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小梅家没有吹风机，洗完头后，辛安搬了一条板凳坐在门前空地上，让风吹干头发。
程亦似乎也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地，前面的碎发柔顺地贴服在额头上。
没有热水器，洗澡水都是在大锅里热出来的，用桶装了提到简易的浴室里。
那么一大桶水，每次都是他帮忙从厨房提到浴室的。
辛安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对他说，“你要不要坐。”
“好。”
“你怎么会写那么多生僻的字啊？”辛安还是念念不忘。
“有一段时间心血来潮，特地去记了一些生僻难写的字。”他自然不会告诉她，萧岩问过他一个生僻的字怎么写，他自然写不出来，萧岩还借此好好地嘲笑了他一顿。后来，他专门让助理整理了一份易错，难写的字词集，用了三天的时间来掌握。现在想起来，他还要感谢萧岩。。
“原来如此。”辛安点点头，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雅兴，“你在这里还习惯么？要是无聊地话你先回去好了，到时候我和大家一起回去好了。”
这里一日三餐，食材都是每天从县城里运进来的，伙食不错。只是生活上实在是不方便，不止洗澡这一项，还有上厕所，洗衣服都很不方便。尤其是睡觉的时候，屋子里奇怪的味道，总是要困到极点的时候才睡得着。这不是矫情的问题，辛安自己也没法控制。
程亦出身豪门，想必也没有经历过这些。她为了不让其他人怀疑她和他的关系，在人前故意疏远他，他也没有责怪。辛安既抱歉又感激。仔细想想，程亦一直都很体贴她。
“还好，还没到不可忍受的地步。”他坦诚。豪门是非多，侧重心计与能力，物质上的苦程亦还真没经历过。
辛安笑了，遥想第一次见他的场景，他给她的感觉是高深莫测，神秘优雅，暗沉地灯光下，人群中，她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他。出于礼貌和……忌惮，没错是忌惮，他身上的气场让她的目光不敢在他身上过多的停留。
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在一个贫困的小村子里，和她一起坐在凳子上，在星光闪耀地夜晚聊着天。
辛安心里涌起一种几近于感动的情绪。感动于他夜色衬托下无与伦比的眉目鼻唇，清朗悦耳的嗓音，真挚坦诚的话语。
他很好，他真的很好，好得出乎她的预料。可是这么好的他最好是作为朋友的他。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个想法让她的情绪略微失落。
她停下拿毛巾擦头发的手，侧过头看着他，似乎陷入了一种沉思，一种挣扎。
他迎着她的眸光，静静地，静静地没有说话。任由她的目光在他身上肆虐。第一次感谢父母，给了他一副好皮囊，也许这会在她的思量中为他加分。
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遗憾，他眼中一瞬间地暗淡。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心意，他绝不会因为拒绝而放弃。想要就去得到，余生那么长，他告诫自己不要着急。
辛安收回目光，匆忙转过头，希望他不会怪罪自己的无理。
“你明天能不能带我到县里面一趟。”她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在此之前她想要送小梅一份礼物。
“有什么要买的么？”他一如往常，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一份执着被深藏在内心，表面不动声色。
“嗯。”辛安点头。“我想买一条裙子送给小梅。”
她说话时那样温柔，怜惜。让他心生嫉妒。对一个刚认识的人她都有如此温情，对他却拒之于千里外。理智告诉他，这种感情是多余地，不要让这样的情绪影响自己。
“好。”这个世界上比小梅凄惨的人太多了，他没有太多的感触。只是他愿意按照她的想法来做一些好事。
“谢谢你！”她双眼莹亮，她可以想象到小梅穿上裙子的样子有多开心。走的时候她会给小梅一笔钱，改善她的生活，供她上学。
她知道世界上还有比小梅更穷，更苦的人，她不是救世主没有办法帮助所有人，只是她既然碰到了小梅，她就没办法无视。
“如果你非要感谢，那就永远不要再和我说谢谢。”
“为什么？”
“因为我做这些从来不是为了你的感谢。”
被子是新的，灯泡发出暗黄的光，她在回想今天和程亦的对话。这分散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连房间内糟糕的环境也顾不上了。
不要她的感谢，那他要什么，她不敢问。害怕覆水难收，打破现在微妙而美好的平衡。
爱情是美好甜蜜的，正因为这样，所以少之又少。她要的话就要真正的，毫无瑕疵的，否则宁可不要。
真情少有，豪门更甚。她可以不怀疑他此刻的真挚，可是以后呢？
