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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苦天惘落


  “落下,落下是什么感觉呢?

  没有了空气,也丧失了支撑。这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突破感,没有了限制,却落入了更大的限制。那是连生命一道抹去的死之大限。巨大的虚无感引发的是痛楚。这痛楚还有一个名字——快感。

  自我实现的快感。

  自我破灭的快感。

  这种快感到底是不是快感,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清楚别人认为的快感是什么,也不知道别人认为的快感。但我觉得那确实是快感。

  然而作为自身桎梏的破灭,随之而来的便是灭亡。正因为有这种桎梏,我们才能活着,作为人而活着,而非作为其他什么东西。”

  坠落的过程中,D仍然喃喃说着。

  他在思考。

  或者无意义,或者有意义,但他在思考。

  他的语言并非是通过声音发声,而是通过暴涨的白色柔软流质物质直接与他物接触而发声。在N的体表放出一层奇异的夜色霞光。一部分小安的身躯被召唤到他的体表处。白色物质缓缓流过境界之差进入其中。

  因为这里没有空气,N必须依靠这样获取一定量的空气。

  D无所谓这些。因为他是不死的。

  “不死的你,大概无论何等情况,大概都不会为危险担心吧。”

  “啊,啊,大概吧。”D没有心情去回应这样的问题。他在魔怔。

  “我们下落了大概要两千一百二十个小时了吧”1G的加速度对于他们而言,还是轻松接受的。“在这么掉下去,我们会超过光速吧……按这个世界的物理性质来看。”N百无聊赖地说着。“我用自己的生物钟感应了每个时间点的我的速度算了一遍,得出的公式有点异常。另外也考虑了你和我等变量。虽然大量误差还是免不了,但基本值应该的确出问题了。所以……”

  “……”

  “……”

  “你说得没错,的确有问题。但是仅是一定程度的限制物理性畸变,所以你的肉体才没有直接由于TOE出问题而灭亡。”D毫不在意自身会不会灭亡的问题。

  “呼呼……”N喘了几口气。

  黑暗以及黑暗。这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背景,但这也并非是黑暗,而是知觉器官的问题。一定要说的话,是被剜除了一切的东西后的显化。

  随着坠落,振动在停息,在紊乱。一切都在向着异化更深层的地方前进。

  不能前进,不能前进,这里的什么在说,在狂呼,在惊骇。

  但他们听不见。

  D已经无法传达信息了。在这个深层的层次上,他对能力判定的影响已然微乎其微。

  白色流质物体不断暴涨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这将N与D两个地方都包裹在其中。当白色流质上升到恒星大小层次时,在这黑暗的极深处,连内核的引力抵达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时……

  引力消失了。

  在这个深度下,引力被消除了。与之同时地,正常的时空破灭了。引力是时空的扭曲。引力消除了的同时,时空也被抚平。

  一切都是极大的缄默。

  那是缄默的地狱。

  D的意识接着清醒运转,他不想,恐怕也不能停止自己的自由意识。他乘着这个难得的时刻思考着。但他的思考本身大致却是一种逃避。在这个尺度下,为了避免疯狂,他不得已放慢了自身的思考频率,即使抵达了人类无法想象的超低程度——

  他还有欲望。超越了主观性与客观性,实在与虚幻,活力论和机械论,我与他等一切对立,自存的动力。

  这动力压榨着人,前进,前进,思考,思考。

  在他不死的体内,还持有着惯性留存,保持原有时空观的惯性留存,这种留存也是借着不死而实现的。

  N早已经睡了。

  突然有某个时刻,或许也不能称之为时刻了,连那坠落感也消失了。

  所有的力在这个深度下完全泯灭了,化作了空中的花朵,如梦似幻,再怎么美丽,也已经凋零。不死的显化在力存的惯性下差点离散崩毁。

  偶尔,N也会醒过来。她这样问道:“到了吗?”

  “下降或许不会停止,大概也没有终点。”D这样回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后的N又会进入冬眠态,静静蛰伏着。

  然而终于有那么一刻,他终于问出了下半句:“为什么?”

