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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孤白空碛


  飞云折柳,玉兔坐花,时阴装昊乾,无端被减却。谁听那啼蛄搅夜,声声写意人间。早知万里故人长绝,何必悲风等月?却待来天际零乱云作鸦叫,伴冷流东至,一穿秋水,泪悬花前。

  战声、夜声、阵雨声、沸沸人声、有情花影摇曳声、无情车马似水龙吟,声声响在天地,声声痛在心里。

  “你不要犯傻啊喂!这不是能开玩笑的哈!”手机声响,心意急。

  “不是开玩笑……我等不及啦。”

  她在丘头继续笑,笑也婉转,话如莺语。

  “你……”那是个孩子的声音,天真,烂漫,这时却悲痛莫名,令人心生恻隐。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却不知道怎么应对现在的情况了。

  他不曾懂得。

  “当初狙击第二次反能力者运动我都没死,这次,一件小事啦!”

  这人语调轻佻,似乎全然没有负担,俯瞰着脚下罗马古城,一手握着手机,一手轻轻滑过额头。

  额头略微濡湿了。

  对面似在呜咽。这人想起对面那孩子哭泣时可爱的样子,心底一柔,说道:“我回来拿你这个侏儒和别的物种,比如人啊,作交配实验呢,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东西?”

  被称作侏儒的失声了,但说道:

  “记得回来的时候,给我带零食!不然,有你好看的!”

  似有泪声,似又没有,都随着电话挂断了。

  “是,是……”这人无奈苦笑,最终怕也没被听到,忽而眼神锐利起来,“真是越活越回去,逆生长的我辈。嘻呵呵!林泉致,我终于还是要因你送死了。”

  旁边一个箱子自动展开,层层法术力压制,竟然现出真实色彩。乱麻似的圆球慢慢在空中回旋展开,竟是一条长长的空心圆管。

  一个端口对着这人,一个端口对着远方梵蒂冈。

  静谧之中藏着猛兽。她从傍晚观察到现在,一切万无一失,心中虽有一丝违和感,但……

  “那又如何呢?”

  沉沦的月,格外明亮。树影斑驳,风来影动,珊珊可爱。

  “倘若我们不曾知晓黑夜将至,生命本会是个欢快的黄昏。”

  她喃喃喃自语,随后又笑,茫然自失,却有目的。

  “忘记了,忘记了,只剩下了执着。”

  于是黑夜回转,群星隐没在阴霾之中,她在此唱道:

  “于此,于彼,于斯,于火径路之前后,八角、四门、两仪,呼唤君之登临。

  心以形役,恨以爱申。逝而返者,常在无何有处冥冥。难敌与具舍,水分两处沉吟。被爱着的东西,死或生,作卑微以相迎。

  尝隐匿于心底,天下不曾知其名。正则为天地,反覆变狱星,合而以人力,不动说灭尽。

  空相应响,于时分现。小径分叉,缘而西行。长霞带碧,其色天青。兴叹斗牛,扪参历井。假面、舞蹈,徘徊、沉没在深处,陷入永恒处境。

  秘密避开寻觅人,投身怒风。见到那骏骨砌作山河,见雁起群落,不闻草虫悲鸣。”

  在此并非有所意义,只是为了稳定心神的放空吟唱。联系、形式、内容没有太多主观的组织。

  她将秘制的子弹塞进了管中。魔量潮涌,练成一片。

  子弹在管内回旋之时,发出尖锐的啸声,最后长管竟寸寸节裂。

  那东西射出,竟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无比的光——这子弹将路上所有空气全部电离,不仅如此,气体分子在这种情况下解体,大量游离原子随之出现,并跃迁至激发态。绚烂的光彩照亮了梵蒂冈的天空。那光既有美女病入膏肓脸颊的红晕,又像岸边群竹新绿。

  忽然其周边法术力场纷纷张开,将其约束起来。说时迟,那时快,这些事情几乎同时发生。拖着长尾的流光也瞬间抵达圣彼得广场上方。它在那里仿佛瞬间失去了惯性,停留。然后爆裂开来,光看不见了。幻影纷呈,空间扭曲。然后原暗创造,宇宙来新。其引力作用范围恰好覆盖了整个圣彼得广场。墙壁、柱子、人以及其余一切全部缩退至子弹中心,混在一切,“拥抱”在一起,不再“孤独”了。

  “成功了?如此简单?”这人直其腰板,眯起了眼睛,她发觉了端倪。

  “这是巨引源创造,还是将这一切轰成了类星体?董宁?”有人拍着手掌接近,赞叹道:“只是可惜,既可惜神器【七演道】又少了一个,也可惜……”

  “这里的历史不正常。”董宁猛然回头,长管碎片纷飞如雪,一个个将其护住。碎片巧妙地安排,利用光线的传播规律创造了叠在一起的影像。

  “你是谁?”

  来者是个女人,她连连后退几步,笑着摆手道:

  “不要这样,我可不是坏人。你可以称呼我为蝴蝶夫人,也可以叫我,乔乔桑。”乔乔桑脸上的那条嘴的缝裂了开来,牙齿露了出来,别是一种狰狞。

  “很好。”

  以上所有的景象在江水之上滔滔自现,如观掌上纹理。江水发源自手心,归流至手心。

  这人是G。

  他前面站着乔乔桑。

  “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竟然活了过来。”乔乔桑拉开椅子坐下,侧头斜望黎明,她说道:“你这是……又在偷窥我吗?”