她其实很贪心，且她又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潇洒性格。她想要对方的一生只有她一个。她有自知之明，她很普通，没有什么魔力能让别人她不爱。
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决定。此行结束之后她一定要和他讲清楚，一定。
夜已经很深了，意识渐渐模糊的辛安终于迷糊地睡去。她睡得很浅，到底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她没有办法安然入睡。
模模糊糊间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小团黑色的东西在她眼前。似乎还在移动，迷蒙的视线里是它重叠的影子，辛安瞬间惊醒。
“啊！”她不禁尖叫起来，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蜘蛛被辛安突然的动作抖落下床。圆滚滚的身子上细长的腿配合完美，快速地消失在房间的阴影里。
辛安瑟缩在船上的一角，手脚发冷，嘴唇发白，后背被冷汗打湿。
极度害怕和恐惧，可是脑海里还是无法控制地出现蜘蛛恐怖的样子。黑色圆形的腹部，细长得腿像针。她直愣愣地盯着蜘蛛消失的方向，害怕它会再次出现，然后爬到她的身上。
“怎么了？”程亦推开门，紧张地问。他和她一样，只是浅浅地睡着。突然听到辛安的尖叫声马上冲了进来。
看到辛安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脸色发白恐惧的样子，心中刺痛。她应该在花园里侍弄花草；应该在有阳光的日子里散步，享受时光或是在他的怀里悠然满足地阅读一本她喜欢的书。而不是现在这样。
他把她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没事，我在这里，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得到安抚，僵硬的身体渐渐软化下来。恐惧和害怕消耗掉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软得像棉花一样，倚在他的怀里。因为紧张恐惧，脑子里紧紧蹦着一根弦，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终于找回一点神智，张开嘴，贪婪地呼吸着。他绸面的睡衣，质感很好，贴在脸上很舒服，给人很舒服的感觉。这么近，呼吸都是他的味道，具有安神的作用。
“刚刚有一只……一只蜘蛛在我面前。”提到‘蜘蛛’这两个字，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它想要爬到我身上，我好害怕。”
一想到她所在的这张床有蜘蛛爬过，它还想要爬到她脸上，也许它已近爬过了，只是她不知道，就忍不住颤抖。这样想着，脑海里再次出现蜘蛛圆形的腹部和细长的腿，辛安的胃里一阵翻涌，难受至极。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只有这样，才有一丝安全感，才能驱散那个可怕的念头。
她再也忍不住，啜泣起来，纤细的肩膀一抖一抖。
程亦心中一阵刺痛，原来人的心真的会痛，他真的会痛。
神经松弛下来，回想刚才，一种后怕，铺天盖地要把她吞没。有哪个女孩子是不怕这些东西的。
要是蟑螂，老鼠之类的还好，她也不至于这样，可那是蜘蛛！是蜘蛛啊！在电视里，隔着屏幕看见它，心里也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可是今天晚上它就这样真实地出现在她身边去，就在她眼前，她无法不害怕，不尖叫。
“我不想睡在这这里。”这张床被蜘蛛爬过，她宁愿不睡觉也不要睡在这里。
此时的她想孩子一样，委屈，难过之后提出任性地条件。下意识知道对方不会拒接她的任何要求。
“好。”
程亦横抱起她向门外走去。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好像蕴含着所向披靡力量，令她的心瞬间安定。
程亦房间的环境并没有比她的好，但至少床上没有蜘蛛爬过。
他把他安置在床上，然后对她说，“我去给你打水。”
辛安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从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夜里辗转反侧，直到在接近三四点钟实在支撑不住才缓缓睡去。
她实没有力气了，好累好困，一切由他安排吧。
程亦打了水，他用湿毛巾轻轻地帮她擦脸，擦手。
轻柔的动作好像有催眠的效果，一下一下，辛安好像睡在摇篮里，舒适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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