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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战前对谈


  好奇多时的木屋近在眼前,公子粲毫不惊讶地向神羽拱拱手,迈步走了进去,其他人则跟着他的步伐鱼贯而入。

  神羽不愧为陵光的帝皇,即使是面对此生最大的死敌,在大战前夕仍保持着谦逊有礼的风度,待客人一一入内之后,轻轻关闭木门,和气地请大家落座,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的神色。

  木屋的内部,如同它的外表一样,庄重朴实,自然简洁,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几张木质的几案供宾主落座,角落里一只毫无特色的木柜,储存着杯盘壶碗和一些饮用之物,便无其他。

  这就是神羽慎之又慎地隐藏起来的秘密之屋?

  不敢贸然在神羽的面前施展神识进行查探,公子粲的眼光在屋内快速扫视一番,确认并无异状之后,视线便回到了唯一的敌人,神羽的身上。

  “神羽陛下对这件屋子似乎情有独钟,特别辟建在这御花园之中。”

  神羽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公子粲的问题,反道:“我本以为阁下是厌倦客套虚伪之人。”

  公子粲一怔,笑了起来,点头承认。这一回合,他确是输了一筹。在来之前他也曾担忧过,这类礼仪之国多的就是繁文缛节,若是在对战之前还要把酒言欢先礼后兵一番,着实是做作虚伪得紧。没想到,甫入木屋,便因陌生而意外的环境、神羽大方冷静的态度,以及自己纷乱的猜测而影响了心智,竟是他自己先假客套起来,被神羽一言点中。

  神羽并未纠结在小小言语的胜负中,转而对雪儿诉说道:“这栋屋子,是为你而建。想必你早已发现,它在花园中的位置,正是碧空城在陵光大陆上的位置;不饰外表的样子,正如你的清纯无暇。我本想在你我大婚之时将它送给你,孰料我们会走到今日这步田地。”

  突如其来的深情表白,让公子粲有些尴尬,小贝则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公子锋仍如石雕泥塑一般毫不关心。

  当事人沉默了片刻,回答的声音不再有嘲讽、怨恨,只是幽幽叹道:“碧空城里,可不只有我啊。”

  神羽的表情变得苦涩:“黄莺于我,另有特殊的意义,是我绝不能舍弃的人。但只有你,是我愿一生守护的爱人,只要你还愿意,这陵光大陆即为你的领土,狐族一切如旧。”

  雪儿摇摇头:“神羽,何必再这样惺惺作态。在你将我弟弟打回妖身之后,你觉得我们还会有未来么?你想要的,也不过是我这圣女之体,好完成你那神鼎吧。”

  “神鼎”?顾不上研究神羽的表情,公子粲听到这个“鼎”字,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好吧。”既然对雪儿的劝说无效,神羽也不再纠缠,转而对公子粲道:“阁下乃不世人杰,又缕有奇遇,神羽本有延揽之心,却始终得不到阁下的认可。此番神羽郑重邀请,阁下可愿为陵光的未来略尽绵力?神羽的承诺如初,只要阁下首肯,狐族一切如旧。”

  “陛下想如何建设陵光?”与雪儿不同,公子粲并未一口否决,而是真心想听听他的规划。老实说,不考虑神羽和雪儿之前的过节,不计较他对各族的压迫的话,单纯就这个人而言,公子粲并没有多少恶感,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到了死敌的路上,他也有些莫名其妙,如果可以,自然是化干戈为玉帛要更好一些。

  “千年勾画,百年实施,并不是那么容易讲清楚的。我的陵光,终要从碧空城的挟制和愚弄中脱离,给陵光妖族真正的自由!”

