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即翼山之乱

　　“先不论我有没有这个能力。你不把事情说个明白，我是不会考虑这件事的。”

　　公子粲缓步走到一棵只剩了半截的树桩旁，撩起袍摆端正地坐下，难得地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青离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她在蛇族的生活想必已遭遇了一些困难，而这样的情况，很可能与自己有关。对这个曾经背叛过他的女孩子，他仍存有一分怜惜。他愿意带着她离开这里，甚至带她回到人间——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可是，这个女孩没有提出任何对她自身的拯救和请求，反而仍一心为了她的主子，那个阴险狡诈的蛇王。这个女孩的忠心也可见一斑了。公子粲敬佩她的忠诚和风骨，但对她的固执和愚忠却很不以为然。何况，蛇族是敌非友，雪儿刚从重伤之中醒来，公子粲心急想去看看她的情况，理智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刻转而去帮助他们的敌人。

　　但他还是愿意听听青离怎么说。

　　青离的面上焦急更甚，指着即翼山的方向又叫又嚷，不停地比划着什么，但却因为无法说话而只能发出嘶哑苍凉的声调。公子粲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看着她手臂的挥动越发无力，喉咙中发出的声音渐渐变成悲戚的呜咽，最后终于跌坐在地，捂着脸低低哭泣起来。

　　公子粲皱着眉，虽不忍心，仍维持着自己的原则，脑海中努力联想雪儿受伤的样子，让自己硬下心肠来。

　　青离的哭声低低地在林中环绕，低落、无力、绝望，各种悲伤的情绪仿佛将泪水实体化，用声线拉成丝，在林间草叶上纠缠绵延，一声一声将公子粲密密层层地裹了起来，渐渐透不出气来。

　　终于，还是他先沉不住气。坐不住的他站了起来，走到青离面前，却不敢伸手去扶。

　　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公子粲冷淡、冷静地劝解：“小青，想帮你们的蛇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如果你不想说，那恕我先走一步，雪儿那里也很需要我。”

　　听到他的话，青离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公子粲，眼中满是挣扎犹豫的复杂神色。

　　公子粲静静地注视着她，等待她开口——或者是用其他的举动来诉说，可是她只是那样看着他，目光闪动，欲言又止。

　　半晌，她张开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音节，却又无力地闭上，沉重地垂下头。

　　虽然心里确实希望自己能毫无挂碍地离开这里赶往雪儿那边，但青离这样的反应还是让公子粲微微有些诧异。又等了一会，见她还是那样垂头坐在地下，轻轻摇头，迈步离去。

　　一步，两步，就在他终于要飞奔起来的时候，一只脚终于被抱住了。

　　“呜……呜……”青离扑倒在地，纤秀的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腿，沾满泥污，还带有不少伤痕。

　　公子粲叹口气，将她轻轻扶起，坐在适才他所坐的木桩上，蹲下身替她整理被草叶和泪水糊在一起的发丝，抚平衣衫，最后温和地直视她的双眸，看着泪水一点一点再次积聚，顺着青离秀气的轮廓滑下。

　　“小青，别哭了。告诉我吧。看看我能为你做什么？”

　　青离握紧他的手，终于点点头，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顶心。公子粲知道，她是在示意自己抽取她的记忆，直接“看看”发生的事情。

　　公子粲将温暖的大手平展展地放在她的前额，闭上眼，掌心送出一丝精神力，用心“看”了起来。

　　青离的记忆很清晰、很整齐，一如她的性情，也很平淡。除了生活必须的吃喝休息等等过程，几乎都是学习、练功，记忆中出现的人物也固定在父母、师长。但公子粲能感受到，大王子对于她的不同一般，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少得可怜的几次是两个人在一起，而每一次，他都能感觉到她心中剧烈的情绪起伏。

　　公子粲摇摇头，跳过这些个人的隐私和秘密，来到她最后一次与自己对话的时候。

　　青离将丹药塞到他的衣襟中，情绪复杂地离开了队伍，向即翼山飞奔而去。经过几天不眠不休犹如自虐式的飞奔，她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踏上了让她熟悉、安心的土地。这几日艰苦的行程带走了她的体力，也让她暂时放下了压在心头的包袱，付出的汗水和疲累仿佛已经惩罚过了她曾经有过的悖逆的念头，让她获得了新生。

　　兴冲冲地走出了山林，迎上的，却是族人复杂的目光。一路上，遇到的蛇妖不再像以往那样热情恭敬地向她招呼行礼，反而有意无意地避开，在她走了之后，又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虽然疑惑，但她并没有多想，直到她回到家，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父母都是谨慎低调的人，平时若不是必要几乎都保持着足不出户的生活方式，每次她出门回家，都会在门口遇上洒扫庭院的母亲，进入内堂，则能看见父亲拄着拐杖坐在摇椅上小憩。

