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熊霸辞世

　　同样的晚风吹过青丘脚下的山野，也回旋在鸡山茂密的林木中。

　　虽然狗妖的大军已然撤离，但那一片仿若有生命般的迷雾仍驻留不去。死战过后，虽保得性命，但队中皆为疲兵，已然经不起再一次的正面对战，因此，黄莺仍独自立于阵中，维持着这一座大阵，默然无言地保护着这一群说不清是敌是友的战士。

　　更重要的是，那一支突入阵中杀伤人命的黄金箭——不啻于一声霹雳在黄莺的心中炸响。自从师父将鬼雾珠传给她，神羽用自身功力提升她操控鬼雾迷阵的能力，她便一直认为只要她在阵中，便没有人能突破这一片灰色的宁谧空间。

　　自小娇生惯养的黄莺，从来都认为自己才是天之骄子，是蓝天的背景下最绚烂的主角，因此，当师父把紫金青龙罩这件旷古神器传给了那个并非银狐血统的“代”圣女，而给了自己那一颗丑陋的灰色珠子时，她心中一时抑郁得不知该如何排遣。

　　那么闪耀美丽的她，却只能拥有那样一片看不见青天的天地！出师那一日，看着公子雪意气风发地随心使唤着那件她觊觎已久的神器，将那炫丽的紫青之色洒遍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她生生地憋住了一口气，疯癫了一样狂奔出高洁宁静的碧空城，慌不择路地往荒野里奔跑，只想避开所有的人，不管是同门师姐们，还是素不相识的城民，或者是一向被她蔑视的低级族类，她只是想一个人呆着，跑着飞着，用身体的疲劳去缓解心中的压抑和痛苦，直到再也指使不动僵硬疲软的双腿，才窝在一个小小的岩石缝隙中，无声地哭泣。

　　呜咽着，她从怀里掏出那一颗灰蒙蒙的鬼雾珠，满怀悲戚憋屈地注视着这颗代表她出师的礼物。每一个从师父门下成功出师的师姐妹都能得到一件珍宝，而每一个碧空门下，都将仗着师父的这件馈赠，和师父传授的一身绝技在陵光的大地上打响名头，为万众瞩目。

　　作为曾经的，师父最钟爱的小徒弟，她早就仗着师父的宠爱，逛遍了碧空城的藏宝库。在所有的珍宝之中，她最钟爱的就是紫金青龙罩。偷偷地背着师父念诵起启动这件神器的咒文，她欢喜地看着那件神器射出华丽的光芒，笼罩她的全身，不仅提供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更让她可以在战斗中顾盼生姿，不为硝烟所染，万军中唯她始终明艳。

　　师姐们早早的就出师了，投身在碧空城的各项工作之中，对她这个小师妹自是宠爱有加，在出师时，都将这一件镇库之宝留了下来。而师父更是对她的天资多有赞誉，甚至认为她将是碧空门下最杰出的弟子，只要她想要，师父一定会将这件宝物赐给她，让她可以和这件旷世奇宝一起，名留青史。

　　因此在偷偷使用的时候，她是兴奋的，偷偷地狂喜，憧憬着未来。

　　她是骄傲的，在那个羞涩的女孩被带到师父面前，代替她成为了师父最小的弟子时，她丝毫没有担心过自己在碧空城的地位。那个女孩衣着朴素，低着头来到她面前，腼腆恭谨地唤她一声师姐，她却只是在可怜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女孩脸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沧桑。两个女孩第一次站在一起，她依旧是明艳的，夺去所有的关注和锋芒，雪儿是朴素的，毫无亮点可言。

　　时间快速地划过，那个昔日的小丫头渐渐变成了素雅如莲的美丽女子，而小师妹的头衔则又有新人继承。褪去了儿时的青涩和迷惘，她如一支破水而出的莲花，渐渐绽放。两个女子分立师父的两侧，一个热情开朗，一个内敛沉浸，却已是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然而骄傲着的黄莺并没有发现这一些变化，她已经不满足于在碧空城里享受她的荣耀，开始在整个陵光境内挥洒她的天赋，在更多的贵族和才俊面前绽放自己的青春活力，赢得各种各样的称誉和爱慕，自己却如同在心目中早就定好的紫金青龙罩覆盖中那样，片叶不沾衣，优雅的在各方之间腾挪。