  “说来好听,只怕陛下的步子跨得太大——呃——”在雪儿锐利的目光警告下,公子粲硬生生咽下后半句话,被口水憋得一阵咳嗽。

  “阁下是责怪神羽操之过急?”神羽眯起眼,指向北方,“只怕若神羽不先出手,这陵光明日就要改姓鹤了。”

  公子粲皱皱眉,压下反驳的话语,在雪儿惊诧的目光中轻声道:“愿闻其详。”

  神羽的眉峰微微一挑,他也没有想到,深受鹤祭祀恩惠的公子粲在这件事上竟是这样开通,从雪儿瞬间的表情里他也隐约猜出了一些什么,然而此刻绝不是研究因由的好时候。本以为是最大政敌的公子粲的反应,无疑给他的前进之路打开了一扇窗,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这会让一切都不一样。

  于是,神羽慎重地整理起在脑中已反复推敲过无数次的计划,并且字斟句酌地向另一个与他同样温润俊朗的男子陈述他的理念。

  “陵光大陆,并非是一块完整的土地。”深知公子粲与众不同的来历,神羽并不怕自己的开宗明义会吓到对方。果然,听闻第一句后,公子粲很淡然地点了点头,好让神羽继续叙说下去。

  “当各种族混居所带来的负面效应超出了土地所能承受的极限时,某一个高于一切生灵之上的存在将这些无法和平相处的族类一一区隔开,将他们的土地分离,让一切暂时平静下来。”

  “当久违的和平到来,几乎每一个生灵都欢呼雀跃,中心感谢各自的神明将慈悲赐予人间,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为了支撑所有分崩离析的大陆,那位超越一切者在每个大陆上都设置了一个监察者,赋予他无上的力量,在确保分离的大陆稳定存在之外,也监视着这块大陆上的生灵,避免更多的悲剧出现。”

  “和平延续了很长的时间。当各族生灵从战火和血腥的噩梦中渐渐脱离,安稳的日子长久之后,一丝原先寂灭下去的蠢动再次在他们的心中萌芽。再安全的牢笼也只是囚禁之地,各族生灵都开始向往更遥远地方的生活,纵使经过千万年的洗礼后,大部分人都已经忘记了那个各族混居的过去,那个——以毁灭为终结的过去。”

  “遗忘过去的痛苦,重蹈覆辙的向往,我想说这些并不是某些人,或是某个种族的过错。因为只要是作为生命的存在,他们最原初的信念里便有一样东西,叫做自由!”

  说到这里,神羽再次仔细打量公子粲的表情变化。这些话此刻说来虽是为了说服公子粲,但也确实是他自己的肺腑之言,当初他也就是凭借这一席话让黄莺抛弃了碧空城弟子的身份,成为他的“神女”。这番话无论在正义性和煽动性上,都有着令人赞叹的成绩,在公子粲的身上应该也不会失败。

  可惜,公子粲只是再次淡然点头,既没有神羽希望看到的积极响应,也没有露出不满之色,倏忽间竟有些高深莫测。

  公子粲礼貌地伸手,示意神羽继续。

  “面对各块大陆上生灵向外探索的企图,监察者们也采取了各不相同的应对。有的鼓励、有的放任、有的阻止,也有的——用另一场鲜血淋漓的战斗让他认为愚不可及的种族再次学乖,成为他统御下驯服的宠物。”

  不管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至少此刻神羽咬牙切齿的模样,不会有人怀疑他对这个事实的憎恶。

  “你是说,那张外族入侵的战斗,是鹤祭祀有意策划的。为的就是让陵光妖族不再妄想外面的世界?”

  “不。”神羽的嘴角微微上翘,很满意公子粲的直截了当,也很满意自己的否认在他眼中点起的诧异,“说是他‘策划’的,并不准确。我想,龙族和精灵族早有入侵的企图,基于保卫陵光大陆的立场,他主动引狼入室。”

  “那陛下的意思是?”

  “他所做的,比那更卑劣、更无耻!”神羽放在几案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要浇灭陵光妖族离开的心愿,他需要一场能将整片大陆灭顶的大灾难。然而纵然热爱和平,但陵光妖族各个都是好汉子,没那么容易束手就擒,于是,他便开始策动各种阴谋,切断陵光武艺和文化的传承,用虚伪的说辞弱化妖族的战斗之心,直到他的‘弱民’策略得到了足够的成果……”

  神羽将眼光放到已气白了脸色的雪儿身上:“他便解除了隔断陵光与外大陆的结界,任由那些久存觊觎之心的异族入侵,屠戮,毁灭!”

