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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麒麟王的末路


  看出了雪儿心中的震动,公子粲清了清嗓子,委婉道:“虽然碧空城的做法有待商榷,但至少保住了目前的安稳。虽然我也赞同社会的进步应该让民众自觉参与,而不是由某一两个人物强行控制,但如论如何不能像神羽这样胡来,矫枉过正了。”

  公子粲半现代半陵光的叙述,在场的两人倒都听懂了。麒麟王更是思忖了一会,讥笑道:“矫枉过正这个词用得好。现在这个陵光,恐怕也就是某人矫枉过正的产物,现如今又出来另一个矫枉过正的少年轻狂,正好凑成一对。呵,有趣,有趣得紧。”

  看着仍若有所思的雪儿,麒麟王难得的耐下了心,更言道:“丫头,你在陵光也活过了这些年头,却不如粲小子看得真切。有句话说‘当局者迷’,当有一日你能如我和你兕爷爷这般,看过几次枯荣兴替,就能跳脱出时空的限制了。可惜呀,这一次你们着手的改变,我怕是看不到了。”

  顿了顿,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要求道:“这一次的变化,方向握在你手。我老头子虽然管不了这许多,但有一点,决不可再行碧空的挟制之事,神羽虽然狂徒,但力求自主这一点,老头子颇为赞赏。这一点你若不依,老头子还有这么一口气把乾坤扭过去。”

  这话听得公子粲一喜又一忧,插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成功?现在神羽那边兵强马壮,又占着天时地利,把我们的力量割得零零碎碎。虽然我还有那么一两张底牌可用,但也没十足的把握。”

  麒麟王露出一个运筹帷幄的笑,指指天上的阵图,缓慢的漂移中,倒像是一幅烂漫星空。

  “时也势也,神羽急于求成,气数已尽。不是你们,也会有其他人取而代之。并不是你们有多强大,只不过你们正赶上这个运数而已。”

  公子粲嘿嘿一笑,复又问道:“我也是这么想。既然选了我们来干这趟活儿,背后自然有人照应,神羽这一关当是有惊无险。只不过——碧空城那里,就没这么简单了吧,就算我们想让陵光动一动,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你既然有要求,不如给我们支个招?”

  “我的招,就在这里呀!”麒麟王一副“就知道你会这样”的得意表情,遥指公子粲的额头。

  欣赏了一会儿公子粲吃瘪的表情,麒麟王才深沉道:“既然选了你来替他做这件事,他也就有绕不过去的麻烦。时运落在你身上,即使是他也得妥协几分,权看你们自己的良心了。”

  长叹一声,麒麟王颔首静坐,整个洞窟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安静下来之后,被语言禁锢的思绪登时活跃起来,越来越多的头绪如头顶阵法的点点星光,在神识海内陆续闪现,有的清晰,有的晦暗,自动运转起来,相互牵连相互纠结,似是张开了一张大网,将这些思绪的主人整个笼罩在其中,感受到深深的恐惧和震撼。

  原来看不清的,不用看的,经过麒麟王的点拨之后,似乎有些拨开迷雾的感觉。如果说所有的生灵组成了一张网,千千万万个生命就是千千万万个网格,那么,只有一小部分人才能真的看清自己在这张网中的位置,更小一部分人有资格收紧或者放松网的一部分,而真正能拿主意如何控制整张网的,只有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了。

  控网的总是希望能将更多的人生一网打尽,按照他们的意志来调整网内的情况。然而,又总有希望破网而出的,于是便会掀起网内的挣扎和混乱。控网的希望将这些祸乱的苗子拔除,苗子们又觉得受到了压迫,于是反抗得更猛烈,就这样,强与弱的搏杀,毫无悬念的结果。从这个角度看,那些敢于反抗的,实则也有其悲壮的一面。

  若能打开一扇窗,让网内的人都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对于网内的人自然是一件好事,但为此付出太多无辜的牺牲,似又有些得不偿失;控网的虽然限制了网内的自由,但有规划、团结的网子,便有更多的力量对抗外界的威胁,一旦网破,化整为零的零散力量是否还经得起广阔空间的冲击呢?

