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赶了几天的路，他们到达了庆成村所在的县里。
在一线城市里，你能最深地感受到国家的繁荣昌盛。而在落后的地方，最能感受到贫穷和落后还是真实存在的。走在街上，说得含蓄一点就是有一种复古的感觉，说难听了就像回到了八十年代。
两个人走在街头宛如鹤立鸡群，显得突兀。
找了家饭店，服务员穿着油腻的制服站在那里问，“两位要吃点什么。”
辛安偷偷瞟了程亦一眼，他只是抽出纸巾来回擦了擦面前的桌子,纸上粘着浅色的油渍。
庆成村所在的县是重点贫困县，通往村子里的路也是前几年才修好的。
吃完饭，刚走到门口碰上了辅导员韩丝语。辛安一抬头，就和她四目相对。
她略微惊讶，然后把目光从辛安身上移到程亦的身上了有片刻的恍惚。以为他们此次活动的资助人会是发福油腻的中年男人，她很快定了定神，面带微笑地向他们走过去。
“程先生，你好。我是辅导员韩丝语。”她向程亦打完招呼后，程亦点了点头。
辛安半途申请参加实践的事她知道，让她诧异的是活动资助人程先生会一起来。
教授让她去接这次活动的资助人，她事先不知道他的样貌，甚至只知道他姓程。她只要认得辛安就好，程先生会和他一起到。碰面地点是约定好了的，只是没想到这么顺利。
现在想想辛安缺席如此重要的活动，学院也没有追究，现在也一样说来就来。她和这位资助人程先生关系一定不一般。
因为骆嘉年的关系，她一直看不惯辛安全，只是有程亦在场她也只能和气地对辛安说，“你之前身体不舒服请假了那么久，现在恢复了么？如果还没有痊愈地话千万不要勉强。村子里条件不好，我怕你吃不消。”
“现在已经好了，谢谢辅导员关心。”辛安对她笑了笑。维持表面的和睦是每个成年人都懂的道理。
开车进村后韩丝语先是带他们参观了墓地，简单说明了现在的进度。
这个墓被发现的原因还挺搞笑的。有一户人家觉得这几年老是走霉运，请了风水师兼职算命的人来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转运的办法。
风水师捏着胡子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对户主说这房子风水不好，不能住人。
户主拍着大腿懊悔说，“当初建这房子的时候没有请先生看一下，这日子越过越穷。”他的独自在外面成家了家立了业，老两口也想跟着儿子到城里过日子，可是儿子家的房子不够住，儿媳妇也不乐意。没办法只能呆在乡下。
户主急忙问这要怎么破解。
风水先生摸摸胡子说，“这块地做阴宅是最好不过，但是住活人万万不可。要想转运只能搬出去。”
“哎呦！大师啊！我也想搬可是这不是没条件么？大师你再想想办法！”
“这个……方法也不是没有……”风水先生期艾地说，“只是……”
户主见状，让老伴封了个红包塞到风水师的手上。拿到红包的风水师说话就爽快多了，“其他破解的方法也不是没有，你只要在天井里挖一口井就好看。俗话说肥水不留外人田。”
老两口目瞪口呆，在天井里挖井！闻所未闻。
风水先生一口咬定，要想破解只有这个办法。
不知是不是老来糊涂，老两口竟然相信了他的话。就用一柄铲子开始在自家天井里挖了起来。
一个月之后，没挖出井水却挖到一座墓。
户主大骇，寻思良久还是上报了。也不是没想过拿里面的陪葬去换钱。一来没有什么门路，容易上当受骗。二来这做了一辈子的老实人临老更是没这个胆子。
“因为要发掘墓地，把上面那座土房子推倒了，他得了补偿款现在跟儿子在城里过日子了。”韩丝雨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到了发掘地点。
教授看见他们过来，和学生交代了两句就走过来和程亦客气地握手寒暄。
辛安也和教授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向在远处好奇观望的同学。
显然，他们对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资助人很感兴趣，都停下手头上的工作，窃窃私语只是不敢上前放肆。
“那个就是资助人么？看着挺年轻的。”
“好像长得挺帅的！”
“身高有一米八多吧！”
男生听到女生热火朝天的议论忍不住低底酸几句，“一看就是个富二代，他懂考古？不就是钱多。”
同学之中和辛安关系好的人忍不住拉着她问，“辛那个就是资助人么？你怎么和他一起来的，你们认识？”所有人都在期待她的回答。
“他是我爸的朋友。”辛安含糊地解释。
辛安家境不错，父亲有这样财大气粗的朋友也不足为奇。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辛安前期没来学院里也没多说什，现在又为什么和他一起出现。
“辛安，你之前怎么没和我们一起来，到现在才来？”