  “你胡说!”

  听到这里,雪儿再也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天仙也似的俏脸变色,满是愤恨地拍几而起,满腹的驳斥刚要喷涌而出,却生生被一只手给阻住,卡在喉间。

  公子粲面色不变,平平淡淡地向雪儿伸出一只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这只是一个极其平凡简单的动作,但霎时间,雪儿却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无可抗拒的威严力量,从公子粲端坐的身体传来,竟就真的说不出一个字来,面色青白地坐了回去。

  神羽耸耸肩,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实则心中也是震撼万分。刚才那一瞬,身处风暴中心的他亦感受到了公子粲身上气势的变化,能不发一言便镇压住圣女心中怒卷的暴风,仅仅凭借实力,或者是威信都是不够的,那里边有一些更神秘更玄奥的东西在。

  这种气势,神羽只从他那早逝的父亲身上见过。再次亲见,神羽的脑中不禁回荡起那句有关灭世妖狐之子的诅咒,并且为自己没有在公子粲成长起来之前干掉他而深深遗憾。

  但愿,现在下定决心,还不是太晚。

  因着这个突发事件,神羽放弃了对公子粲的招安,自然也没有心情再向他多解释些什么,但仍不失风度地转移话锋。

  “阁下以为呢?”

  “唔,我觉得你说的不无道理。”公子粲摸着自己没有一根胡子的下巴,很镇静地回答。

  神羽和雪儿都微微震了一下,两双眼睛都有些不信地望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分辨出他此言是发自真心,还是刻意作伪。公子锋嘴角咧出一丝淡淡的弧度,第一次带着些赞赏地瞟了这不肖外甥一眼。

  “我也对鹤祭祀不让各族开辟学堂,将教育的权力一手垄断这件事有些不满。不过,知识和技法其实还是一代代传下来了不是吗?只是教授的范围狭窄一些,获益的妖族少一些罢了。事实上,有些能力,在不能充分理解和掌握的时候,轻易地教给所有人而不加甄别,也可能产生另一种危险。鹤祭祀的政策虽然粗暴了一些,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

  神羽细长的凤眼微微眯了起来,这是他开始认真的表示。从前也有许多人与他争论过治国的基本政策,在碧空城一代代的熏陶下,这些人中当然绝大多数都站在鹤祭祀这一边,对于他的“违逆”大加指责,他们的话对神羽来说,只是一些迂腐朽烂的固执,不但无法说服他,更只会为自己带来无可逆转的厄运,这其中就包括了被他亲手杀死的前代神羽。

  然而,公子粲的意见虽然与这些人大同小异,却是第一个经过自己独立思考,未受碧空城影响的结果。结论虽然仍是向着鹤祭祀,但其中的逻辑清晰,切入点独特,鲜有的让神羽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与他平等对话的对象。

  “阁下是这样想的吗?那么,在那场陵光保卫战里的事实,阁下又怎么说呢?”

  “撤下陵光的保护隔离?在战事的最后才挺身而出?还有什么别的吗?”

  “正是这些。难道这些事实,对陵光妖族的伐害还不够吗?”

  “哦,这些事情我都同意你的看法。”公子粲狡狯地一笑。

  “呃?”本以为将面临一场势均力敌的激烈辩论,却不料对方一回合之后便彻底放弃立场,倒向了自己。神羽不由得一愣,公子粲这是在示好吗?

  “既然阁下同意我的看法,那么,是否可以认为,阁下愿意与神羽一起努力,改变陵光的现状?”神羽试探道。脑中立刻开始计划如何利用这一点暂时稳住公子粲,转而用更安全稳妥的方法来对付这个已足够对他产生威胁的灭世狐子,于是再次露出坦诚亲和的笑容。

  “哦,不不不,陛下误会了。”公子粲赶紧摇摆起两只大手,样子颇为滑稽。

  “那么——”

  “噢,我只是单纯同意你的那个观点罢了。看得出来,鹤祭祀他非常讨厌陵光以外的族类,要不是我娘的关系,恐怕他见到我的第一天就要把我扁成猪头了。所以,为了阻止陵光妖族不知天高地厚的抱负,我相信他会采用一些非常手段的。”

