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玉言回忆
林玉言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也许这个男孩并不懂这个女孩的小心思，也许在往后的人生中，他们各自爬山涉水，可也许有那么一刻，他们想起今晚，会轻轻的怀念。林玉言起身，朝着宿舍走去·····林荫道上树木掩映，听到鸽子飞过的声音，抬眼间，身后一个人撞上来。
陈韵平躺下来，屋里空气有点冷，她将莫莉那边的被角掖好，抬头看了看床头的时钟，快十一点了，她闭上眼，不再去想，可想念就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过来。
“陈韵女士，今晚能否做我的舞伴？”
“陈韵，新年快乐。愿你平安、愉悦、幸福。”
“陈韵，我知道，这世界上的所有安慰都是隔靴搔痒，但只要你想说，我愿意听。”
“你喊了一夜的妈妈，小朋友。”
······
回忆里，天地都安静，只有他们默然相望，她记得雪夜里，他和她的脚印并排而立······那些点滴都很清晰，并未见多温馨，只是如细流般，涓涓不息，索性愈加放肆，直白地想念，玉言，林玉言，她心中呢喃。如果说学习、工作，乃至人生都可以通过努力获得结果，感情为什么不可以？她从小被被教导要上进，要好好学习，要努力工作，可没有人教她怎么去爱，二十多年来，只磨炼了意志，而忽视了情感的建设。也许悲哀的是，她的学识和见闻令她能够谋生，可不能够教她如何谋爱。
她自问，我可以为生活斩荆披棘，为什么不能为喜欢的人勇敢一些？
林玉言接到了方林的电话，方林说交代的事有眉目了，他提前告知林玉言一声，意思是明天两个人再细谈，两个人约定好后就挂了电话，林玉言呆坐片刻，拿起外套就出门了。方林听到敲门声，开了门。
“方林哥。”
“玉言？不是约好明天吗？”
方林很是吃惊，又不是什么急事，怎么连夜赶过来？林玉言从小到大都很老成，稳重，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目光凝重。
“方林哥，现在能看到档案吗？”
“嗯，你坐，我去拿。”
方林进了里屋，又两手空空的回来。
“玉言，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林玉言似早有预料：“好。”
“你让我查的这个舒艺，我认为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是，方林哥，我大学时请你帮我查过一个女孩，她叫陈韵，她和舒艺长得很像。”
“陈韵，嗯。”方林见林玉言如此坦然，索性直问道：“玉言，你大学时查过那个女孩，现在又查和她长得相像的人，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我们目前没有关系。”
方林思忖片刻，了然的一笑：“像你这样的家世背景，确定关系前，再小心些总是应当的。”他进了里屋，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林玉言。
“这是复印件。”
林玉言接过来，他大致翻了翻，神情严肃。方林递给他一杯水，林玉言摆手。
“谢谢。”
林玉言放下档案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林玉言摇头，舒艺的档案很完整，但又完全没什么含金量的信息，外行人看来可以说无懈可击，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问题，在那个年代，档案能记录完整就已相当难得，而她的档案堪称完美，存在后期补录的可能，这点，他确信方林比自己更清楚，既然方林没有提出来，一定还有原因。
“方林哥，你怎么看？”
“玉言，舒艺的爱人乔礼是商界大亨。”他意味深长地瞧了林玉言一眼，继续说道：“你也清楚，乔家是青城这边的望族，她的档案被适度的修饰过，很正常，这点，你应该比我更能理解。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仔细的调查过，舒艺和乔礼结婚二十五年，只育有一个女儿，叫乔贺，今年二十三岁，她跟这个陈韵没有一点儿关系，她们只是恰好长得相像，我想世界这么大，这也很正常。”
林玉言点头。
“玉言，我好奇啊，你和陈韵那姑娘到底什么关系？或者说打算确立什么关系？你这么上心，是不是怕陈韵和舒艺有什么关系？但你又怕林家和乔家那样的关系，你们没法儿发展关系啊？”
“方林哥，你说的可太拗口了，我不懂。”
“你小子！”
林玉言温润的一笑，目光扫过液晶电视的暂停画面，是电影《搜索》中叶蓝秋在木栈道上翩然微笑的片段。
“方林哥，你又看《搜索》啊？还痴迷高圆圆？”
“那是我打小的女神。”方林陶醉道：“不见叶蓝秋，不知圆圆美，每次看到搜索里的圆圆，我都会想起吴伟业《圆圆曲》里的‘家本姑苏浣花里，圆圆小字妖罗绮’的描述，再看十遍，我都不会腻。”