　　但今天，家里却格外安静。安静得——异乎寻常。

　　难道他们都出去了？找遍整个宅院也没发现父母的踪影，但房里整整齐齐，东西都在它们原先的位置，一丝变化也无，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尽管如此，她心里总有一丝不安，这一刻，她又突然想起了族人奇怪的态度，顾不上休息，她走出家门，向王宫里走去。

　　既然没法好好休息，那就先向蛇王禀报一下任务完成的情况吧。

　　可是王宫里好像也不太正常。往常总有不少蛇族战士、守卫，传递讯息的、领命办事的来来往往，忙碌中显示出勃勃生机。但今天，却只有寥寥几个守卫分列各处，此外一丝声息也无。

　　蛇王并不在正殿，青离皱着眉头走向蛇王的书房，期待在那里能找到他，但同样扑了个空。

　　疑惑中，青离向书房的守卫问道：“这位将军，蛇王陛下今日不在宫中？”

　　那卫士有些为难地看着青离：“青……青离小姐，陛下并未外出。”

　　“那陛下现在何处？青离有要事相报。”青离礼仪周全，温文尔雅。

　　“陛下……陛下最近深居简出，有事可以向大王子殿下禀报。”那守卫犹豫了一下，低头抱拳回答。

　　“大王子殿下……”青离抽了一口气，心跳刹那间快了起来，眼睛左右扫视，也不知该看向哪里，“殿下……他在何处理政？”

　　“理政？”那卫士一呆，“呃，您去他宫里找吧。”

　　青离道谢离开，没有察觉身后那卫士担忧的目光。

　　脚步轻捷，青离很快就到了大王子的宫门口。虽然顶着未来王妃的身份，但为防留言蜚语，青离平时很少来这里，因此并不太熟悉。

　　大王**里的人更少，除了宫门口有两个守卫之外，宫里连个宫女都欠奉。青离本就不熟悉宫中情况，要找到大王子更是有些困难，按照门口卫士的指点，青离渐渐走进了宫苑深处。

　　四下无人，风景秀丽，青离躁动的情绪也平复下来。人一冷静，思维便活跃起来，青离脑中又浮现出公子粲和玉儿对战的情景，越走脚步越是沉重。自己该怎么跟大王子说呢？如果是蛇王，她大可以倾吐心中的愁绪烦恼，那个和蔼宽厚的长者一定会为自己指点迷津，令自己获益良多。可是——现在是要去面对大王子，他……他会怎么样呢？会生气吗？

　　不，他不会对自己生气的。他从来都不会对自己生气。

　　青离的嘴角轻轻翘了起来。又加快了脚步。

　　一阵轻浮的笑声从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让前进中的青离转过了头。

　　“殿下，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什么时候能当上王妃呀？”一个女人的声音娇滴滴地道。

　　“王妃？怎么这么没出息，你要当的可是王后啊！王后！”分明是大王子的声音。

　　王后！青离一惊，瞳孔瞬间收缩。只有蛇王的妻子才能成为王后，难道，蛇王要再娶了？可是大王子那语气，却让她非常不舒服。

　　“哦呵呵呵，殿下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我可是想都不敢想呢。”

　　“有什么不敢想的。那个老头的蛇王也做得够久了，再不传位，我可都老了。现在他中了那圣女的诅咒，圣女可没死，等她恢复过来，还不立刻要了那老东西的命给她的小白脸报仇？那时候，你可不就是王后了！”

　　调笑的声音传来，青离的双腿发软，脑子轰地炸开，怔在原地再也迈不动步子。大王子他，他竟然，存着这样的想法！那么，下达给她的，要杀苏公子和圣女殿下的命令，并不是出于蛇王陛下的命令，而是大王子自己的意思！怪不得！怪不得陛下不理政，不见人，一定是在密室中疗伤解除身上的诅咒！万一陛下有什么好歹，那就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都是因为她！大王子他……他……

　　“可是……”那女声又再发嗲道，“你不是还有个没过门的王妃么，她可是整个族里都认定的王妃呢，我可比不上她。”

　　“唉……”大王子叹了口气，颇有些遗憾。这一声叹气，让处在极度震惊中的青离心里一揪。

　　他是在为我担心吗？此时青离的心竟然泛起一丝甜蜜！

　　一边冷眼旁观的公子粲皱起眉头，恨不得上去打醒这个痴心的女子！青离啊青离，你心心念念的大王子可正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想着封别人做王后呢！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可笑你不但不生气，竟然就为这么一声劳什子的叹气高兴，你高兴个什么劲啊！

　　果然，公子粲刚这么想着，屋里的大王子便接着说道：“青离那丫头，真是可惜了的。长相好，身材也……”旁边立刻传来不依的撒娇声，“我都还没尝到呢，倒便宜了那个姓苏的，真是死了也不亏啊。”

