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临危
老者听到近亭公的吩咐随机便舒展了以下身体，好像先前有什么限制一般，此时浑身威压四散，站立屋中的卓阿与香焚都觉难以抵抗，就连站稳都有些难做到。
“可惜了，这么好的材料非要折在这里。”
听着老者平淡的话语卓阿越发心惊，老者的这般说定是要下杀手了，不过靠着两人合作应该还有一抗之力，只是当下空间太过狭窄，根本施展不开。老者手中巨锏虽在这寝卧中同样不适施展，但修为上的差距让他根本不需要考虑空间问题，这般对比起来自己倒是不占什么优势。
看了眼洞开的窗门，卓阿立时拿定注意，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屋中与能力全开的老者一战，旋即便拉上香焚的手一步跳出窗外，动作快到眨眼即逝。
老者看到卓阿这般动作只是轻哼一声，毫不吃惊的一步跟上，他也不想毁掉近亭公寝卧，心中想着要是毁了这寝卧那人定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他紧随卓阿跳出窗子，旋即发现卓阿的气息隐了大半，不过他这等冥灵境中上的修为完全不受掩灵皮的阻扰，依旧能从阴影中找出卓阿的所在，看着阴影中灵气如光的两人，老者双目中笑意一闪而过，竟直接踏空而行，从那十多张高的高阁七层走下，就像行在地面上一般。
老者刚出了屋子，就见近亭公寝卧中倒地的姬西紧闭的双眼悄悄睁开，机灵的瞳仁在眼眶中绕了几绕，发觉周围已经没了人影，忽的一跃而起，抓起桌上被近亭公以往的阴泥就向窗外疾奔而出，整个人也重新化作了纸片一样，紧贴着高阁外的柱子迅速滑下，远方仍在本性中三人在他眼中迅速缩小。
站在潜流高阁院外的姬西手握那块阴泥，嘿嘿一笑，转身便向几人奔行的相反方向而去。
姬西的步子刚迈出一步，忽然一根木棍邦的敲在自己脑袋上，这力气不大也不小，没有杀人之意，却有惩戒之感。姬西抬头就是一声大骂，“他妈的，哪个狗崽子打老子呢。”
抬目望去是一个身材不是特别高大的中年人，只是声音苍老的有些过分，“说了要合作的，你怎么能自己偷跑呢，这么做也太不厚道了吧。”
来人正是那怪医史差，史差一手抓住姬西臂膀，强大的抓力让姬西有些难忍，“我说你个人，到底要干嘛。”
史差也不理会，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拽着姬西就向自己的小院走去，走到半路上才看到匆匆而来的少年，“我说你个臭小子能不能快点，非要把老子累死么？”
说着将手中的姬西向少年一丢，这少年一脸不爽快，但还是抓着姬西走开了。姬西感觉这少年的力道丝毫不比那个怪人差，拖着他的步子没有丝毫的迟滞感。
再回头时，姬西发现方才那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突然的小插曲并未被卓阿看到，两人还在向城外奔行，潜行与阴影中的卓阿感觉这身后那股气息始终与自己保持着稳定的距离，不远一分，也不近一毫。知道刺杀术的隐匿方法无用，卓阿也不再耗力前行，全力奔逃，但是身后那股气息始终稳定。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两人出了城才消失。
“不用逃了，我们甩不掉那人。”虽然那人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过卓阿可不认为真的能将他甩掉。
