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手机上的时间跳至五点。
冉梓黎收起手机，把桌上的垃圾用纸包住堆进餐盘里：“欸，我要去菜场买菜了。”
博弈起身：“我送你。”
“不用不用，菜场很远，等你回家就是下班高峰期，会很堵。”
“那我给你打车，最近女生打车不安全，用我的滴滴叫车比较好。”
冉梓黎被博弈的细心感动。
“你好细心！不过……我晕车，所以我一般自己骑电动车，而且，上下班高峰的路况……嘿嘿你懂得。诺，那是我的座驾。”
冉梓黎指向不远处的白色电动车，电动车被手臂粗的铁链拴在路边的树桩上。
“好吧，安全到家记得报信。”
博弈指指手机。
冉梓黎把大拇指和食指捏成一个圈，框住右眼比了个ok。
博弈一直看着冉梓黎把车发动，安全开上车道很远后才离开。
张姐在车里，目睹全程，心情从最开始的忐忑到转到最后的欣慰，张姐脸上挂起老母亲般的笑容。
果然，还得靠她出手。
靠别人，没成功不提，差点起反作用。
车后座门被拉开，博弈坐进车里。
张姐笑而不语，直接开车。
博弈知道他姐的德行，同样一声不吭
冉梓黎本想去菜场，买一堆菜回家慢慢准备大餐，考虑到中午吃得太棒棒，到现在都有些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直接开回小区，在小区超市买了一包海苔一罐午餐肉。
中午出门前打扫卫生的钟点阿姨来收拾过，现在厨房一片洁净。
她爱下厨，且厨艺不错，但及其不爱收拾厨房。工作前没钱购置洗碗机，每次饭后硬着头皮洗碗，沾得满手油。工作后，租完房第一件事儿便是去商场搬回一台洗碗机。厨房垃圾自己装袋，余下的厨房污渍留给阿姨，每周收拾两次。
冉梓黎从米缸里舀出一大米，仔细用矿泉水淘好，放进电饭煲中蒸。把午餐肉从罐子里扣出来，切成中等厚度的午餐肉片，一片一片铺进热好的油中炸制。
午餐肉与热油相接触时，发出滋滋的悦耳声音，冒出烤肉的香气。
馋哭啦！冉梓黎克制住自己想要去夹午餐肉的双手，赶紧用番茄酱、糖、盐调制好糖醋酱汁，刷在炸得微微焦黄的午餐肉上。
午餐肉在闪闪发光~
电饭煲开关很是时候的跳至保温。
冉梓黎按下开关按钮，米饭吸足水分，一粒粒变得无比饱满白白软软，在热气升腾中显得很萌。
将米饭盛进方形的模具里压实，倒出，大小和一片午餐肉恰好相吻合，冉梓黎小心翼翼的用夹子夹起午餐肉，放在定型的米饭团上，再包上一条紫菜，一个糖醋午餐肉饭团就完成了。
饭团一共做了三个，摆在大圆盘里，配一杯牛奶，端至阳台的小木桌上。
冉梓黎换上睡衣，窝进吊篮里，伸长手，抓过一个饭团，嗷的大吃一口。
超满足！超幸福！
眯眼细细嚼着嚼着，恍然觉得有什么事忘记做。
冉梓黎咕咚喝下一口奶。
！！！
忘记和博弈说到家了！
冉梓黎翻下吊篮，哒哒哒跑去客厅，从包里找出手机给博弈发微信。
幸好幸好，才过一个半小时，是不堵车时从菜场到家的正常时间。
发完微信，冉梓黎把手机抛到沙发上，重新钻进吊篮里。
休息日快结束啦。
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达成了人生中第一次相亲成就。
相亲对象……嗯，是一个好人。
夜幕降临，各家亮起灯光。这个点，想必回家的人都在厨房里忙碌着，或者一大家子已经热热闹闹坐在餐桌旁吃饭，不过……一定有不少人被堵在水泄不通的立交桥上。
周遭一片宁静。
冉梓黎屈腿靠在枕头堆中，手环抱住小腿，下巴搭在膝盖上，思绪漫无目地的飘，像漫画里小人脑袋上悬着的线团。
冉梓黎觉得博弈戳中了她奇怪的萌点。
逻辑清奇得令人无语，大裤衩和工字背心的打扮像晨练大爷，对不喜欢的人的恶劣态度。
原本使好感度降到负分的种种，在相亲的后半段中，莫名成为戳中萌点的加分项。
有那么一些喜欢了，大概能盛满一支小试管的弧形底部。
如果没有前两段失败的恋爱经历，今天以后，在博弈对她有好感的前提下，她会很高兴能和博弈发展下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很多次在网络上，看见单身少女们在某条微博下评论“母胎单身”“请上天赐一个男朋友”时，在看见恋爱博主分享他人恋爱中的温馨小事时，她也会被感动，感动过后留下强烈的孤独。
