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 浊色无想

　　“@#￥！”

　　突然仿佛从黑暗中、仿佛从虚无中蓦地喷发出、爆发出一个声音粉碎了私人的宁静，一滴滴汇成洋流环绕地球，一声声千重叠复如同惊雷不断炸响在天际，如梦如幻，哀声凄凄，乐音朗朗，一时之间，时空仿佛都被这声音扭曲了，天地仿佛只剩下这声音了。

　　然后随着这声音，似乎什么东西破掉了，似乎什么东西坏掉了……突然！有了光，普照无量，照彻千万华严世界而纤细无漏，自有永有。

　　他睁开眼睛，是黑不见底的眼睛。

　　自从D失去法术力后，特异色素也很快殆尽了。原本的绿色变回了黑色。

　　“现在该怎么办呢？”D几乎是微笑地说出这句话的。他很欢喜。

　　呲噗——一声，D的手炸掉了，肌肉、纤维、脉络、鲜血一切都化作了浑浊奔流的黑色石油般的流质物体。

　　二十六个小小的萤火仿佛在虚无中飘荡，又仿佛在尘世中游离，除了最原本二十六人外，没有人能看见。

　　它们不能被触摸，但是可以驱赶，尤其是D的流体，同一的流体。

　　D将黑色流质做成一个个盒子将这些收好，然后吞咽了下去。

　　“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啦。”

　　房子里空空荡荡的，没有床，也没有桌子椅子。只有三面墙上挂着几幅很著名的画的仿制品。

　　那是古斯塔夫·克林姆特的《葵花园》、《苹果树》和两幅《希望》。

　　D看着，突然动不了，他的内心中有种巨大感情洪流，雪崩般地传导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全身紧缩，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红绿蓝相点而衬托的灿烂金色背后是止不住的暗淡与幽深。糜烂颓废，裸露的身体似乎是浓郁的情欲，其中埋葬着的是死亡的种子，而绝非希望。

　　“不，也说不定。”D问着自己，自言自语。

　　“这是哪里呢？”他问着。

　　他缓缓起身，身上酸痛麻木的感受很快泯灭在虚无中。

　　他向门走去，用手一推。

　　没有推开。

　　“唔……”D摇了摇头，“这是什么门？”

　　与周遭墙壁地板的银色不同的黑色大门，突兀地竖在这里。D刚才一推中蕴含非常大的力道。那种力道足以使常人的筋骨崩坏，所以即使能，也使不出。但D既然不死，便也就无谓了。

　　“讨厌的……密室。”他靠门缓缓坐下，也不多做些什么。

　　多久了呢？

　　当初O那样请求我的，我还是失败了啊。

　　二十六人中年龄分布较大，除了少数几位，成长也是正常的。

　　最开始的时候，与D最亲密的既不是陪伴D最久的林泉致、C等人，也不是D以前辈之礼相待的弗雷格和G，更不是至交的N，而是二十六人最先“离队”的O，OberonOuroboros。

　　当时的O比D还小数年，可是却被挑选中了，接受了那样磨难，却依旧那样微笑。

　　他仍记得那个时刻订的约定——

　　取回二十六人的真实。

　　结果还是彻底失败了。

　　“天哪。神呀，你为何如此对待我们。”

　　宁静深处，D又怀念起那份喧嚣来了。

　　看着，观着，视线模糊了。

　　不知从何处的人造光源依旧那样微弱，微弱中却饱含着一种巨大的光华。

　　“D,你看……”

　　O两手抱住一个足球。随着他的法术力驱动，球渐渐悬浮起来了。它开始变性了。为了完成奇迹，所以有必要先把它从物理空间中限制切除，对纯粹的数学概体进行操作。尘世的种种不同被远离。

　　视网膜感知的光线穿透了数学概体的壁垒，

　　球开始被分割开来，然后被切割成了多个——

　　“呲”眼睛很难去看。两处存在观念差。但光线传来的信息就是数个从圆球切裂下的部分。这是等度分解。

　　它们开始组合，然后……

　　成为了两个与圆球完全相同的球！

　　“这是……这是……！”D惊呆了。

　　“没错，既不是幻象，亦非纯粹的非守恒创生，而是……”

　　“巴拿赫－塔斯基定理……选择么……真是……不可思议。”

　　“是吧，是吧！”男孩很兴奋地说着,，“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对，我家的O最厉害了。”D轻轻环住奥根的头部，笑着说。

　　一切光影朦胧如同不可知的幻梦，飞散着，绕着，盘回着，升向高处，然后是诅咒。景象越来越快，越快越真实，越真实也越痛楚，越痛楚便也就越愤怒！

　　“当初似乎就是这件事，让我走向研究法术的道路呢，也是我自己认为法术才是将我们从那个深渊中解放的唯一方式。”D收敛住了笑容，“虽然的确比外界高明，可是相比起能够迷乱我，至少要到达外界机关精神魔法最高的技术水准呢，如果是这种系别的能力或许也有所成效吧。你也的确得到这种水准，可惜……还差得远啊!艾裴莉！”