  可惜,公子粲和雪儿都不是那个控网的人。甚至,神羽也只是一根不太服帖的网线而已。他们的相遇、冒险、成功、挫败,也许都不是自己行为的产物,而只是那个收网的人有意为之的结果。

  太多太多的思虑和想法,在短时间内冲击着雪儿两人的心灵,安宁柔和的环境却无法抚平他们心中汹涌的浪涛。惊雷之下的海面,骚动才刚刚开始。

  良久,还是麒麟王开的口。

  “两个小的,该走了。”

  “你帮兕爷爷取的东西?”雪儿问。

  “已经不重要了。他会知道的。”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公子粲问。

  “我累了。想在家里呆一阵。”

  “还能见面吗?”公子粲问。

  “随缘吧。”

  “我答应你。”公子粲答。

  “好。”

  “还有什么话想说吗?或者,有什么话需要我们带吗?”公子粲突然放缓了语调,慢慢的,一字一顿地,留恋地问道。

  麒麟王想了一会儿,淡淡答道:“雪丫头再给我唱一遍言灵歌吧。告诉兕老头,我等着他。我……很高兴有他做伴。”

  雪儿压下那些繁复的思绪,凝起心神,用最甜美的嗓音细细吟唱一曲诉说离别的言灵歌。委婉哀伤的歌声响起的瞬间,公子粲和雪儿只觉一股柔和的劲力托着二人缓缓上升,抬头看去,只见来时的圆洞再次出现,洞外已是夜重更深,一弯月牙孤零零地勾挂在墨色夜空中,就像那个突然踏入风烛残年的老人,安静、清醒地看着这一切,独自等待永恒的长眠。

  很快,公子粲和雪儿便从丹穴山体内脱身而出,冷冽的夜风拍打着衣袂飘扬,脚下那神秘的圆洞缓缓缩小,复归于无物。彻底闭合的前一瞬,两人同时听到那雄浑的声音送来最后一句。

  “小娃娃们,慎行。”

  拖着他们的力道瞬间消散,两人平稳地踏在了地上。雪儿仍唱着那一曲古老的歌谣,两行清泪已无声地爬上了她的面颊,眼中更是写满了悲伤。公子粲抱着膝坐在雪儿的脚边,一语不发地聆听着蕴藏神秘力量的歌曲,只觉厚重深邃,脑中深深地刻下了绝世妖王的末路,眼中却只映出一弯月。

  良久,歌声止歇。公子粲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丹穴山里真有凤凰吗?”

  “自然。”

  “那,总有涅槃的一日吧。”

  谁都没有想到,丹穴山之行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本意是踏青之旅,却意外地收获了那么多的慷慨恩惠,也背上了那么多的哀愁和思念。

  最后公子粲是独自回到营地的。

  离开丹穴山之后,公子粲和雪儿两人再次来到祷过山的静思崖前,默默盯着那个血红的静字看了良久。这一次,地底那些怨愤的鬼气再也无法侵扰到他们的精神,反倒是他们一动念,那些负面的影响力便远远躲开,沉入地底,竟与早些时候麒麟王做到了一样的事情。

  “麒麟王的衣钵也算有了托付。表哥,你也不用太挂怀了,你在,麒麟王就在。倒是你以后事事都要小心,一人集众家之长,说不清究竟是祸是福。”雪儿道。

  公子粲点点头,振作起精神,展露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我知道。就算不为了他,我自己也是很怕死的。”

  “那就好。你先回营地吧。”

  “你不走?”

  “不。我想去兕爷爷那里给他带个口信。”

  “要不要我陪你去?