林玉言拍了拍方林的肩头：“方林哥，镜湖那边新开了家店，烤全羊的味儿特地道，我知道你好这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你小子啊，不知道我最近长胖了吗？还拿美食诱惑我。”
“那就明晚？”
“行，坐会儿再走？”
“不了，方林哥，我就不打扰你继续痴迷高圆圆了。”
回家的路上，林玉言自问，对于陈韵，他大学时就已确认过她和舒艺的关系，为什么随着他和陈韵关系的增进，他会再次怀疑，从而要再次确认她们的关系？说到底，自己还是对舒艺心存芥蒂，对父母辈的这段过往心生忌讳，这种情绪导致他对陈韵产生角色偏差，他明白，这对陈韵不公平，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时候，他对着和舒艺有着相似面庞的陈韵，他无法和她坦然相处······林玉言停下脚步，席地坐在青城湖边的台阶上，离湖畔不远处的青大图书馆的一楼是通宵自习室，此刻仍灯火通明，放眼望去，湖面上灯光、星光、月光交相辉映，风一吹，光影跃动。
湖畔的左边是一条林荫道，树叶早已飘零，只剩下光溜溜地枝干矗立着，一直延伸到他身后的南门口，身后传来嬉闹声，他转过身，南门口进来三个学生，一男两女，右边最小的女孩朝着另外两个人说：“你们两个胖子！晚上吃那么多。”
男孩推着自行车：“今晚要通宵彩排，半夜饿了，你可别叫唤，我跟学姐可不管你。”
女孩挽起被称作学姐的那个女孩的胳膊：“学姐，耀文学长今晚吃了一大碗面，还吃了一盘饺子。”
“好啦，我们快些回去吧，看看他们彩排的怎样了？”女孩语声温柔，并没有被称作“胖子”的不快，她的目光扫过男孩，他们相视一笑，女孩的眼角弯弯，嘴角的酒窝翘起。她好看极了，因为青春，因为她身边的这个男孩，也许和他一并被称作“胖子”时，她心中是偷偷欢喜的。
林玉言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也许这个男孩并不懂这个女孩的小心思，也许在往后的人生中，他们各自爬山涉水，可也许有那么一刻，他们想起今晚，会轻轻的怀念。林玉言起身，朝着宿舍走去·····林荫道上树木掩映，听到鸽子飞过的声音，抬眼间，身后一个人撞上来。
“啊。”女孩手上的一堆零碎撞落到地上，她显然猝不及防。
“对不起啊。”
林玉言看向女孩，黄昏的余晖透过树木在她的脸上落下点点亮光，女孩摘下他的耳机，齐耳短发下一双眼澄澈如清泉。
“你没事吧？”
“没关系，要我帮忙吗？”
“陈韵？”远处两个男生放下手里抬的古筝，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
“不用了，我朋友来啦。”
林玉言向前走去，他们对话的声音落在他的身后，落在黑夜里。
“陈韵，你真当自己是大力士啊？”
“没事吧？”
“快别说了，晚上活动急着用呢，快帮我捡起来。”
“行！陈韵，为了丰富咱们青大学生的精神生活，你这么拼，我记你一功。”
“那是我愿意，好啦，我也记你们一功。”
“我不用。”男孩眼神赤城：“陈韵啊，我是因为你愿意，我才愿意啊。”
“嘘，曹庆建，你不能这样！你身在社联，就要有团队精神，要有责任感，你在我和子谦面前说就算了，别再说了啊。”
“陈韵说得对，庆建。”
“是是是，听你们的。”
林玉言走到宿舍门口，一只猫从他身侧穿过，喵喵地叫着，他进了屋，毫无睡意，索性坐到书桌前，草拟起了他所教课程的期末卷，伏案至凌晨三点多，他关了台灯，看向窗外，月光下，稀疏的竹影横斜在红砖砌成的围墙上，好似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围墙的另一边是青大当年的小吃街，那时候一到傍晚，小吃街两边就摆起了摊儿，贩卖着各种吃食，热闹非凡。
他再一次见到陈韵，就在那条小吃街上，他坐在她正对面的前一排，那个时候，她的头发已齐肩，她埋头吃面，间或放下筷子，撩起一侧的垂发挽到耳后，不一会儿，发丝垂到前面，她用纸巾擦了擦手，旋即轻轻挽起发尾，将头发盘起。
“你看我干嘛？还看？”
她眼神含笑，似正对着自己说话，林玉言顿了一秒。
“不是，陈韵，我天，你的脸怎么比这碗还大？你看你吃的还是大碗面！”
“庆建，你一说还真是，嗯，我来量量啊。”她斜对面的男孩双手比划着碗的大小，再比划着她脸的大小。
“王冬，你好好吃面。”她旁边的男孩轻推开他的手。
“子谦，真的，你看，陈韵脸真的比碗还大。”
女孩抬起埋头吃面的脸：“好看的脸当然要放大了看！哈哈。”
她咧嘴笑起来时，林玉言忍不住笑意，那时的她，青涩的脸庞上还带着婴儿肥，笑起来时，脸盘肉肉的鼓起来，像个小孩子。
青涩是时光里的残缺，或许不够雕琢的完美，但足够让人为之动容，陈韵，你在我的记忆里，那么好看。
林玉言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目光平和而悲哀，许久，他起身拉起窗帘，睡意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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