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魇镇之术（1）

　　第十九章魇镇之术（1）

　　三个月过去了，吕雉的月信始终未来，知道是有了身孕了，于是趁着丈夫回家探亲的时候悄声告知。

　　刘季年过不惑才有了孩子，高兴得傻笑个不停，说道：“我刘三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先是受到萧先生的关照，当上了泗水亭长；后又得到岳父大人的青睐，娶得吕小姐为妻；如今又得吕小姐的关怀，跟我有了孩子。虽然还没有富贵，这一生却也感到心满意足了，当真是满心的快乐啦！以后孩子出生了，就男的就叫‘盈’，女的就叫‘乐’吧，用来纪念我的这段幸福的人生经历。雉妹以为如何？”

　　“盈者，溢也；乐者，欢也；欢乐之情溢满心头！”吕雉笑道：“好啊！三哥心里有着这样的想法，足以证明你不肯忘本，是个有情有义的大丈夫，小妹也高兴得很呢！”

　　刘季把这个大喜事传开了去。隔不到几天，吕雉的两位兄长吕泽、吕释之就带着小妹吕嬃，到中阳里来探亲了。

　　兄弟二人原本在外学艺，多年来身处深山，识见虽然不大，武艺却还算有成。妹妹出嫁的时候没有在家，并不了解实际情况。总以为父亲历来对大妹子爱护有加，定然要将她嫁个好人家，纵然家境不够好，也必定人材出众。这时看见刘季乃是个半大的老头，都很不以为然，心里在为吕雉抱不平。

　　“打小就总以为父亲对三妹偏心，有好事总是顾着她，就是咱们兄妹吵嘴也总是护着她。如今把三妹嫁到这般人的家里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昏了头了。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何必还要冒着那么大的危险，从单父郡赶巴巴地逃到这儿来呢！”吕释之与三妹最是亲近，心疼之下不由得口出怨言。

　　“我看那妹夫还真不咋地，小小的一个亭长，每月领来的那几个薪俸可能还不够自己花销呢！也不知道父亲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深意。我倒是真心为三妹叫屈呢！”吕泽也对着二弟、小妹嘀咕道。

　　吕雉倒是始终都笑吟吟地招呼着兄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意外。吕氏兄弟见了，也不再说些什么，同小妹一起，邀着吕雉回到娘家养胎小住了。

　　吕雉怀胎十月生下了个女儿，就按她父亲的意思取名为刘乐。

　　刘季来到岳丈的家里，见到熟睡的女儿，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吕雉原本希望第一胎能生个男孩，见丈夫笑得开心，以为他是真心喜欢女儿，却哪里想得到丈夫的心里却另有算盘。

　　原来刘季早几年跟曹寡妇好上，第二年就有了个男孩，如今都已经四、五岁了。只是因为从京城一回到沛县，就有了吕雉的这段奇缘，所以不敢声张出去罢了。在他的心里，毫不费力就已经是个儿女双全的父亲了，当然觉得心满意足。而且吕雉年轻，还可以继续生养儿子嘛！

　　孩子满月后，吕雉又回到中阳里。带女儿，侍公婆，有时还到地里帮助做些农活。刘季一两个月回趟把家，也极少将薪俸带回来。吕雉却觉得很正常，因为她知道丈夫的收入并不大，而且又喜欢交朋友，就刘亭长的几个月俸，能维持下来已经不错了。于是每到用度紧张的时候，就将陪嫁的东西变卖使用。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中消磨了两年，吕雉已经不再是闺房中的千金小姐，而是丰邑中阳里的一名地地道道的农妇了。农家的生活让她有了很大的变化，现在跟房前屋后的妇人一般，经常蓬头垢面，可以张开嘴巴呼狗唤鸡，卷起裤管拔苗锄草，还经常跟丈夫讲粗话笑闹。

　　刘季不愧是农家的孩子，虽然说对妻女关心不够，可播种的效率却相当高，眼见得吕雉又为他挺起了肚子。但他还是那样顾不了家人，又开始为公事忙碌起来了。

　　始皇帝一统天下后，也只有北匈奴胆敢不时地进犯。始皇帝大怒，令大将军蒙恬率领二十万铁骑，一举将匈奴人赶到极北之地，又倾天下之力修筑长城防线，以图一劳永逸，将那些剽悍的好战异族，尽数挡在长城之外。

　　环顾四周，大秦已经再也没有敌手。天下百姓都在猜想，成为始皇帝的子民应当是一种幸运，从此就可以远离战乱安心生产，平静地过上富足的日子了。

　　岂料始皇帝对子民只是不停地索取，坐拥天下了又想长生。下旨强征五百名童年男女，让徐福大道长带到海外仙山寻求长生不老神药。

　　始皇帝望眼欲穿，巴巴地守望了好些年，也等不来徐道长，眼见得长生已然成为了泡影，只得退而求思其次，抓紧修建自己的陵墓，以保证死后能继续安享富贵。

　　始皇帝令丞相李斯为自己的陵墓再进一步作仔细的盘划，以便于死后的亡灵还能够庇护万代子孙。丞相李斯是个奇才，早就通过观天文察地理知道，这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但他摸透了始皇帝的脾气，如果推托了交代下来的事情，或者是有个处置不当，就很有可能要引来灭门的大祸。便也只能拿出些功夫来，半真半假地加以应对：“陛下的陵寝正是一处龙穴，但龙不可以缺水，只要在四周围的池子里灌满了水银，料得千秋万代都能够兴盛。据臣夜观天象，东方之地似乎也有龙气呈现，此时虽然微弱，却是不可不防。还请陛下及时派人前去处理。”

