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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真的吗?”姬鹿的眼眸一亮,“我……”

  “她想知道我们两人以后会什么时候成亲,”青年从容地打断了她的话,“还想知道我们以后会生几个孩子。”

  “白眉!”姬鹿的脸庞瞬间腾红起来,一直红到耳根子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青年大笑了起来。

  她凝神望了他们半晌,微微一笑,“好,那便卜一卜你们的姻缘。”

  她闭目唤醒卜灵,袖口一挥,雪地上顿时现出归藏阵法。她低声喃喃念咒,眉心微蹙,突然低喝一声“现!”归藏阵法中瞬间幻化。

  “怎么样?”姬鹿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凝视着阵法,半晌,抬起眸,刚想说什么,却猝不及防撞上青年漆黑的眼眸,那样冰冷,那样情绪复杂。

  踌躇片刻,她还是垂眸轻声道:“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周遭忽然就静了下来,纷纷而落的雪模糊了视线,她收回卜灵,不敢看两人,低着头转身就要走,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对姬鹿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青年冷冷问道。

  “巫山有神女,名唤瑶姬。”她低声道:“未嫁而死,葬于巫山之阳,她羽化的那一日恰是姬鹿你的诞生之日,亦是仙界婆罗花三千年一开的日子,是不是?”

  一袭白衣的姑娘久久地立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迷惘地问道:“什么……意思?”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别难过了,”风雪中,隐隐传来青年温柔安慰的声音,“不过是巫术卜筮罢了,你当真做什么?”

  “若是我们真的无缘……”姑娘怅然而悲凉,“怎么办?”

  “有缘如何,无缘又如何?”青年淡淡一笑,“我爱一个人,与天命缘分无关,我就是爱她,天命又能如何?”

  风雪吹散了他们的声音,她不愿再去听,埋头赶路。

  ·

  回到巫族,她先念了诀,往王宫方向而去。

  时日已过暮冬,那树海棠发了嫩芽,在柔软的风中轻拂。她无声无息地潜进宫中,穿过长廊,正好听见大殿中有人说话。

  护法跪地禀报:“二月十三,有崇绪出征,率巫族之军与魔军在长翎河谷对峙,血战三天三夜,巫族之军惨败,被魔军逼退到长翎河谷尽头,折损了数万巫族军士,魔军步步紧逼,有崇绪如今已退到了青玉山脚下,用心血铺开了蛊梦结界,欲和魔军决一死战。”

  “哦?”传来巫族族长淡淡的声音,“那魔君怎么说?”

  “回族长,”护法低声道:“魔君说,不出三日,必然攻破有崇绪的蛊梦结界,请族长放心。”顿了顿,又道:“魔君还问族长,若到时有崇绪战死便另当别论,但若是生擒了他,是交由魔族处置还是送还给族长处置?”

  “由他处置吧。”族长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来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反正都是罪臣一个,回来也是死,孤懒得再去理会了。左右这一仗有崇绪不可能赢,便借魔君之手将他杀了,孤更不想担当这个弑神的罪名。”顿了顿,眯起眼道:“灵蛊既然已经到手,留着他也无用了,只是魔君这一个圈套下得极好,甚合孤意,倒替孤拔去了一根心头刺。”

  说着,族长悠悠叹息一声:“有崇绪……他是世间最后一个神族人了,可怜可惜。”稍微一顿,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中是志得意满的快意:“当初孤借有崇绪之手,除掉了有崇氏一家,如今又借魔君之手,除掉了有崇绪,还得到了一味灵蛊,往后这巫族天下,终于是孤一个人的了。”

  “族长,还有一个有崇婳,”护法提醒道:“她亦是有崇氏后代,流着有崇氏的血脉。有崇绪虽说已经杀了她,可至今仍未寻到她的身体。”

  “不过一个小丫头,”族长嗤笑一声,“便是起死回生,她又能做什么?”顿了顿,挥了挥手,“去转告魔君,待此战结束,孤会按照约定将长翎河谷之南划给魔族,还望魔君不要违背约定,替孤斩杀有崇绪。”

  “是。”

  初春的风携着雨露的湿润,她扶着廊柱的手却冰凉至极,闭上眼,念个咒,瞬间便消失了身影。

  ·

  明明已经过了暮冬,青玉山却仍是一片白雪皑皑。黛蓝的夜空中,稀疏的星子点缀,仿佛摇摇欲坠。

  她穿过蛊梦结界,寻到了巫族军营的主军帐,听见里面时不时传来咳嗽声,又安静片刻,才掀开军帐帘子走到了进去。

  架子上挂着的铠甲,银光刺目。桌案上一盏油灯,火光微弱,明灭不定。一道身影背对着她,落拓孑然而立,一头银发垂落下来。

  她静静地立在军帐门前,半晌,才轻声唤道:“二叔。”

  那个身影猛然一僵,回过头,震惊与错愕在眸中一闪而过,却很快被他掩下了,只是压低声音,沙哑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带了些哀求的意味:“跟我走吧,巫族人是敌不过魔军的。”

  他已经恢复了冷静,毫无感情的目光在她的脸庞上停留片刻,“我的妻子还在魔军手中,你让我如何走?”