被他人分享在恋爱中的幸福是件美好的事，可只要想到自己要和他人恋爱，心理就会产生抗拒。
抗拒在无形中生成铜墙铁壁，冉梓黎无法打破它。
直接结婚就好了吧。
不需要恋爱，直接结婚，先跨过漫长的过程，直达结果。
或者，找一个蓝颜知己一起合租？
这和直接结婚一样，在冉梓黎看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她的圈子很小，前二十多年逐步建立的朋友圈在她北上以后就处于半荒废状态。来到这以后，她打交道的人里百分之九十八是小病孩以及病人家属，剩下的百分之二，一半是科室同事，一半是浮笙浮荼和李哥李嫂。
她不爱赌博，不爱去夜店，集体活动最多是和同事们出去聚餐。没有机会认识太多的人。与张姐熟识都算美好的意外，像李豆这样三天两头逛医院的小孩不多。
刚分手后一段时间，她以为这件事除了伤心难过之外没有给她带来其它影响，她还能工作，还能好好过今后的生活。
后来才发现，任何东西破碎后拼凑起来都不会再完美，她缺掉的是对于她来说重要的一块。
冉梓黎打心眼儿里羡慕那些坚持独身的女性，可以视孤独为无物。
她不属于完全的事业型，不然也不会只把目标定在科室主任，无法把所有感情都寄托在工作上。
有一阵子，她很爱看一部天文学纪录片，里面的天文学家为观众讲述宇宙时的措辞，浪漫无比，使她能获取部分，填补却掉的情感。
她一定是进入了所谓的“宇宙热寂”。
“广阔无垠，寒冷无比，荒芜而凄凉。”
冉梓黎努力用看见惊艳古董时的砰然心动，吃到美味食物时的幸福，获得痊愈病人感谢的温暖，模拟爱情中产生的滋味。
啊……难不成是雌性激素分泌过多，为什么要过分依赖需要特定的人才能带来的感情呢。
冉梓黎自嘲的笑了笑，把一杯奶全部喝光。
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
还是要说明一下比较好。
要和博弈说，她不想谈恋爱，还是做朋友吧。
算她自作多情，觉得博弈对她有一丁点好感吧。
张姐把车开到博弈家门前，博弈下车，张姐赶紧挪到副驾驶，降下车窗，趴在车窗沿上。
博弈回过头，张姐脸上挂着八卦的笑。
“别看了。”
“能成吗？”
博弈没答话，直接转头走人，打开门快进屋时，转身道:“攒钱吧。”
张姐手一抖，把香烟嘴上的爆珠掐得啪啪响。
反应过来，张姐在车里尖叫一声。
攒钱攒钱，小兔崽子，怕她给不起大红包咋的。
博弈回到家里，在藏品室找了半天，瓷器满地，大小的箱子堆成一团，那盏鸵鸟羽烛台他原本打算当摆件，箱子已经被他扔掉，剩下的没一个合适。干脆发信息给浮笙，让他帮忙找个合适的箱子送来。
博弈脱下外套，瘫倒在沙发上，阿姨在厨房做菜。
阿姨是领证的厨师，做的菜和饭店一个样儿，油宽，味重，天天在家吃饭都像在下馆子。
博弈记起一件事情，有一次，他带李豆去土耳其找张姐，李豆把他拉到卖糖的商铺，一定要买五颜六色的软糖，还说冉冉给他们吃的糖和这个长得一样。
回国后，一家人在九号餐厅吃饭时，李豆把好吃的鱼吐到餐巾纸上，说没有冉冉做的好吃。
她做的菜，味道一定很不错。
在儿科工作的医生，会给病号小孩吃贵的糖，一定也很喜欢小孩。
独立自主，言行幽默，讲道理，不计较……
博弈噼里啪啦数短短一下午发掘出的优点，如果把这些套在另一个人身上，他可能勉强给个一般般的反应，但从冉梓黎身上意识到……便意外戳心。
博弈单了十几年的老心，扑通扑通跳
他这个年纪确实尴尬，和他年纪相仿的单身合作伙伴擦不出爱情的火花。合作伙伴倒是想把自家女儿介绍给他认识，来个所谓强强联手，商业互捧，但是年龄相差最小的都相距一旬，年龄相差大的，他都能当人叔叔了。
有钱人玩小姐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博弈偏不想这样。
他是搬砖做苦力出身，水泥堆里摸爬滚打，遇到贵人碰上好时机，一路跌跌撞撞有了今天的成就。
十八年前，博弈二十岁，他用在工地做工的钱给他前女友买了一克拉的钻戒，结果前女友当着他的面，不仅把钻戒扔进了河里，还扔下一句：“你这么穷，有点追求的人都没法跟你谈，更何况我。”
说完后，坐上她新男友送她的宝马，扬长而去，博弈被尾气冲起的灰呛了一鼻子。