“之前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请假了一段时间。”辛安马上问起关于墓地的事，以免他们再问关于程亦的问题。
看样子辛安并不想说太多，大家也识趣地配合她转移话题。
说到墓地，他们这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实践活动。逮到一个机会还不得好好显摆显摆。大家七嘴八舌地向辛安介绍起了情况。
“辛安，我带你和程先生去你们要住宿的人家。”
这边大家围着辛安说得正热闹，那里韩丝雨的声音远远传来。
所有人收住表情，以过来人的语气说，“辛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住宿的条件并不是太好。”
“是呀，是呀，老鼠蟑螂随处可见。”一个女生抱着手臂上下搓动，想到了之前不好的经历。
“这里煮饭都还是烧柴火的，要是不是亲眼看到，我还不相信现在中国有这么贫穷落后的地放。”一个男声感叹。
“你们这些公子，小姐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哪里知道人间疾苦。这世上吃不起饭，甚至连生命都受到威胁的人太多了。”另一个男生也把图纸夹杂腋下，这一点他深有感触。他也是从农村出来的。
辛安默默地听着，这里是贫困县下的贫困村，她知道。只是亲眼看到四周的山和落后的房子，脚踩在这地上，感觉却异样的强烈。
韩丝雨带辛安和程亦到他们接下来要寄宿的人家。
“那户人家就只有一个叫伍小梅的小女孩，今年才9岁。父母在他刚出生不久就出门打工了。开始那几年还会回来几次，给孩子的奶奶一些生活费，后来就音信全无了。去年小梅的奶奶也去世了。”
辛安听得心酸，没有注意脚下的石子，崴了一下脚。
“没事吧。”程亦及时地扶住她，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辛安稳住身形，快速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韩丝雨探究的眼光让她感觉很不自在。对她和程亦的关系，韩丝雨这个辅导员的好奇心一点也不比学生的弱。
程亦对她刻意地疏远不以为意，反而让她不好意思。就像你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别人不仅没有怪你还宽慰你不要紧，这比骂你一顿更让人愧疚。
韩丝雨皱眉，“小心一点，这里的路并不好走，以后尽量穿运动鞋。”
辛安今天穿的不是运动鞋，是一双鞋跟差不多一厘米的平底鞋。她看了看韩丝雨脚上的那双目测鞋跟有六厘松糕鞋默默地点了点头。
没办法，谁叫她崴脚在前，受人以把柄。
五分钟后，辛安见到了那个叫小梅的孩子。黑黑瘦瘦，头发稀疏，有点发黄，脸上是淳朴的笑。衣服还算干净，但是一眼就能看到好几个洞。
“韩老师好！”小梅叫了一声然后有点好奇，有点怕生地偷看辛安和程亦。
“小梅，这两个大哥哥，和大姐姐就是要在你家寄宿的人。”韩丝雨弯腰，用手揉揉小梅的头发，眼神温柔。她的针锋相对只是针对辛安，对这个可怜的女孩更是有一种女性与生俱来的慈悲和怜爱。“他们都是好人，不用害怕。”
“你好小梅。”辛安和她打招呼。“我叫辛安，你可以叫我安安就好了。”
“辛安姐姐！”她乖巧地叫了一声。
“他叫程亦，你可以叫他……叫他……”辛安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称呼。
程亦沉静内敛，有实力却没有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不像顾铭游戏人间的流氓调调和沈元的春风和煦，怕小梅被他吓到，情急之下主动替他介绍。
程亦三十岁，小梅才九岁，按理小梅称呼程亦为叔叔也不为过。可是程亦脸长得年轻，说他才二十出头没有人会怀疑，叔叔实在是违和。程哥哥？亦哥哥？感觉好肉麻，亦少？也不合适。辛安看到程亦略微挑眉，似乎很感兴趣辛安接下来会说什么。
小梅眼睛也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如今骑虎难下，辛安咬咬牙说，“你可以叫他，程亦哥哥。”她记得嘉宜就是这样叫他的。
“程亦哥哥好。”小梅同样乖巧懂事地向程亦问好。
“嗯，你好。”程亦点点头，说完看向辛安，她正把碎发挽到耳后，借着这个动作掩饰囧态。
她已近尽力把‘程亦哥哥’这四个字念得呆板，僵硬。在没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男女之间，哥哥这两个字无论如何都显得别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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