　　雪儿师妹则仍是静静地跟随着师父，淡笑着有礼地面对各位师姐，不需要的时候绝不多言一字。印象中的师妹总是白色的，一如她的名字，像一片清冷的雪花，只可远远欣赏，却无声地拒绝外人靠近。

　　出师的那一日，两件宝贝被盛放在古朴的木盘上，静静躺在师父面前。师父的笑容是慈爱的，身后站着小师妹白鸽，看着他的两个弟子，她们都笑着，一个只是低着头，而另一个则目光灼灼地望着那件熠熠生辉的宝物——紫金青龙罩。

　　然而事情却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急转直下，现在，她只能握着这颗从未注意过的灰扑扑的珠子，在同样肮脏阴暗的石缝里哭泣。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那一个毫无特色的丫头，如何在短短的十几年中，从她的手中抢走了那件宝物！

　　回想着公子雪入门后的种种，她渐渐意识到这个不声不响的师妹在夺走她“小师妹”名头的同时，也分走了原本都属于她的宠爱。师父、师姐，百姓的爱戴，原本都属于她，却生生地被分出了一半。她自顾自的燃烧着，明艳着，而那个安静的师妹，也许在暗地里嘲笑她吧，那么闹腾着，像个小丑一样吧！就跟这颗珠子一样，不过是一个丑陋的，不被爱的家伙！

　　一想到从今而后，她的名字就将与这颗名不见经传的灰色珠子并列在一起，愤怒的黄莺就再也顾不得这是不是师父的馈赠，一挥手，就将它远远丢开，埋入长草。

　　哭累了，她也再顾不得平素视若生命的整洁和外表，一倾身，倒在草地上，恹恹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清醒过来的黄莺拍拍精致丝衣上沾染的草木尘污，不禁苦笑起来——是啊，失去了紫金青龙罩，她的生命便如失去了一半，还顾什么整洁呢？

　　呆呆的在草地上坐了良久，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色也如她的心情一样灰蒙蒙的，天色也不见更晦暗或更明亮起来，始终保持在没有光线的明亮中。恍惚中抬头，才发现头顶翻涌着一层灰雾，竟似拥有自己的生命，慢慢涌动。

　　呵，是了，这是师父赐予的鬼雾珠释放出来的鬼雾，那么，自己应该身处在鬼雾迷阵之中了。随意的抛掷出鬼雾珠，原本只是想将这件讨人厌的东西远远丢开，却竟然无意中启动了鬼雾大阵，真是意外的结果。但若不是这样的话，此刻这样狼狈污浊的她，已然成为别人的笑柄了吧。

　　真是讽刺！黄莺抬头看着暗沉的天空，心中不禁自嘲起来：是啊，从此以后，你黄莺就是这样灰尘覆盖的一个人了，也只有这样的迷雾，才真正属于你啊。仿佛应和着她的想法，迷雾滚滚鼓荡起来，随着他心情的起伏，时而汹涌，时而平静。

　　外面的天空该是明艳青碧的吧，而我的，将一辈子都是这样毫无光彩了。躺在草地上怔怔望着头顶的迷雾，大阵的操纵也越加熟练，她心中的酸楚也越来越浓厚。泪水长划而下，将面颊上的尘土洗去，低落土地时，她又睡了过去。

　　直到那一个人的到来——

　　当时还只是神羽陛下的一个皇子，甚至还没有得到圣羽的称号，年轻的皇子同样处在不得志的境遇中。独自寻觅荒僻处而去，却惊见一片涌动的浓雾，从雾中，他隐约可以感受到一丝法力控制的痕迹，甚至能感受到一丝怨怼，这片诡异的雾气，应该是受人操纵而生。