  “既然如此,阁下为何不……”

  公子粲朝眼睛越瞪越圆的雪儿挤挤眼,插嘴道:“不过一码归一码。鹤祭祀管理陵光的手段是有些偏激,好像是一个过于严厉的老师,非要用体罚的方法才觉得顽劣的孩子们能记得住这个教训。可是终归,入侵的并不是鹤祭祀他自己嘛。”

  “哼,这有区别吗?作为保护陵光的守鼎人,他的不作为,与他自己动手杀人,有区别吗?”神羽的眼中已暴起了丝丝光芒,终于感觉到自己受了愚弄。

  “唔,就他个人而言,没什么差别。不过么——”公子粲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水,笑嘻嘻道,“跟陛下的所作所为比起来,那可就高尚多了。”

  神羽放在几案上的手倏地握紧,紧张的气氛几乎一触即发。

  “哎,先别着急嘛。听陛下您说了这么久,您也来听听我说的如何?”公子粲的目光在屋内的三人身上扫过,最后瞧瞧面色已相当不善的神羽,凝神屏息顿了顿,然后突然呼出一口长气,放松了一直以来认真严谨的坐姿,大大咧咧地摊开手脚,换了个粗鲁又舒适的姿势。

  “最讨厌先礼后兵那套虚的了,不过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那索性把话说说清楚,免得真打起来,斗成乌眼鸡,把话憋在心里来不及说,这样大家都难受。”

  神羽的脸色已经不复刚才的谦逊有礼,话已至此,他也没多余的想说,但到底是诗书礼仪之家,无所谓地耸耸肩,表情却殊无认真。

  公子粲呵呵一笑,也不在乎神羽的做派,他很清楚,像神羽这样的家伙,面上装得怎么高傲,还是会每一个字都仔细听进去的。

  “我刚刚那句话可不是在讽刺你哦,只是说个事实而已。鹤祭祀的许多方法确实有些问题,我也很看不惯,不过他做错的,也就是放任外敌入侵,和禁止陵光大陆对于武力和知识的追求。但是陛下您呢?刚才您绝口不提自己的作为,想必也是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吧?鹤祭祀就算是矫枉过正,那也比某些身为陵光妖族,却缕缕出手,亲手扼杀自己同胞的人要好一些吧?”

  神羽撇过脸去,满眼的不屑。

  “而且我还听说——”公子粲摸摸鼻子,“你爹也是你干掉的吧?”

  神羽的目光瞬间放射出闪电般的光芒,直刺公子粲的神识海,却遇到一股莫名强大的阻力,竟无功而返,无法停止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就算陛下的想法是绝对的真理,就算您对未来的规划是唯一对陵光正确的选择,就算您没有对狐族、对熊族、对其他的陵光妖族做过那些我们知道或者不知道的事情,但冲着这一条,我也没办法把陵光交给你。谁能信任一个弑父的凶徒会真正爱这片土地呢。”公子粲眨眨眼,为自己的话加上一个注脚:“毕竟,这也是我母亲的故乡。”

  屋子里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公子粲说完了他想说的,神羽瞪大了眼正在平息公子粲的话在他心中掀起的怒意,雪儿则深深注视着公子粲,消化他所带来的震撼。

  只有公子锋,目光茫然地散落在远方,再次陷入了回忆里。

  沉默良久,公子锋的遐思被一个人的话音扯了回来,却不是与他同行的亲戚,而是神羽。

  “那么,锋前辈,您的来意是?”

  公子锋皱了皱眉,对于此刻的打断有些不悦,恶声恶气地吐出两个字:“看看。”

  神羽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已了解了公子锋的立场。只要他不涉入这场战斗,局面就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至于那个小女孩么,竟让鼠族这样的污秽进了皇宫,就等战斗结束再来大扫除吧。

  公子粲叹了口气,拍拍衣袍站了起来。既然神羽已经确认了所有人的立场,那么这一局莫名其妙的战前寒暄也就该结束了。

  那好,就开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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