  “因为能够消去的东西是无限的。”

  “……”

  从这以后,他再也不从冬眠中醒来了。并非是死亡,只是休眠。对于他而言,如果愿意的话,可以随时通过【流赤】逃离。但他出于不知道什么目的,没有这么做。他也想看看。

  终于有一天,D体内的生物钟紊乱了——

  时空消失了。

  那是更大的突破感。桎梏彻底泯灭成虚无。巨大的空虚伴随着无限的不可名状降临在人心,然后抹去。连接无穷小的一个个事件的无穷小量的时间被抽出了。连停止都不是,只是混乱,绝对的混乱。

  事件与事件之间失去一切秩序。任何层面的因果性都破碎了。在原本的矛盾扭曲的运动联系消失后,连同一、否定、接近的联系也破灭了。被束缚在普遍主体的所有个体获得了完全的自由。规律化成为了昨日黄花。共识与真理在此也过时而凋零。甚至连悖谬也在巨大的混沌中支离。

  曾经,在这混乱中,夙愿的王,地上人祖,埃孟基波正是在这混沌中出生的。

  然而不止,这一切还在渐变到更深的程度,让D也完全不曾理解的程度。

  万物皆在呼喊,皆在沉默,皆而纷争。

  纷争是崇高的。

  没有既定的元,也没有既定的规则,没有既定的对应,也没有既定的范畴,唯有皆崇高。

  一切都被裹挟在这呼啸的混乱中去了。

  格林讲究永恒,布拉德雷述说绝对,在此竟也变成了一个不值得提起的笑话。

  现象,以及现象背后的一切,和现象面前的一切,都在这混沌与黑暗中狂呼。

  这就是接近魔神的意象潮涌。

  但是此时的白色流质已经拥有足以匹敌常态暴涨宇宙级别的空间以及其扩张力和更甚于其的巨大质量。

  通过能力机制变性,直接引发境界差,维持他们脆弱的自我存在,需要一切既定规定的存在。

  境界的消失是不会成功的。因为境界无关于消失和成功以及其一切,它只是个梦呓。

  然而……

  终于出现了。

  隐藏在一切迷局与混沌之后的唯一混乱,那帷幕后的无穷光。

  巨大的旋转,做着那螺旋行动。

  它是终点。

  因为它也是起点。

  它是起点。

  因为它也是终点。

  无限后退本身的机制也是无限后退的。

  而突破这一切轮回的机制便是成为魔神的一轮,超越常神的魔神。

  它正是站立在那个终点之前而止步者。

  它还能被达到。

  有东西传来了。那好像是声音。

  “@#¥……@#¥……@#¥%……”

  逾越过无限,逾越过自我,逾越过永恒,逾越过律法,甚至逾越过了这一切的混沌,而自发地响在他的耳中。D的心中突然泛起一种奇妙的感受,是一种交融在一起的感觉,是一种虚妄的感觉,是存在的空洞,是心灵的空洞。

  不该相见的两者在这里毕竟再度相见了。

  “@#¥啊啊——@#¥——@#¥——@#¥——嗷嗷嗷……”

  明明听得懂在呼唤什么,但是其中总有三个音节被毁灭了。

  D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D原来的名字。

  “那东西知道我来了……那东西还在怀念着我们的血肉吗……”面无表情但是心怀恐惧。从诞生之初,就刻在他心上的恐惧,连六兽都无法匹敌的恐惧。

  “那是从亘古之初传来的永暗,那是活着的妖,死着的鬼。我不能害怕……我不能害怕啊!苏呀,你何以折磨无辜者们。”

  但是他忍不住在害怕,明明知道自己的不死绝不会被打破。那是即使是真正完全的魔神——天仙也没有打破的不死。但他忍不住害怕,害怕着——

  这相见。

  忽然他看到了……

  一个黑发黑眼的女子看着他,眼睛焕发着无穷的神彩,是贪婪,是欲望,是爱,是扭曲,是怜悯,是痛苦。她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微微张开了嘴巴,在笑,却空虚。她的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二十六个颜色各异,大小各异的球在她的体外沉浮着……

  这些球沟通了不知道多少宇宙的二十六人,与相似的遭遇者们。

  却也仅是如此。

  没有衣服,没有任何遮掩,普通的身体下掩盖的是最大的恐怖与绝望。无限的涡轮在她身上绽放着。

  她在哭泣,泪水落下,既飞不到理想的蓝天,甚至连现实地面都碰不到,俄而便在混沌中湮灭了。

  然后她吞了进去,将这缄默黑暗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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