　　意外的发现激起了年轻皇子的好奇心，几次尝试闯入的失败又刺激了他的好胜心，一时间，倒让他忘记了争夺皇位的不顺，集中精力去破解这个谜，一定要看看这片迷雾的后面，藏着什么！

　　当筋疲力尽的年轻皇子终于步入了迷雾之中，那一双满含秋水的双眸也悠悠睁开，四目相对的一刻，两人都愣怔在当场。

　　他没有想到，那片满含着愤怒和哀怨的雾气背后，竟然藏着如此一个娇媚的女子。剪水双眸中仍带着一丝幽怨，如梦初醒的面容更披上一层诱惑的魅力，华贵的丝衣显出出身的不同凡响，但沾染着的草叶又显出一丝随意和野性。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她没有想到。第一个破开鬼雾迷阵，找到无助的她的，会是如此一个耀眼如阳光的男子。俊伟的脸庞，挺拔的身姿，金丝长袍彷如阳光射入迷雾之中，给这片毫无生气的死地带来新的生命。看着她的眼中透出愕然，但嘴角却仍噙着一丝笑。这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呢？

　　两个同样灰暗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相遇了。皇子走上前，轻笑着伸出手，将她从草地中拉起。仿若熟识一般替她拍去衣裙上的污秽，随后轻柔地擦净她脸上的泪痕。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呢？”柔和的语声略带责备，却让她心头一暖。莫名所以地，她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倒入了这个陌生男子宽广的胸膛。

　　“你怎么现在才来。”她轻声呢喃。

　　不期而遇的邂逅，让两个失意的年轻人短暂地忘记了迷雾之外的现实，鲜活的生命，火热的激情就这样瞬间点燃。在肉体的厮磨之中，那种登峰造极的愉悦洗去了心灵上的灰暗和落寞，两个同样顶尖的优秀青年，竟然同样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去释放压抑的情绪，从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人那里，极尽全力地寻求着温存。

　　在那一刻，这片被厌弃的灰色空间，便是他们的全部。

　　当他们从情欲中清醒过来之后，两人都讶然地笑了。坦诚相对的身躯都是完美无瑕的，经过了欲火燃烧之后，即使是理智的他们仍然为对方的美丽和俊朗所折服，即便让他们在清醒的情况下再选择一次，这样疯狂而浪漫的缠绵也必然会重现，因此，两人都未曾为了这个鲁莽的决定而后悔。

　　在这段短短的关系之中，两人都得到了一些所需要的东西，肉体上，精神上，他们都受到了改变，也改变了对方。一种奇异的感情就这样在欲望的顶峰和退潮之中滋生。

　　黄莺挥手收回了鬼雾珠，褪去了迷雾的山林重现出苍翠的原貌，苍莽的晴空已是黄昏时分。一切保持着原先的模样，似乎那一段疯狂只是梦幻，唯有那一堆弯折的草滩在证明真实的存在。

　　分手的时候，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微笑着点头致意，随后分道扬镳。从始至终，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梦想，甚至姓名。但，都在彼此的生命中画下了浓重的一笔，自此影响了一生。

　　经过了这一段插曲，黄莺的情绪再度平稳下来。鬼雾珠于她，有了一层额外的意义，那里，隐藏着一个不可言传的秘密，一个美丽的、浪漫的、透露着花蜜般芬芳的秘密。她开始努力练习鬼雾珠的使用，孜孜不倦，比之之前对于紫金青龙罩的渴望更执着。

　　由于两者都是防御性法宝的关系，她很快就掌握了鬼雾珠的使用，更是长期呆在鬼雾的笼罩范围内，将她习得的其他阵法和法术与鬼雾大阵结合起来，创造出了一片属于她的，无人可破的高超阵法。她曾让师父亲自检验成果，果然获得了极高的评价，防御、隐匿、困敌、杀敌，皆有独到之处，已然脱离了单纯的防御范围。为了让这片大阵更符合她的胃口，她更是研习各种幻术，及空间转移的法术，让大阵中可以依她的心意衍化繁花似锦，绿荫成璧，溪流潺潺，绿草茵茵。而此时，雪儿的紫金青龙罩还只停留在防御的阶段，再次被她远远抛开。