  G轻轻摇了摇头,避开不答:

  “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你也做到了这一步。你的备你这是用身体不会和你的精神体一样多吧?”

  “你本来觉得以我的愚钝,是根本无法发觉我能力的真相到这一步的吧?”乔乔桑冷笑,她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撕碎,但却无能为力,“但很可惜的是,我做得到,哈哈哈。”

  “怎么会?怎么会?”G连连摆手,一脸无奈,“别对同伴失去信任,这样我们各自的路都走不下去的呀。我们得通力合作,可不能这时内杠!”

  乔乔桑也不敢得寸进尺,指着那江水上种种图景问道:“乡江确实神妙,大概还未被察觉。你准备怎么做?那边玩弄历史,力作绝杀。但最关键的鲁莎卡、别德内依以及亡灵节都还没来,只到了斯文托维奇,她们恐怕也踌躇,难以下手吧。”

  “没被察觉?”G快速合掌,收起江水,但突然水声激烈,一张巨大的脸孔从中往外撑大。乔乔桑大惊,拉起椅子,连退几步,她认出了那脸是K。

  “King那傻瓜,怎么会……”

  “或许被人当枪使唤了吧。”G合掌一拍,气球似的大脸被拍成一团碎沫乱溅,“斯文托维奇一个人就是最大的眼中刺了。”

  乔乔桑不解,但也知趣,并未追问。

  “那你准备怎么办?”

  G斜乜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道:“去外界都市。”他抬手看表,随后轻轻拂去衣上水渍。法术力一动,便也就成了。

  “杀回去?”

  乔乔桑抬手又落,最后横在背后,眼睛闪烁不止,别有一番意味在。

  G摇头,侃侃而谈:“我哪有这本事啊?V坐镇中央,换而言之,觉有情就肯定在。一尊行将解放的魔神可在那里。”

  乔乔桑眼神扑朔,说道:“这不也是限制么?毕竟不能解放在这里,他们的宏愿可需要这魔神压制。”

  G没说下去,径自出门望向远方。

  “时候到了。”

  T在一边,告诉G。

  “呵。”

  声音落下。无限丝线穿天而去,巨大黑暗震动虚空,天空被摇响,在这里竟也能看到极光。黑暗深邃,呼啸而成永夜,才来的黎明便又陷入昏暗。然后火光烁亮,如深渊昏暗,如地狱深红,映照半边天空,像是火烧云,却真是火。

  两手展现乡江,其中异景缤纷,从江水不同的地方慢慢汇聚在一起,叠成同一个东西——绝望。地狱在人间展现其新时代的面貌。

  “我们的新的N可真是不幸。”T也不知道什么心思,就那样好似悲伤,抹着根本不存在的泪水,随后又笑:“竟然被做了那种事情。神呐,你何以用悲剧与苦难考验人的意志与力量?哈哈嘿嘿。”

  “我们的C不是更不幸么?”G说道,面色冷肃,那是与少年的身体相悖的不正常,“没想到林泉致真的敢做到这一步,她彻底疯了么?K、Q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也会如此助纣为虐。如果一旦被揭发……”

  G抬手遮口,心有戚戚然。

  乔乔桑出门,看着这两人,眼珠转动。T咦了一声,转头望向G,说:“我印象里,你可不是会这样说话的人。斯文托维奇百万雄师一朝覆灭,对我们也是利大于弊的。”

  G摇头不语。他深知,他们两人的目的似是而非,其实不同。

  “没那么简单。”

  随着一声响落,山野之中无数剪影立起来,抖了抖消失了。

  他进屋躺下,五个人突然出没在四角,建立结界。

  “这是什么?”

  “他正在操控他的孩子。他孩子魔量稀少,但他充沛。魔量并不跟随身体,你也懂。他孩子能力梦境潜游,你也知道,不是?这可是可以施法的。”T不屑一顾,“你可得小心……”

  “小心!”

  话还没说完,脖子一凉,刀片似的什么紧贴皮肤。T勉强微转,一片黑暗也看不清,暗自启动一个固定法术,发现乔乔桑又被碎片牵制。无数碎片乱飞,如鸟旋舞。T意识到,有人从远方确定了此处坐标,直接隧穿空间而来。T一时惊诧,“乡江怎么会被发现坐标,机理上不可能啊!难道是G故意的?还是……”

  那人手中抱着一具尸体,正是乔乔桑。

  尸体化作点点荧光,飞回被碎片限制住的乔乔桑体内。

  “好,好得很。”

  乔乔桑大怒。

  那人也不管,说道:

  “我很疑惑,真的很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似乎知道一点。”

  来人恰是董宁。

  她的眼中既有憎恨,又有迫切——那是复仇的迫切。她想起来时——

  “回头吧。”那孩子又打电话来,“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我感到了,这里太奇怪,实在太奇怪了!你不是说过要放下的吗?梵蒂冈在通过卫星通讯的景象里并没有发生异状。”

  一同沉默了些许,她说道,“四大天王来了。狗和养狗的人也来了。心猿难锁,我逃不掉了。”然后她挂断了。

  微风拂柳,稍嫌冷了些。天上也没月亮,也没星星。地上也没灯火,也没光芒。

  江国正寂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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