　　公子粲气得直响大叫。他哪有占过便宜了！真是没来由地背个黑锅，早知道……嘿，我这都在想什么呢！

　　因为旁观的公子粲情绪起伏太过，正“看”着的青离的记忆一阵起伏，模糊了起来。公子粲赶紧收敛心神，继续看下去。

　　“那你说，到底是她好还是我好。”那女人不停发嗲，连施媚功，搅得大王子连连大笑，畅快已极。

　　“自然是你好。”

　　“那她要是回来了呢？”

　　青离也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忍住一腔委屈，等着听她的心上人给自己的“判决”。

　　“回来了也不是干净女人了。有你在，哪有她的份，我们还是……”

　　“我不是不洁的人！”青离啪地推开大王子他们所在的房门，圆睁秀目瞪着这两个衣衫不整纠缠在一起的男女，“我和苏公子是清白的！”

　　大王子初时一惊，待看清青离的神色便放松了下来。也不顾自己袒露着身体，施施然地站起来，关上了门。

　　青离先是圆睁着眼，看到大王子赤裸的身体，脸腾的就红了起来，急忙歪过头，移开目光，心却早已砰砰猛跳起来。

　　各种惶恐、惊惧、慌乱的情绪杂陈，青离的心已经乱成了麻，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之间只觉重心不稳，她被大王子一下揽进怀里。

　　“为了不走漏风声，我还特地把宫女都遣走。没想到正主儿自己找来了。早知道，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才更快活哪。”

　　青离全身的肌肉一下子绷紧，突然陷入他的怀抱，本应让她兴奋害羞的，此刻她却并不高兴。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她的手无意中碰到了大王子的身体，第一次毫无隔阂地触碰到心上人的肌肤，让她一下子不能呼吸。

　　那边大王子可不管这些，喷着酒气的嘴向青离盖了下去，一双大手也开始娴熟地游走。脚步缓缓移动，将青离整个人带着，向卧榻走去。

　　静默维持了没多久，终于被一声清脆的巴掌打破。

　　“不要！”青离惊恐地破门而出，青色的衣裙被拉开好几道口子，眼泪横流，目光散乱，显然是受了惊。

　　“贱人，你跑什么！”大王子怒喝，从房中追了出来。而那娇滴滴的女子则裹着床单，斜倚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人斗在一处。

　　“真没想到，青离小姐的功夫这么好！”

　　女蛇妖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大王子。和青离甫一交手，大王子便是一惊，他从来未曾想到，这个向来柔顺的女子会是这样的高手，自己竟然久战不下。

　　恼怒中，他又怒喝出声：“你这贱婢，那姓苏的睡得，我这个正牌未婚夫怎么就睡不得了！”

　　“我没有！”青离又气又怕，手上便慢了几分，立刻添上两道伤痕。

　　“没有？你们会什么都没有？我可不信！如果没有，你为何不愿从我！要知道，你可是从一出生就许给了我的！”见此计奏效，大王子得意起来，抖擞精神边打边骂，一心想着等会制服了这个小妮子，要如何“教训”她。

　　“我……我……陛下要我们明媒正娶才能过门，怎么可以……”青离一转头正好瞥见那蛇女，委屈道，“那她呢，她又是谁，你们……你们……”

　　“她？”大王子意气风发地大笑起来，“她比你可有‘能耐’多了。她是我未来的王妃！王后！”

　　“王妃，那……我呢？”

　　“你？”见青离有服软的迹象，大王子眯起眼调笑道，“你的姿色本领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惜了的跟那姓苏的有一腿。不过嘛——要是让爷我舒坦了，宫里也有你的一份！不然的话，哼哼，你爹娘可在我的手里！”

　　“你！”青离没想到自己心中那个温文尔雅的大王子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来。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大王子的品性和口碑，但她却相信自己对他而言是不同的，没想到，同样如此不堪。

　　心目中完美的形象瞬间崩塌，碎成了一片一片，每一片都割在她的心上，誓要流进她心头的每一滴血。心有旁骛她更是打得失去章法，手臂、肩膀、腿上，都添上了伤口。在为自己的境遇而愤怒的同时，她的心又紧紧揪了起来，父母的情况仿佛一把锁，牢牢锁住了她的剑，她的手，她的心。

　　绝望中，她想到了那个始终仁和宽厚的长者，那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陛下！我要去见陛下！”她眼睛一亮，手上加劲向宫门口撤去。

　　“哼，他？他自顾不暇，还能管得着你我的事？”打顺手的大王子凌空一个筋斗翻到青离的背后，守住宫门口，“要么留下你的人，要么留下你的命！”