　　果然，她才是碧空城里天赋最高的弟子。即使失去了紫金青龙罩，她还是最优秀的。

　　再次见到那个男子，她仍与小师妹并肩，最初的震惊之后，她发现雪儿望着他的目光也包含着那种不可言说的情愫。

　　紧握着怀里的鬼雾珠，她在心里轻轻的笑了。公子雪，你总是要输给我的。在那里，他已经留下了所有。

　　就这样，曾经最小的两个女弟子之间，争夺继续演化，不以某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却同时渐渐偏离了轨道，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而如今，那个她引以为豪，埋藏着她最初的爱情的鬼雾迷阵，被撕破了！

　　在她的保护之下，阵中之人被杀被伤了！

　　她如何能够忍受！

　　独坐在大阵的中心，回忆慢慢从心底漫溢出来，那个最初的，骄傲的莺族少女，身着灿烂的黄色丝衣，在草地中间纵情舞蹈。而今，她驱使着自身的法力，却是为谁而战。

　　不远处，鼠族和熊族的众人围在一起，语声低落。

　　熊族的族长熊霸，在此役中，为了掩护队中众人撤退，带领熊族战士殿后，与狗族的大军缠斗。

　　在他的手下，狗族军士杀伤百人之数，中箭负伤，最后更是为了将爱子熊顽从必死的绝境中拯救出来，甘愿以濒死之身逆黄金箭的锋芒。在那最后的一刻，灵公主等人堪堪赶上，以乌灵宝刀卸去了黄金箭的部分力道，但仍不能阻止箭锋插入熊霸的胸膛。

　　在阵中勉力医治了几日，熊霸的伤势仍是不见好。白鸽日日忙着换方试药，将一身的本领使尽，也无法挽留那渐渐消逝的生机，尽管极力拖延，他的生命还是到了尽头。

　　同白鸽一样，熊顽、熊通等熊族的少公子也几日不休不眠，帮着白鸽研药、清洗，默不作声地做着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延缓父亲离去的时间。几个大汉全都是双眼布满血丝的样子，沉稳的身躯，冷肃的面容，铁一样的外表下，心中正在哭泣。尤其是熊顽，与父亲并肩战斗到最后，却终究没能将父亲从必死的征途中完整带回，还让父亲为了自己而承受那恐怖的最后一击，若不是灵公主等人即使赶到，恐怕此刻父亲的尸首也已不存。

　　队中的其他成员也都在默默祈祷。在熊族战士的心中，熊霸就像是一尊战神，带领着熊族大军威震陵光之南，荡平匪寇，让南民区和山民区的平民得以休养生息；熊霸更是一尊丰碑，严谨缜密，奠定了熊族如山一般不可动摇的军法，教导着一代代的熊族战士。而在鼠族的心中，熊霸则像是传说中的人物，外表严肃，不可靠近，但接触之后才发现这位父辈的一族之长实是一个慈祥的长辈，虽然不常与队友们笑言，但从各种无声的关心和细心的布置中，都能让队友们体会到熊霸对于每一个队员的生命皆视若珍宝，希望能将所有的人都带到安全的地方，一个都不少。

　　也因此，在遭遇狗族大军这护送军最大的危机之时，他便毅然选择殿后，为其他人挣得一线生机。

　　而在三个儿子心中，这个平素严厉的父亲，更是熊之一族的灵魂。引领熊之一族稳稳立足于四大军族之中，为陵光各族所敬仰。而在生存遭遇威胁的时刻，又是父亲稳住了军心，毅然迈出了抗争的一步，才有了今天护送军的成立，陵光之光的到来。这战略性的决定更是对熊族影响深远，成为熊族在陵光今后历史中最重要的一笔。

　　这样一个伟大的领袖、宽容的长者、严厉的父亲、睿智的历史人物，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却是平淡而清冷的。