　　“水银乃是稀有之物，得赶紧派出人手到各处收集。陵墓的工程也事关皇室后代，必须要抓紧施工。丞相赶紧替朕颁下旨意，要各地郡县全力施行。”始皇帝道，“至于东方龙气之事，更是迫在眉睫。只是帝都在关西之地，丞相所说的东方之地，范围也未免太大了点儿，如果能够查得精确到位，朕立马让人解决了就是。”

　　李斯于是请来钦天监的官员，一同爬到了泰山顶上，观察着天象，测试着罗盘，最后终于敲定，那散发龙气的地方，就是泗水郡的沛县。至于还要细致到哪一家哪一户，却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了。

　　“你们能够确定，沛县所发出来的就是天子气？”始皇帝还是有些怀疑。

　　“臣当初报给皇上的时候，心下还存有几分犹疑。如今跟钦天监的官员到东方一行，已经能够确定那些祥瑞之气，跟帝都所散发出来的就是一个类型。只是帝都的瑞气有如沸锅之汽，而沛县上空仅有淡淡的几缕。”李斯道，“陛下如果不乘着幼弱的时候，将它扼杀在摇篮之内，将来势必要养成极大的麻烦。”

　　“那么，依丞相判断，沛县既然已经能够散发出这等祥瑞之气，是否说明这个人早已经存在了？”始皇帝问。

　　“臣以为是这样。”李斯道，“但据臣的手下查证，沛县此时却是秩序井然，绝对没有什么异状，倒是令人不知道怎么样下手了。”

　　“如果丞相能够确定此事，就是屠了整个沛县也在所不惜。”始皇帝道。

　　“陛下不可。”李斯谏道，“就是人没了，瑞气还在，仍旧不能够斩草除根。而且这种人往往有奇遇，就是屠了偌大的一个地方，难免让他成为漏网之鱼。反倒叫朝廷丧失了民心，算不上是明智之举。”

　　“难不成就没有办法对付，任由它成长壮大么？”始皇帝沉着脸道。

　　“据臣所知，既然已经出现了异相，就可以将禳解与魇镇之术并用，让它凭空蒸发，再将它的根基毁去。”李斯道。

　　“这件事关乎国本，丞相可以秘密进行。如果能够落实到具体的人头最好，将他杀掉就可以一了百了，否则就只能够多管齐下，务必斩草除根永不再生！”始皇交代道。

　　几件事情布置下去，天下百姓被逼得更加忙碌，日子反而过得愈加穷困，甚至于哀鸿遍野，处处均有冻馁的尸骨。

　　几年之内怨声四起，东郡甚至还传扬着“始皇帝死而地分”的流言。

　　中原各地到处都是逃役躲荒的流民。秦法虽然严酷，却也止不住盗贼的猖狂，泗水亭的治安也日益忙乱。

　　刘季因为妻子又怀了孕，想多回家探望几次。可这段时间的公务特别繁忙，新任县尊汪泰总是逼着手下的吏役尽量多抓些流犯，多征调些民役，以完成上方发派的任务。刘季因此总是脚不沾地地忙碌着，根本就无暇顾及到家里。

　　县里又有通知，本地征调民夫到咸阳去建造陵墓，只因路途遥远又缺少押送人手，而刘季属于武职，不久前又到过咸阳，算是熟门熟路正好合用。县尊特别指名要刘季负责押送。还特意交代近日之内，当处理好家事准备出发。

　　刘季过了几十年自顾自的日子，眼前倒是家里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当然不便长期在外公干。用了各种理由进行推脱。只是县里找不到更适用的人手，刘季又交游广泛办事牢靠，县尊最后还是指定让他担当此任，并强调不得再行借故推脱。

　　刘季没有办法，只得回家做准备。考虑到父母年迈正缺人手，家里的条件又极为简陋，便有心让妻子继续留在娘家养胎直到生产。

　　只是这种话还真是难以说得出口！

　　刘季几次到吕家来，受到的接待并不热情。俗语有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婆婿之间的交流，本来应当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而吕姜氏每回见到他，也只是淡淡的的几句。可能心里对爱女出嫁，有那种好白菜让懒猪给拱了的遗憾吧。

　　吕泽、吕释之、吕嬃三兄妹，更像是看在亲姐妹的面子上，做些情理上的交流而已。

　　好在岳父相当热情，妻子也真心爱着自己，刘季在这里才不会感到太过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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