香焚紧张的抓着卓阿的手臂，“我用天火为你续力，就算抵不过他也不能让他好过。”
刚说完就见长须的黑衣老者飘落于身前，没有半点声响，与他手中巨锏的气势十分不符，“怎么不逃了？”
卓阿冷哼一声持剑而上，哪还有闲工夫跟他说话。
老者依旧淡然自若，手中巨锏猛然发出一阵锵响，与先前受扭曲之力影响时有所不同，这更像是自主而出的。
一阵金鸣之后，巨锏四刃之间的凹陷生生下降了几分，这也让那四侧的锋刃寒光更胜，紧接着一击而至。
瞬息间两人交手百余招，卓阿用尽了生平所学的剑招，但这老者手中巨锏挥击的依旧信手拈来，好像还对卓阿的剑招有些兴趣，百余招拆解下来竟有了几分卓阿的样子，脚下的步子也越发诡异起来，巨锏在他手中像是细剑般挥舞自如。
卓阿见这般如此不时办法，拼全力将体内的死水方魂之力与扭曲之力同时激发而出。
转瞬间脚下的杂草都显出干枯之状，接着被扭曲之力一扰瞬间惊飞，身周尽是碎草。
毁灭生机之力与扭曲之力一时尽出，老者的动作也稍稍放缓。不过也只是一缓，手中的巨锏再次劈下，随着一步前踏脚下的地面有无数道细小的裂纹散开，一道乌痕的劈痕随着巨锏之势直逼卓阿而去。
两相碰撞下卓阿感觉力有不支，香焚急忙天火相助。
可这持续不断的力量依旧抵不住老者的攻势，扭曲之力在他面前竟起不到任何作用。果然，力量的极致差距下，就算是再诡奇的能力也都如浮云一般，随手便会被强者挥去。
好像玩够了一般，那老者忽然又一用力，喷薄而出的灵气猛然间释放出光芒，卓阿的攻势被一击而溃。
两人被这灵气一扫顿时感觉像是撞上了一面铁板一般，瞬间被击退。
这一击让两人都觉体内灵气有溃散之感，身体更是处处剧痛，根本没有一抗之力，甚至连起身的力量都没了。
面对踱步而来的老人，卓阿眼中有尽是决然之色，心中却是叫苦，这般修为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抵抗，拿手的刺杀术身法都无法将其甩开，更别说正面对战了。
老人手中巨锏猛然下压，气势决绝凛然。
“拼了！”卓阿一声大喝，持剑向前。
霎时间两柄灵器上皆是精光爆闪，半空中的碎月都有了黯淡之感。
香焚原地定力，手中彤弓张满，一道道炙烈火焰从他掌心蔓延至整个弓身，这火焰在彤弓之上的燃着之势越发狂暴，原本透明的火焰也有了一分凝实之态。
“暗华！”无魂剑上猛然爆出的幽暗波纹骤时散开，所触之物尽显凌乱。
细看老者身形，竟在这波纹中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周身皮肤中爆响而起的骨崩之声让人惊栗，再看其面容，已满是坚决之色。
“锵~~！”
两兵相接的巨响让整片大地都为之颤抖，转眼间彤弓之上爆射而出的凝视火箭直直没入卓阿后心，一股强大的暖流旋即化作灼烈灵气，将卓阿的整个灵魂都燃成了一片火海。
握剑相迎的卓阿感觉到体内一股强大而躁动的力量一点点爆发出来，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此时竟有一块块肌肉鼓胀开来，瞬间就将他看似孱弱的右臂充盈成了让人心惊的粗壮，几乎所有可以涨起的肌肉全都涨满，一时间有种惊人的力量之美展现。
在火箭的帮助下，卓阿的力量竟与老者有了相抗的趋势，金铁嘶鸣之声更胜了几分。
老人目光中有了几分急躁，这个年轻人已经让他耗去了太多耐心，本应制服此时却耗了如此多的时间，怎么也不能饶恕。