　　打斗声惊动了宫门口的守卫，他们擎着长枪冲了进来，发现主子和他的未婚妻打在一起，还都衣衫不整的，一时懵住不知如何是好。

　　“还愣着干什么，青离背叛蛇族，意图行刺我王，给我拿下！”大王子正义凛然地怒目大喝。

　　青离目眦欲裂，极力辩解。可叹宫门口的守卫都是大王子的心腹，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一律听而不闻。

　　三人夹击之下，青离的脚步开始不再那么轻灵。生性柔顺，她不愿意伤害无辜，对于忠于职守的宫门守卫，她不想伤害，也就打得更是束手束脚。大王子很快就察觉到这一点。

　　看似没有目的的几下刺探，大王子闪到一名守卫的身边，趁着青离的剑避开守卫要害的瞬间，宝剑毒蛇也似地刺向她的胸口。

　　剑光飞闪，瞬间便钉在了她的胸前。青离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剑并没有刺入她的肉体，而是隔着衣衫钉在了胸前的一件东西上。

　　“凤符！”大王子也马上意识到是什么东西救了她的命，“交出凤符，饶你一命。”

　　“不！”青离大喝，双眼瞪得太大，已出现了血丝。为了凤符，为了眼前这个男人杜撰的命令，自己违背本性，欺骗了苏公子和圣女。现在，这得来不易的凤符绝不能交给他，她要去找蛇王，要把东西交给他，只有蛇王才能救自己，救父母，处理现在这个颠倒的局面。

　　在那个瞬间，青离进入了魔化的状态，双眼渐渐变得血红，打法也不再保守谨慎，甚至不顾自己的安慰，只求脱身而去。

　　青离的功力本就高出在场三人，突然暴走之后对方更是难以抵挡。眼看她就要脱出包围圈，翩然而去了，那斜倚在门框上的女妖趁她背对着自己，挥手发出一发暗器。暗器上闪烁着幽暗的绿光，显是淬了剧毒，呼啸中，插进了她的右肩。

　　“唔。”青离身躯一晃，左手捂住肩膀，忍痛将暗器拔了出来。回头最后看了院中诸人一眼，纵身一跃，在众人的目光中消失了。

　　大王子愤怒地将院中的花木砍得一片凌乱，那女妖却不慌不忙地轻笑：“殿下生什么气呀，那样的货色，走也就走了。”

　　“你知道什么！她知道得太多了，本事又大，要是真把老头子治好了，我可就完了。”

　　“你凶我！”那女妖不依跺脚，“人家的镖上可是有毒的，用不了多久她就完蛋了。人家为了你可什么事都做了，你还凶我！”

　　“毒？”大王子神色缓了一缓，又皱眉摇头，“论毒，这即翼山上除了老头子，恐怕没人能跟她比，你的毒，又有什么用。”

　　“我的毒她是能解，可这也需要安心静养才行。殿下您这就派人去追捕她，让她无暇驱毒，不就等于让她慢慢死去吗？”

　　“似乎有些道理。”大王子收剑而立，“她的身上有狐族圣物，我需要这件东西，又该当如何？”

　　“嗨，还不是一件事嘛。殿下让去追捕她的人一路跟着，什么时候倒下了，什么时候去搜她的身，不还都是殿下的。”女妖嫣然而笑，“殿下你可怎么谢人家？”

　　大王子这下才彻底放下心来，开怀大笑，吩咐手下传他的旨意，以叛逆的罪名全境缉捕青离。随后搂着女妖的腰肢，又进了屋。

　　青离接下来的记忆便又是无尽的奔跑，宫内人多势众，很快便将她从宫中赶了出来。

　　以她的能耐，当然立刻便发觉自己中了毒。奈何追兵汹汹，让她无暇疗伤驱毒，只能从怀里取出自治的解毒药暂时镇压。可解毒药只能解普通的毒素，无法针对她的情况对症下药，果然在她经过一座村庄，向村中长老求救的时候，骇然发现自己已不能出声。

　　正当此时追兵又到，她只得再次踏上逃命的路。

　　整个即翼山都被这个消息震动了！那个聪明温柔的未来王妃，竟然是蛇族的叛徒！在疑惑中，蛇族的族人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大王子的命令，对她展开了追捕。整座即翼山被搅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

　　最终，她又回到了她最爱的那片山林。无处可去孤苦伶仃的青离窝在石窟中绝望地泪流满面，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胸口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青离从衣襟中掏出了凤符。公子粲的脸又浮上她的心头。

　　苏公子！对，还有苏公子！既然不是陛下要杀苏公子，那苏公子就可以继续活下去。现在只有苏公子能救蛇王了！

　　这么想着，青离本已如行尸走肉的双目再次透出一丝生气。

　　后来的事情，公子粲都已经很清楚了。青离恰恰在他想脱身的时候感到，碰巧“救”出了自己，直到这里……

　　公子粲收回手，悲悯地看着青离。青离双眸含泪，跪在他面前，双手托着一物高举过头，送到他面前。

　　正是凤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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