　　“什么！”

　　D的肉体爆了，巨大的黑色旋流充斥整个房间，很快就握住了利用光学法术潜藏在一边的艾裴莉。

　　她明亮的眼睛挣扎出无法置信的光芒。

　　“当初林泉致不是成功了么……为什么会这样。”艾裴莉发不出声，也不能发声。她的身体被巨大的黑暗攫住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D越说越急，越说越快，然后叫了出来。

　　“当初那次精神魔法竟然是林泉致干的吗……我还以为我多么深知你的手段，以为我多么了解你……竟然，竟然只是这样吗？”

　　D似乎笑着，似乎哭着，他已经没有固定的形状，只能从这种人体惯性般的振动发声中揣测他的几分心情与意义。

　　很多人赶来了。

　　拉，莱扎，葎不可思议地看着从房间内缓缓流出的黑色，是恐怖，是噩梦。

　　仅仅一眼，就是无穷尽的异象，那是境界差的泄露。

　　金色、红色、绿色、蓝色……种种不同的鲜艳色彩涂抹了整个视界。仿佛突然世界变色了一样。然后发觉这是黑泥的颜色，映射出的颜色。晦暗的七彩斑斓之中蕴藏着一种巨大邪恶，如同蛇一样流动着，滚动着，爬行着。难以言喻的浑沌反射的光辉带有着巨大的污染性。

　　“怎么办？”后来赶来的罗德尼一脸惊恐。他在外界机关曾经担任过一段时间的职务，所以深知这份恐怖，不可战胜的恐怖，无论如何都死不掉的恐怖！

　　“请冷静一下，杜克！”葎急躁地说道。

　　黑泥没有动静

　　格刺迪伍斯到了，他皱了皱眉，手上泛起锐利的光芒，然后一手插入。

　　“啊！！！啊！”黑泥撕下了他的半个左手，鲜血四溅。格刺迪伍斯虽然惨叫了一声，但并没有慌张，冷静后退。诸人也不断回退。

　　右手没插在黑泥中随着它涌动，然后也染上了浑沌的七彩斑斓。

　　“这应该也是不死派生出的。”拉匆匆说道，“将一切污染来维持自己的正确与绝对的能力。如果任由这种能力发展，很可能最后连同化都会被发展出来。”

　　黑泥里，慢慢凸起来一块形成一个人形的什么东西。

　　“让我回去。”

　　在似乎是头的下半部分裂开了一条弧形的缝。

　　“快，罗德尼，用【路】【桥】。”拉急忙地吩咐。

　　“什么桥？”

　　“随便！！”

　　巨大的荧光架起，在更高的视角与维度上穿出一条路……

　　然后罗德尼施法还是晚了一步。

　　黑泥爆涌而出，带出嘶嘶的响声，直接凝聚尖端刺向了三层防壁，颜色扩散开来。又一击，碎了。它突破了限制性结界，在太空中向外膨胀像是一个圆球一样向地球大气坠落而去。

　　虽然外壁被击碎了一部分，但视界环内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是……”莱扎疑惑地问着。

　　大道寺手持烟管，与N一起走来。

　　“原来如此。”莱扎推了推眼镜。

　　“我启动双膜结构，利用它突破两层膜的时间差，快速补充膜本身，以致于没出事。不过也算你们运气好吧。”大道寺吐出一口烟圈，看了看这群无趣的家伙，又往回走了。

　　葎也不自乱阵脚，去把被黑泥遗弃的艾裴莉抱住。她已经休克了。葎随手关门后，与搀扶着格刺迪伍斯的恩杜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拉摇了摇头，思量着：

　　“果然还是太弱了。望一死，就变成这样了，像什么样子……好不容易策反的罗德尼恐怕又要出问题了。”

　　“只是那几具刻本也不能轻举妄动……万一让望活了过来，该怎么办呀！？啊哈哈。”

　　拉看着正在自动修复的壁，脸部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感叹地说了一句：

　　“这次花了大代价把他带过来结果还是打水漂了啊。”

　　他转过身走了。

　　N看着他。眼睛眯了起来。

　　“总觉得这里很不正常啊。每个人都那么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那本当代军事笔记所说的，格刺迪伍斯应该死了呀，竟然还好端端活在这里。大道寺说艾裴莉是林泉致的好友，而罗德尼则是林泉致的手下。大道寺此人更诡异莫名，她告诉我现在种种消息究竟想干什么？那么葎呢……”

　　N摇了摇头，走开了。

　　对着壁的破口与露出的太空的门又静谧了下来。然后……

　　从夹缝里漏出了点点黑色，向四周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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