看的不紧，也就被那鸡鸣狗盗的顺手牵了。阿姐还专门去后院看了看，确实是正宗的桔树，阿姐这才放了心，仿佛回家买地种桔园就要实现啦！

　　不比在刘老大家，越氏一家人与越家各人相处融洽，连住了三天，越家诸人俱都胖了好几斤，转眼到了初六，越氏担心家里的鸡，好几日不回家，虽然托了王嫂子相看，但是还不放心，忙辞别了父母要回刘家村。

　　阿姐几人对越家阿母也是不舍，特别是阿义与越家阿爷那是相当的不愿意分离，阿爷便说：“义儿要不就留下来陪陪外公可好？”阿义虽舍不得外公，可是更舍不得阿爹阿娘阿姐阿妹呀！又不愿意驳了外公的好意，只得低头不语，还是越氏解了围：“等过两月，家里忙完了，让阿姐带上他们两兄妹来看阿爷，义儿可好？”

　　阿义一听，过上两个月又能来，忙抬起头道：“嗯！”又看向越家阿爷：“外公，义儿过两个月再来看您。”

　　“哎！”越家阿爷忙抱起阿义亲了亲，又让越家祖赶着骡车送几人回家！等回到了久违的家，才觉得不管金窝银窝，还是自家的狗窝才最舒服。越氏忙去鸡舍看看鸡大娘们都还安在，又洒了些鸡食，才开始张罗晚饭。正月虽然还未过，但是天气热起来很快，现下却要开始准备稻种。便是将那先一年留好的稻种泡水发芽，是个费工夫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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