　　四个儿子都是憨直木讷之人，谁都说不出什么催人泪下的告别之辞，只是尽力按着白鸽的吩咐做事。十五个熊族战士守候一旁，相比在大营中挥军百万的时期简直是凄惨。鼠族的几十个战士也时常来探视，但他们也要忙着族人的葬礼，不得全心守候。

　　但垂死老人的眼神却是满足的。看着白鸽在忙前忙后，他微微抬了抬手，微弱地说道：“白鸽小姐，歇一歇吧。”

　　白鸽一边调着药汤，一边坐到熊霸身边。“熊霸族长，不要跟白鸽客气了，就叫我小鸽吧。这点事，都是白鸽份内的。大家为了白鸽，都辛苦了。”

　　“呵呵，小鸽……”熊霸喘息了一阵，继续说道，“熊霸怕是等不到圣女殿下和苏公子归来了，如有光明来临的一日，麻烦你带着小顽一起到老夫坟前见告。”

　　“父亲！”熊顽愕然，瞪大眼睛望着父亲。

　　熊霸丝毫不理会熊顽的诧异，接着对白鸽说道：“圣女殿下不在，老夫无人可托，便托付小鸽在老夫走后看顾我的这几个儿子。”目光在几个儿子身上一一扫过，认真地检视每一个儿子的脸容，仔细地记在心中，“他们都是老实的好孩子，只是容易冲动，考虑事情不够周到。小鸽，今后请帮老夫看顾他们，别让他们莽撞地做出什么错事，冲动下闯祸。”

　　白鸽凝重地注视着熊霸，良久才郑重地点了点头：“熊霸族长，我答应您。”随后眼光也一一扫过四位熊族的公子，最后落回熊霸的脸上。

　　熊霸满意地点点头，招呼自己的族人。

　　“熊族的子弟们听着：从现在开始，熊族族长之位由熊顽继承。熊族子弟务必听其号令，让熊族能继续繁衍，安身立命，精神不灭。”

　　熊顽壮硕的身躯一抖，立刻跪了下来：“小顽担不起大任。”

　　“熊顽，不要做一个懦夫。当责任落在你肩头的时候，挑起来走就好。太沉重，抬不起来的时候，你还有三个兄弟，还有白鸽小姐在。”熊霸出奇的耐心，语音也明晰响亮起来。

　　“小顽惭愧，是我害了您……”话未说完，便被熊霸打断，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红：“小顽，不要说蠢话。父亲为了儿子，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就担起父亲未尽的责任，完成我的心愿，做一个更优秀的族长。”

　　“可是——”熊顽哽咽，看着父亲期许的目光，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就当是对爸爸的承诺吧。好吗？”

　　熊顽含着泪，点了点头。

　　熊顽颤抖着，从指间褪下象征熊族族长的戒指，艰难地戴在熊顽的手上。熊族战士齐齐高呼，承认了熊顽的族长地位。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之后，熊霸躺着喘了好久，才平复下来。

　　头顶的浓雾营造了一片安全的天地，在黄金箭一度撕裂了雾气的屏障之后，黄莺更是加强了法力的注入，让那浓雾更厚了几分。此刻，雾气缓缓涌动，仿佛也在一一和这位威猛盖世的熊族族长告别。

　　“黄莺小姐。”熊霸尽力扬声，将声音传入雾里，“感谢您眷顾护送队的大家。”

　　朗声说完这一句，熊霸咳嗽了好一阵，慢慢闭上了眼睛。

　　“父亲！”熊顽等人急声叫道。

　　“我累了。让我睡一会儿吧。”熊霸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呼吸平缓，渐渐失去了声息。

　　头顶的浓雾滚滚，仿佛也在低低哭泣，灰暗的空间里，熊族今后的历史上最伟大的族长熊顽的父亲——睿智而严谨的族长熊霸，就这样安静而平凡的，在睡梦中，舍弃了这一具身躯，灵魂飘向了未知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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