旋即，老人浑身一阵蕴黄的光芒盈起，手中力气瞬间翻了几倍。
只见卓阿脚下的地面寸寸开裂，整个人都开始向地下陷去。
香焚见此般情境更是着急，猛然将魂魄中所有的灵气全部激起，皆尽贯入彤弓之中。
下一刻，彤弓像是变了模样，弓弦失去了实体，化作了纯粹的火焰，香焚崩动琴弦时一声嘹亮凤鸣惊天而起。
不远处手持巨锏的老者忽然转目，看到那彤弓之上此时竟出现了一支凤头箭，这箭支蕴含的灼热之感隔着如此远都能清晰感受，眉头猛然一皱，浑身的蕴黄光芒更加刺眼，土石崩碎之声再次从卓阿脚下传开，他人已经有一半陷入地下了。
香焚猛的松开火焰弓弦，凤鸣之声更烈，听来甚至有些刺耳。
凤头箭飞出之时竟有一支火焰铸成的凤形灵气充盈在天地之间，将香焚的衣衫刮的猎猎作响。
正在用力的老人又看到一幕让他心惊的景象，香焚衣袖飘飞时竟在她身后瞬间闪出一个高大虚影，虽然只有一瞬，但那虚影双眼中让人惊栗的光芒却让老者难以忘记。
面中焦急之色，老人手中力量更胜。只见他四下里的地面尽皆裂成碎块，无数土石巨块浮空而起，瞬间向卓阿撞去。
只能勉强抵抗下压之力的卓阿哪有多余的力量去阻止飞击而来的土石巨块，眼看着就要被成为众矢之的，就在此，凤头箭猛然穿入背心，一种与先前的恢复之力绝然不同的感觉充斥了全身。
卓阿感觉到缓缓流逝的力量被完全扭转，即使不去催动灵魂中的灵气也能感觉到迅速增加的力量，让整个人都精神了几人。
深埋在大地中难以挪动的脚掌瞬间满溢力量。
猛然蹬地而起时卓阿发现这凤头箭竟未完全融入体内，穿胸而过后继续向前疾飞，正好撞向来不及躲闪的老人身上，一时间火光暴起，将他衣衫尽染焦黑。
卓阿赶忙抓住这难得时机一跃而起，携起的杂土乱尘将周围完全遮盖。
老人刚想再度起身时竟发现周身的力量像是受到了某种禁锢，明明有爆燃的战意却在迅速流失。
他停下身形，手掌攥了几攥，“真有意思，这就是传说中的衍生之力吧。”
说罢，他身形再度疾起，每踏一步都能看到他脚下汹涌而起的光芒，好像整片大地都在向他体内灌输着力量。虽然身形向卓阿而去，但是脸却看向远处的香焚，脚下的动作越发迅捷，忽然看着香焚说了一句，“能力不错，可惜也不能与这大地的无尽力量相比。”
冷哼一声，老人手中的巨锏再次击向卓阿。
两人的力量都在大增，卓阿的动作越发灵巧的，似乎有用不完的灵气，所过之处草木皆枯，大地上满是乌黑死寂。老人的动作大开大合之势更胜，每一击都能让卓阿身陷半寸，即使卓阿闪开也能迅速追赶上来。
很快，卓阿的虎口处开始渗出鲜血，这样强绝的力量对抗中肉体的脆弱终于显露出来。
这老人肉体明显要强横的多，每一击力量都比先前更胜，只是此般疯狂的纯粹力量劈砍就已经让卓阿难以招架。
夜空中忽然飘过一朵乌云，将盈亮的碎月掩去。
卓阿猛然闪动身形，动作快到了极值，阴暗的大地上只能看到偶尔闪现的身影。
忽然卓阿的动作停了下来，双手握剑刺在身前的地面上，大喝一声，“无尽暗华。”
卓阿体内那股灼魂的烈焰转瞬间盈·满，这火焰竟从灵魂中窜出，绕上了无魂的剑身。
此时无魂剑出现了一阵莫名的颤动，卓阿感觉到其上汹涌而出的扭曲之力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如此丰盈，以至于还未出击便有天地变色之感。
卓阿相信，这股力量足以让他施展出更为强大的暗华。
吼声一毕，无魂之上猛然爆出一道道棱状波纹，迅速向四周弥散，这速度快的超出了卓阿的想象，比先前的普通暗华强上不知多少。