  雪儿犹豫了一下,最后只是淡淡地笑起来:“不用了,我想一个人想些事情。”

  “等等。”公子粲虚空抓出一把泛着奇光的宝剑,一使劲,宝剑一分为二,外形一模一样,色泽却是清晰的一紫一青。

  “你把这个带去吧。上次在老鬼那儿,你管用的宝剑炼成了匕首,身边每个趁手的兵器也不行。”说着,公子粲扬手将那柄紫色剑刃的宝剑掷了过去。

  雪儿素手一翻,宝剑已稳稳落入掌中。紫青霹雳剑,时隔多年,再次成为紫青双剑,怎不令人感慨。

  雪儿定定地端详手中宝剑,片刻后,嫣然一笑,绝尘而去。

  于是,第二日清晨,营地里少数几个早起洒扫的族民们便看到公子粲独自一人坐在营地一隅,背靠大树沉思的落寞景象。

  然而这样消沉的模样实在是不适合公子粲同学,很快,整个场面便有了不同。

  “嘎嘣”,将公子粲从沉思中惊扰的,是一颗圆溜溜的石子。石头无声地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轻飘飘又精准地落在公子粲的脑门上,一声脆响之后咕噜噜滚落到脚边。

  原以为这是营地里顽劣孩童的戏闹,公子粲连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将那枚肇事的石子捡拾起来。入手一摸,才觉出不对来,石子表面光滑圆润,堪比山溪里水流冲刷的鹅卵,绝不似陵光监狱地界内棱角分明的样子,且石面沾着细细的石粉,明显是被人以功力将尖角磨圆,再拿来掷他。

  体会到磨石这一举动中蕴含的关心和体贴,公子粲一度以为是雪儿回来了,惊诧抬头,才发现来人竟是许久不见的狼犬。

  “一军之将,却全无防备,虽然是身在营盘中,也未免托大了。”狼犬负者手站在不远处的阳光下,笑得爽朗。

  坐在树荫底下的公子粲,浑身笼罩着大片的阴影,仰头看着狼犬的时候,只觉反射的阳光有些晃眼。

  想来还真是讽刺,两人本是阳光少年陵光之光和神羽的“影子”护卫,如今竟然变成了忧郁的领导者和阳光下耀眼的狼犬。这样的倒置惹得公子粲自嘲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边说,公子粲轻轻站了起来,虽然精神尚未恢复到最佳状态,但得自麒麟王的精髓仍使他焕发出一股沛然的威势。

  狼犬的眼角一挑,传承自狼族的血脉让他敏锐地察觉到公子粲身上的不同。自两人分别之后,公子粲先后得到玉兔、鹤祭祀、迦楼罗、麒麟王的大小恩惠,本人或许并未觉得有多不同,但看在狼犬眼里已是云泥之别。

  不动声色地向左侧后退一步,狼犬含笑避让公子粲无意识间勃发的劲道,暗暗心惊。幸而拜在老兕门下之后,他也没有荒废时光,不仅之前的一身功夫没有消失,更得到了兕族的几门绝技,功力更是在摆脱心障之后大有长进,因此还能含笑答话。

  “师尊让我早些过来。大部队过两天也该到了。”

  公子粲一下抬起头来:“你从兕爷爷那里来?”

  “正是。师尊离世之前传讯给我,狼犬惭愧,不得不擅离职守,将队伍托付给鼠族族长带领。”

  “什么!”公子粲大惊失色,只觉得心头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差点站立不稳,“兕爷爷他怎么了!怎么会——”

  这一下,公子粲是彻彻底底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两位曾扶持过自己的长者相继亡故,带来的震惊不可谓不大,而接连两次的打击也终于让他有了些危机意识,也唤醒了懒散已久的责任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深夜。我到达的时候,师尊已经在钟楼之上等我了。”

  “兕爷爷留下什么话吗?”

  “师尊说,本想让麒麟王取了那件物事,好延命到他寻得良材,没想到他却如此心急,走得那么早。”

  “这么说,兕爷爷他已经知道——”

  “是的,师尊当时就已经知道麒麟王的死讯了。我想,到他们这个层级以后,对于同等级的高手彼此之间大概有一种特殊的感应吧。”

  公子粲忽然想起一事,脸色登时暗下来,急切地想通过心网与雪儿获得联系,却发现雪儿那一边单方面关闭了心网的通路,也许是真的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不想被公子粲的关心打扰到。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突闻噩耗又无法联系上对方,公子粲急得拔脚就跑:“不好!雪儿去南民区找兕爷爷了,她本来就因为麒麟王的事情心烦意乱,到了那里发现兕爷爷也……不行,我得马上赶过去找她。”

  狼犬伸出一只手拦在公子粲面前。并不强势,也未含有丝毫的力量,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却透露出主人坚定、果决的内心。当公子粲询问的目光投过来时,狼犬仍未放下他的手臂,只是淡淡问道:“麒麟王之死,你难过吗?”

