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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蛇灵把把


  程凉岸在拳权山下做生意,伙计小杨小柳称其“手辣心黑程老板”!

  这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卧在鸟不拉屎的山脚下。依着山洞磊石做了半个圆攒尖顶,这攒尖顶不仅只有半个圆,而且还不伦不类地翘起两个四十度角的飞檐。

  飞檐上挂着程老板的生意——一端挂着红色的木牌子,黑漆写上“众生长亭”,一端挂着黑色的木牌子,红漆写上“挂羊头卖狗肉”。

  今天只做成一单生意,早上来了个脸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微胖,衣冠整洁、头发抹得油光发亮。

  “有人吗?”

  男人进门来,只闻见店里弥漫着红油的味道,没看见有人,只听见含糊的声音伴着窸窸窣窣在柜台后面跳跃。

  “有的呀。”在寂静阴郁的山脚之下,这声答应抵得上空谷鸟鸣。

  他吓了一跳,头越过柜台去看,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光景的女人光脚坐在不算平整的石板地上——凌乱的短发落在额头上、素面朝天,戴着银色细边眼镜,手里抱着一碗红辣辣的泡面。

  程凉岸仰起头来跟男人笑了一下:“不过您得等我吃完这碗面。先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吧。”

  男人没动,眼睛直直地探究着女人:“老板你怎么坐在地上?”

  程凉岸鼓着两个腮帮子嚼泡面,红辣油沾了一嘴:“天气热嘛,坐地上凉快。客人您坐呀,别客气,坐门槛上。”

  众生长亭的柜台外就一条只能容下一个人挤过的小道,男人看了看半米高的门槛,上面布满纵横交错的划痕,“我站着就行。”

  说话间,她已经吃完整碗泡面,汤水都喝得见了底。然后将土黄色的空瓷碗藏在柜台脚下,左右用舌头将油渍舔干净,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

  “客人您买什么?小店虽然不大,东西保管是应有尽有、物美价廉,绝对合法经营。”她斜靠在柜台上,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营业执照来。

  五彩斑斓的营业执照上再次增添两个喷香的油印子。

  男人压低声音,问:“有吗?我......我一个朋友托我带货。”

  异兽蛇灵的把把,专治肾亏不举。

  程凉岸将营业执照抓回抽屉,笑眯了眼:“懂得,懂得。”

  她在男人尴尬躲闪的神色里背过身去,靠着柜台在依着石壁镶嵌的密密麻麻的橱柜里搜寻,每个间隔上都写着名字:雀灵翅、犇灵胃、犬灵鼻子、鲛灵喉咙、猫灵舌头......

  最后,程凉岸吊儿郎当的眼神终于在“”上定了一下。随即从柜子脚边踢出一个脏兮兮的小板凳,搭着从那个最上层落灰掉漆的小间隔里摸出两个密封的玻璃瓶来。

  “就是这个......”

  男人像是赶时间似的,从巴掌大的瓶子里顺手操起一个捂在怀里,“多少钱,我赶时间。”

  “这是纯种,保管叫烂泥也开花呀。开张亲情价,连瓶儿收您两万,只收现金,不接受移动支付或刷卡。”

  “我知道你的规矩。”男人提起鼓鼓的黑色公文包,他从里头掏出两捆现金,“你点点。”

  程凉岸心情好得很,看也不看就将钱塞进抽屉里,“身份证看看呗。”紧接着录了客户信息,开了□□。

  她实在是爱笑,嘴角就没平过:“道上混,讲的就是诚信,钱货两讫,您请走好呀。”

  下午三点时,程凉岸的眼皮子一直跳。这时日头偏过西,石洞里照不到光,暗沉沉的,亭子埋没在洞子里,冷清清的。

  小杨从蚍蜉镇上来,他穿一身粗糙的劣质衬衫,旧嗒嗒的米白色,赔上他破了洞的黑色布鞋、一长一短的棕色裤腿、邋里邋遢的炸裂毛发,相得益彰。

  “老板!老板!”小杨像一阵风刮进洞子的阴影里,刮进亭子里。

  房檐上一排兽骨做的风铃帘子发出又闷又哑的响声,他飞扬的毛躁头发被骨头的尖牙缠住,立即惨叫出声:“哎哟哟——”

  亭子只有二十多平米,对着两扇敞开的长霉门板放着一张灰色的缺角柜台,柜台上叠着一双清瘦的脚,正惬意地轻晃。

  小杨揉着头皮扑进来趴在柜台上,苦着一张脸,像报丧似的呼喊:“老板——不好了!”

  那双脚停下没有停止晃动,柜台后面将上半身窝在脱皮靠椅里的程老板也没有把脸伸到柜台上来。

  小杨鼓着焦急又好奇的眼睛,伸长脖子去探索柜台下面,然后被呛鼻的袅袅烟雾熏得眼中带泪。

  “去蚍蜉镇理发回来了?”程凉岸吐出一口烟圈,声音轻轻的,带着抽烟的懒散。她慢慢伸长一只纤细的手臂,准确地将小杨快伸成长颈鹿的脖子推了回去。

  “没时间理发,我听见坏消息了呀!”