  她窒了一下,还未开口说些什么,他已回到桌案边,翻开一卷书,淡淡道:“你走吧,没有救回长公主之前,我不会离开。”

  火光明灭,将他苍白的侧颜映出些许血色来,灯芯噼啪燃烧,帐外人影晃动。

  “二叔,”寂静半晌,她忽然开了口,“为什么我没死?”

  他眼皮也不抬一下,漠然道:“或许是你命大吧。”

  “是你没有杀我,对不对?”她握紧微颤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二叔,我……我不怪你,我晓得你是迫不得已,但如今你不能留下来,留下来和魔军对抗,只有死路一条,族长……”

  “我说过了,”他抬起眸,冷冷打断道:“我要救我的妻子。”

  她后退一步,“你就这样爱她?”

  “对,”他的声音沙哑,双眸却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爱她,便是死,我也要救她,让她活下去。”

  她动了动唇,发不出一丝声音,感觉有泪水无声无息地从脸颊滑落,灯火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斑驳映在帐子上,良久,她竟轻轻一笑,疲惫地闭上眼,“好,我知道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

  后来过了很多年,她都在后悔,若是当初停下脚步,再回头看他一眼,是否就能看到他晃了晃身影,跌坐回椅子上,苍白的脸色,捂着嘴低声咳嗽,一口鲜血将书卷染得殷红。

  ·

  她念了隐身诀,去了魔军的军营,想要以一己之力救出长公主,却不想撞见长公主与魔君在军帐中缠绵。

  仿佛晴天霹雳,她僵硬地站在那里,从他们低迷的对话中,才晓得,原来魔君早年对长公主倾心,还曾向巫族提亲,可先族长看不上魔族,认为他们是妖孽,便没有将长公主许给魔君。

  这一回,魔君亦是决定在替巫族族长杀了有崇绪后,迎娶长公主为君后。从此魔巫两族结亲,永世交好。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记不大清楚了,只恍惚记得,等自己回过神的时候,却已经被魔族发现了。

  魔君亲自将她劫持到巫族之军的营地上方,当着二叔与几万巫军的面,以她巫女的名义,让巫军要么不战而退,要么一剑贯穿了她的心口。

  漆黑的夜幕下,二叔岿然不动地立在云头上,淡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丝毫没有要来救她的意思,只是那样远远地凝视着她,随风而拂动的银发,几乎与雪山融为一色。

  她死的时候,蛊梦结界剧烈地震动起来。

  设结界之人的情绪若有巨大波动,那结界也会随之而震动,魔君喜不自胜,抓住时机给结界狠狠一击,顿时将结界破开一个口子。

  一颗流星划过黛蓝的夜空,携着万千星光,最后坠落,化为无声。

  她重重坠落在地上。

  天边下雪了,这或许是暮冬初春的最后一场雪。细细地飘落,覆在眉目上,她闭上眼,觉得自己应该快要死了。

  这一剑本该要了她的命,可不知为何,她只是觉得很疼,却没有死,心口有温暖蔓延开来,暖流传到四肢百骸中,伤口渐渐自愈了。

  周遭是不绝于耳的厮杀之声,地动山摇。她擦掉唇边的血,抬起眸,依稀看见半空中,魔君与二叔缠斗在一起,星子摇摇欲坠,魔力与神力相互碰撞,他的脸色苍白至极,却仍是冷静得不动如山。

  腥风血雨中,也不知谁中了谁的剑,谁中了谁的咒,她看见魔君最终被杀死,二叔却也从云头跌落,鲜血已将他的衣裳染得深红。

  他坠落的姿态,仿佛殒没的神,在夜风中拂动的银发,夹杂着细雪,还有那样平静的神情,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然而,就在那一瞬,天地却震撼。

  蛊梦结界破碎,却在青玉山燃起了大火,烈火迅速从山顶袭卷而下,如洪水猛兽般侵袭每一寸土地,听见那些落进火海中的军士发出痛苦的惨叫声,转瞬间,魂魄便散尽。

  魔军与巫族之军皆是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却无人能逃离这场火。烈火融化了雪,也将所有人困在这一方土地上,直到被灼烧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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