从那以后，博弈非常讨厌拜金的女生。
小姐也一样。无非是为了挣快钱，和金主卖可怜说家里苦，为了家人为了生活，但苦的人多了去，也没见人人都去做这样丢弃尊严的事情。
何况，这个圈子里，真是为了补贴家用的能有多少，为了自己虚荣，过惯了奢华衣食住行只需张腿的生活，舍不得走的才是大多数。
年轻漂亮的整容脸，前仆后继。
博弈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人，更不用说主动去包一个，就算是钱色两清的交易，他都觉得恶心。
博弈感叹，真爱不容易啊。
他身边的人，多少都想碰见一个不是图自己钱的人。
结果最后，没早早和门当户对的人看对眼定终生的，都做起了钱色交易。
傅伯川那个老钙也找了个温柔的真爱小医生。
只有他，孤独等待真爱的到来。
老男人，其实是很寂寞的。
冉医生和他，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不假，不装。博弈看多了欲擒故纵的人，冉医生还真和这些人对不上。
啧，心动。
博弈这边荡漾，那边手机响了。
博弈啧啧，扒拉过外套，倒出手机。
“歪歪歪，恭喜博老头四号成就达成！”
对面一阵轰轰轰，似乎在放炮。
“傅伯川，你能消停点吗。”
博弈从裤口袋里拿出电子烟叼进嘴里。
“我跟小千在为你放鞭炮呢。”
萧千把脑袋凑到手机前，逗道：“奕哥什么时候集齐七号召唤神龙呀？”
傅伯川哈哈哈哈哈狂笑。
“博弈老家伙在四十岁前能结婚我就去小区果奔……”
萧千捂住傅伯川的嘴。
“你不要这样说奕哥！”
傅伯川脸黑得跟煤似的，冷冷道：“傅伯川，记住你说的话。”
那边的人还有话要说，博弈直接挂断电话。
嘲笑他。
马上让你知道果奔的滋味。
博弈打开微信，想问冉梓黎有没有平安到家，冉梓黎的未读消息正好出现在第一条。
博弈戳开。
冉梓黎：平安到家。
后面跟着一个小猫咪开心抱住鱼玩偶的表情包。
怎么回？回什么？
博弈在输入框里打出：不用谢。
打完之后删掉。
不行，严肃得像更年期老男人。
博弈盯着萌化的小猫咪表情，打开自己的表情库。
来源于傅伯川和他家那口子的，清一色猥琐表情包。来源于工作群家庭群的，均为中老年炫彩字幕图，几百张图，关键时刻没一张能用。
令人捉急。
博弈摸摸脑袋上的刺儿毛，灵机一动，到表情商店下载了几个萌萌哒独角兽表情包。
博弈挑挑拣拣，好不容易选了一张自我感觉良好的准备发给冉梓黎，忽然对话框多出一条信息。
冉梓黎：可能有些自作多情，但还是提前说明比较好。
不好意思，我不想恋爱（确切的说，我无法恋爱）
你真的很好哦，因为我的原因无法继续，非常抱歉。
博弈的手僵在半空中。
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无法恋爱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隐瞒了自己事业的部分真实情况，但是公司经理已经不错了吧！
他相信冉梓黎也不是他前女友那样的人。
难不成是因为她家庭条件不好？
没关系，他有钱啊！
家庭成员关系错综复杂如盘丝洞他都可以接受，他又不是和她亲戚谈恋爱。
这些问题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
博弈：没关系，家庭原因我不介意。
冉梓黎猝不及防收到信息，然后……被博弈的话逗笑了。
哈哈哈哈，怎么扯到家庭原因了。
他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脑回路清奇果然好萌呀。
冉梓黎：不是家庭原因啦，因为以前的事情，现在心理很抗拒。
博弈：抗拒恋爱吗？
冉梓黎：对。
这可如何是好，找个心理咨询师，陪她做心理咨询？
博弈皱起眉头，忽然灵光一闪。
不能谈恋爱，直接结婚就好嘛。
一步到位。
完美！
太智慧了。
博弈：没关系，我们可以选个黄道吉日直接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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