  “那当然啦。”

  “现在你的思想可清醒?”

  “废话,你到底想说什么?没事的话赶紧让开,雪儿的情况很紧急。”

  狼犬伸得笔直的手臂依言放下,但却迈过一步,整个人挡在了公子粲面前。

  “恕我直言,连你都可以在两位前辈的死讯过后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那圣女殿下更是无需担忧。她经历过的事情,比你想象的更多。”不待公子粲反驳,狼犬冷静地续道,“况且你现在出发已经太晚了,即使圣女殿下真的有什么事情,也是鞭长莫及,白白浪费时间与精力,还不如把队伍里的事情安排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公子粲涨红了脸,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在狼犬沉稳的目光下,又都压了回去。极力克制之下,理智终于战胜了情感,无奈地叹了口气。

  “兕爷爷走了。你不难过吗?”

  “不难过。”狼犬的表情一如既往,平静无波,“我辈虽然思念不舍,终不能逆天而行。生息枯荣乃是定数,万物生灵终有衰败腐朽,被新一代的更替的一天。师尊毫无挂牵地超脱尘世,也算是件幸事。”

  “毫无挂牵?”公子粲一拍脑袋,“那南民区的情况怎么样?麒麟王说兕爷爷正带着南民区的妖族保卫家园呢,他老人家这一走,南民区不是任人鱼肉了么?”

  狼犬轻笑起来,摇头道:“你太小看陵光妖族了。何况,若南民区的防御真的只靠我师尊一人,那他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只要一人端坐家中,又有谁敢轻侮?”

  见公子粲似懂非懂地样子,狼犬和盘托出:“粲少爷不用担心。师尊临去之前有过交代,圣女殿下到后,可以立即补上他老人家的缺位,绝不会有任何的差池,神羽断不可能从南民区而过。”

  公子粲的心再次受到了震撼。这两位口口声声说要保持中立的前辈,身前身后都对他们照顾有加,教导、救援、传功、授宝、开拓眼界,甚至在离世之前都不忘将身后之事,一一为他们料理妥当。

  “兕爷爷也很舍不得雪儿吧。她现在肯定哭得很伤心。”公子粲面上仍带凄色,但眼眸却不再迷茫。

  “是啊,师尊说,圣女殿下外表看起来坚强果然,其实是个最心软的孩子。麒麟王又是那么桀骜不驯的性子,指不定临走前对她说过什么,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发泄发泄。南民区这一摊子事也能让她忙上一段日子,等事情想清楚了,做起来也方便一些。”

  公子粲感动地直点头,顺口问道:“你师傅说了这么多话,刚才怎么不一口气说完呢?害我白担心这么久。”

  狼犬努力憋住笑,一字一顿道:“我师尊说:‘公子粲这小子又笨又心急,你就这么一句一句地逗他,就算给你师傅解闷了。’”

  这个善意的玩笑在惹恼公子粲的同时,也稍稍冲散了他心头的阴云。

  故意板着脸,公子粲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还有什么别的话没?”

  “这下真没了。你现在又要去哪儿?”

  “神羽在南民区那边肯定会有动作,不趁机干点什么那不是枉费了兕爷爷的‘一番苦心’!”说完,公子粲停了停,瞅着狼犬,“会唱言灵歌吗?我想听一曲再去。”

  “哦。不会,师傅没教我。”狼犬微微笑了笑,挥手向公子粲告别,“快去吧。”转身进了身后的密林。走到树影的边缘时,却接收到一则心网传讯,忍耐多时的两行清泪终于落下。

  “等我忙完这一滩,再回来陪你聊天。你不孤独,兕爷爷走了,还有我们呢。——公子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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