  程凉岸的脚刷的一下缩了下去,一张寡淡的脸刷的一下从柜台下面弹了起来。

  “你要相信,任何消息都不会比你因为没有理发影响店容被扣工资来得坏。”

  小杨看着老板弯弯笑眼里悬着的一坨过夜眼屎,愣了半天,才要哭不哭地抱住柜台的破角沿认错:“老板,人家不是故意不理发的,你不要扣人家的工资嘛。”

  能想象一个身高一米八,虎背熊腰、胡子拉碴的男人跟你撒娇吗?程凉岸快把早上的方便面吐出来了。

  “得了,说呗。什么坏消息?”她将烟屁股在柜台的抽屉门上摁熄,那上面已经凑了幅“满天星”。

  “天公局有新规定,销售异兽灵官的上税提升到10%,这一下就长了8%。”一个10减2,小杨愣是扳着手指头才算出来。

  “什么时候出的消息?”

  “公告写的是前天。”

  程凉岸将眼角的眼屎扣掉,“天公局转风向了?”

  小杨噘着嘴抽抽搭搭:“你看咱们本来生意就不咋地了,以后还活得下去吗?”

  “别伤心,怎么活不下去?那8%的支出从你的工资里面剔出来就好了,我不亏呀。”

  “老板......”小杨跺跺脚,捂着脸翘着嘴巴,沿着小道转过柜台,从后面一个角门出去了。

  程凉岸百无聊赖,拿起柜台上的玻璃瓶把玩,里头灌了半瓶亮莹莹的黄色液体,程凉岸翻着瓶子看亲自写下的说明书,“哎呀......原来都过期这么久了,坏了,亏了。”

  程凉岸掀开瓶盖,瓶口立即溢出腥气。她想象着温秉那张拿刀比着画刻出来的脸,勉强好受一些,然后凑手进去掏摸,几下就揪出一颗土黄色的珠子来,质地浑浊,有鸡腰子那样大。

  拳权山坐落在沿海一带。

  若把拳权山的主峰比作一个人,可以这么形容:脸是云里雾里,上半身是奇石险峰,腰腹是重山复岭,再往下半身去......不仅光秃秃的,还有点凉飕飕的、漏风。

  这主峰的根底不知被哪路天公撩拨过,不仅拔地而起四十米长不出几根树枝,而且不知被那个缺德的,竟然从山窝子里掏穿一个方方正正的洞!

  那山洞平整得像刀从豆腐块上削过,露出草皮稀疏的里子和两根对称的山大腿。

  所以这样一座上半身俊俏的山峰在当地上有一个诨名——叫什么“灶头山”。

  灶头山临海,穿过灶头山的“裆下”,有一块不到五百平米的露天石崖,像一个戏台子带在沧海之中。

  程老板的私宅建在这里,她虽然生意惨淡,但也算住着海景房呀。

  这海景房也是石头磊成,原滋原味的连墙灰都没有刷一层,摆设也别有品味:床是凸起的一大块石板,在两根石柱上盖一块旧门板就是饭桌,板凳嘛......随便坐,地上有的是天然凸起的“石板凳”。

  温秉从海上来,海浪在崖下一浪高过一浪,他在石崖边上落定,靠山的石屋畸形滑稽,油烟从屋后溢出来。

  他沿着石屋转到后面,小杨正在因地制宜的厨房——就是一口露天石头灶台里做中午饭。

  温秉站定,看着小杨投入到扭动的屁股,在噼里啪啦的油爆声里犹豫半天:“......你好,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叫众生长亭的店铺?据说是专门售卖异兽器官的。”

  小杨正哼着歌,被吓得差点失了魂,扔了铲子大叫一声:“啊——”

  冷汗沁沁地转过背去看来人——这个年轻人真是好看呀,比不修边幅的老板好看、比邋里邋遢的老板整洁、比懒散像烂泥的老板有线条。

  明明眉眼柔软、脸皮也细嫩,说话时带着薄薄的笑意,可是小杨被他看着,突然生出一股惴惴不安的压迫感。

  “是......是呀。客人您从哪里来?买异兽灵官的话,就在石洞子里面,您没看见吗?”

  温秉从海上来,他左右扫视一圈,在石滩拐角处果然看到一个透着微光的石洞。

  石洞贯穿拳权山,这头的开口已经收窄到只有不到十米高。

  “我找程凉岸。”

  温秉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带着难言的压抑,来者不善的意味呼之欲出。

  小杨吞了吞口水,手指颤颤地指向石洞,“老板就在店里,您......您请便。”

  温秉闭了闭眼,“谢谢。”转身往石洞里走去。

  小杨呆愣在原地,锅里的油烟冉起焦味,被这又辣又焦的气味一刺激,他的脑袋瓜难得灵光一回:“这先生打哪儿来的?”他望着沧海茫茫,自然自语。

  程凉岸肚里空空,距离上一碗泡面已经过去六个小时。她的眼皮跳得更厉害,喉咙里痒痒的不舒服。

  温秉走到众生长亭门口,停顿了一下,盯着飞檐上的木牌子和门框上的风铃看了一会儿。

  石洞子里时不时有过堂风呼啸而过,即使骨头拍击得再激烈,发出的声音都是低沉的闷响,听久了就会袭来睡意。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众生长亭里安静得令人发慌,从密密的门帘里看过去,隐隐绰绰只见一双晃动的脚搭在柜台上。

  温秉迟疑了一阵,听见打火机扳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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