波纹所过之处，大地与草木尽数翻飞，还未滚起便被再次穿过的力量击成齑粉。
老人眉目中有了几分犹豫，但只是片刻，便再次执巨锏上前。大地上冲天而起的爆闪黄芒将来击的波纹尽数隔开。
见老者竟不受这力量的影响，卓阿手中之力又加了几分。
只是一息之间，老者猛然破空而来，巨锏重重垂向卓阿。
就在巨锏将要击中时，无数道飘飞而出的波纹瞬间倒飞而回，在卓阿身周形成了一道道闪烁着微光的波纹，这波纹硬生生的止住了巨锏攻势。
无数道裂响声后，老者持锏的手臂忽然间生出一道道裂纹，鲜血猛然从这些裂口中渗出，看上去惨烈无比。
这是绝强的力量被扭曲至己身所致，先前的对战卓阿对这老者的肉体强横已经有了太多了解，此时被无尽暗华完全逆转的力量竟然能让他皮肤开裂，这等力量如果真的落在自己身上恐怕自己就要变成一摊肉泥了吧。
趁着老者吃痛的间隙，卓阿赶忙闪开身形。
老人面色越发阴郁，被如此一个小辈反抗到此种地步心里怎么也过不去。忽见周身光芒四溢，一道道宛如实质的刀型光芒在他身周凝视成型，并迅速涌向巨锏，直接黏了上去。此时巨锏看上去就像是凭空多出四道光刃的放大版。
只见老者凭空踏起，行走在半空中的状态宛如远古魔神，虽未踏到地面，但依然有碎裂之态生出。寸寸开裂的大地中不时涌出的土黄色光芒将那四道光刃补充的更加充盈，甚至有了光洁之感，越发像是真实的巨刃。
再踏一步，老者的身影一息前进百丈，猛然斩向还未落定的卓阿。
看着头顶上落下的巨锏，卓阿却在没有力量去阻止，灵魂中汹涌燃烧的天火此时正在迅速熄灭，无尽的空虚瞬间遍布全身。
远处香焚抓紧的弓弦上的道道火箭飞出，却再没了凤头箭的形状，那一箭已是自己的极致。即便是普通的火箭也没有哪怕一支落在卓阿身上，地面上瞬间升起的数道土墙将这些箭支完全阻开，在卓阿与香焚之间铸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坎。
“就这么死了么？”卓阿眼前的一切都在变慢，光刃巨锏此时就是夺命的死神，再不留一丝怜悯。
看着死神的降临，卓阿不由的闭上了眼，心中有一丝惊惧，却也浮出了更多的担忧和牵挂。
温柔和蔼的母亲遥站在远方，看不清面上容颜；那个遥远而陌生的父亲的身影，此时竟有了几分清晰，他心中也生出了一分留恋，想要上前拥抱，却发现这身影瞬间飘散；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年，口中叼着一根说不出名字的野草，一脸的天真的烨走到他身前，一把将拽住卓阿衣领，重重的巴掌落在他脸上，口中说这些什么，他却怎么也听不清；忽然转头看到一旁香焚正抓着自己的衣袖，满脸泪水，殷红的眼眶中还有湿润的东西在打转；不知何时蹲在身前的休凡一直笑吟吟的看着他，却不做任何动作，不多时身影有悄然散去；远方缓步踏来的一个高大人影，卓阿认得那就是晋，想再迈步却发现晋轻摇着头，凭空一踩飘然而去……
快速闪逝的景象让卓阿阵阵心惊，忽然他觉得不能就这么死了，还有人在等着他，还有人需要依靠，这个细弱的身体还承担着一些人的希望，“我不能死！”
卓阿大吼一声，睁开双眼时正看到离自己不足一寸的光刃巨锏，想做什么动作时却发现怎么也挪不动，一时间他面色有如死灰，手中的无魂传来一阵细微的裂响。
“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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