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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狼心狗肺


  程凉岸和温秉是老相识了——准确地说,温秉曾经是程凉岸的监护人。

  “是......是你?”

  火苗被温秉闯进来时带起的风撩得扭摆窜动,程凉岸的手像被定住了,直到指尖热辣辣地刺痛起来,她利落地扔了打火机。

  咚的一声,打破短暂的沉默。

  程凉岸率先注意到一个令人生气的事实:“卧槽!咱们得有五年没见了吧?你怎么还这么嫩?”

  温秉提着一口气走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一个头发毛躁发黄、脸上毫无血色、眼睛藏在镜片后面的女人仰靠在破洞的老皮椅里,胸前的扣子两颗扣错了,两颗没扣。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脚踩在柜台上,手上正在点烟。

  一时,复杂的情绪翻江倒海,温秉的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他紧皱眉头盯着程凉岸吊在嘴上的烟,彷徨难言的心思突然就被打乱了,“......”能练就一边叼着烟、一边口齿清楚地说话的本事,肯定是惯犯了!

  温秉和程凉岸有一段混乱、尴尬、不提也罢的往事,总归来说是程凉岸当年对不起人。

  眼下阔别重逢,好比有要债的自远方来,她不该怂乎?

  程凉岸自知该表现点孝心或者好客情出来,急忙忙从椅子里翻出来,一记扫腿没长眼睛,踢翻了藏在柜台脚下的少半碗方便面水。瓷碗受击碎成两半,汤汁半凝固半流动,洒了一地,毫无章法的纹路像极了她此时措手不及的心思。

  “哎呀呀,你怎么来了?”程凉岸没空收拾那些杂碎,捏下烟头上燎着的一点黑,将烟放回烟盒里。

  她引着温秉沿着小道走进柜台里来,拉出踩脚的板凳来给温秉坐。“从渡陵过来的?这大老远的,肯定辛苦了吧?快请坐。”

  温秉看着板凳上两个新鲜的脚印,一言不吭地走到椅子边,从兜里掏出一方白色手绢,沿着扶手、靠背将椅子来回擦了一遍,然后略带鄙弃的、轻轻坐了上去。

  程凉岸看他将灰兮兮的手绢拉平叠好,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自己叠着新鲜脚印,在板凳上坐下了。

  “您老......”

  温秉锁紧眉头,两人自见了,他就没个好脸色,凉凉地将程凉岸打量了三个来回,“我怎么觉得你看着比我老多了?”

  程凉岸摸摸脸、扶端眼镜,将翘起来的头发拉扯到脑后,整了整淡蓝色的衣角,嬉皮笑脸:“生活不易呀,三十岁的女人生活更艰辛。您老虽然显嫩,我也不能乱了辈分不是?”

  “好久不见了,程凉岸。说到辈分,你要是真讲辈分的话,就该叫我一声‘叔叔’。”

  “那不太好吧?”

  “......”

  温秉想过千百种再见的情境,但在他的预想里,还是那些年,干净爽朗的程凉岸,与眼前这个不修边幅、抽烟潦倒的女人风牛马不相及!

  贸然来访,温秉尚不及说明来意,就被程凉岸的陌生噎了满嘴,他低头将烟盒和火机一块儿揽进垃圾桶里。

  在鸟不拉屎的拳权山下,要买包烟至少得跑二十里!

  程凉岸不高兴了:“你看,虽然这几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自都欢喜了,但是你能否认咱们曾经有过苟合关系吗?”

  温秉心慌慌地垂了眼,白皙的脸上飞起微红:“这事不要再提了。”

  程凉岸仰了仰脖子,得寸进尺:“当然确实是我强迫你的,我认!不过你也得忍了,不能在称呼上占我便宜了。不然搞得好像咱俩乱来过一样。”

  温秉被她的义正言辞呛得无言以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默默无言地互瞪了会儿。

  程凉岸在心里懊悔不该主动牵起尴尬气氛,又提醒自己要尊重长辈,掀开嘴皮子笑了两声:“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叫你‘干爹’。对这个称呼我是没有心理障碍的。”

  温秉眼角抽了两下,太阳穴上的青筋止不住跳动,他从来说话都四平八稳的,此时终于带了点坡度:“我有。”他的脸色难看得像是在洗衣机中甩干的床单。

  “哦......”程凉岸不说话了。

  气氛又变得凝固了些,温度好像降低了。心口凉飕飕的,温秉索性站起来,绕开泼墨画一样的方便面汤汁,走到货柜边去看橱柜上的条目。

  他好像看得津津有味,聚精会神的一句话也不说。

  程凉岸抠了抠脖子,挪到椅子上去躺着。她决定说些什么来缓解阔别的忸怩气氛。

  “温先生?”她偏头想了想,摇摇头:“不行,咱们还是别客套啦,那显得咱俩多生疏呀?还显得我故意跟你撇清关系不是?”

  “嗯。”温秉背着她,软软地答了一句。

  程凉岸把垃圾桶里的烟盒扒拉出来,自顾自唠叨着:“虽然你不愿意做我干爹,我又不能拿你当我叔叔,但是等你老了,我一定会赡养你的!我会为你送终,把你的骨灰撒在浪漫的风里。” 

  温秉拉开“鲛灵喉咙”那一格,方格里头空空。他轻轻地笑一声:“我真是谢谢你全家了。”

  “不客气。”

  “程凉岸,你少跟我东拉西扯。”

  “好吧。那......我就直问了,温秉你光临小店,做什么来了?”

  温秉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程凉岸:“为什么要躲在荒郊野外?吃方便面?还有,什么时候也学人抽烟了?!为什么闹了五年都还不肯回家?!”他越说越来气,嗓音冷冽像是寒潭冰裂。

  程凉岸愣了好半晌,探究的眼神赤/裸裸地打在温秉身上:“哟,好难得你也有这么长的一口气儿。”

  “程凉岸,你在外面也玩够了,该回去了。”他大步流星走近,这回也不挑了,直接在程凉岸已经抹干净的板凳上坐下。

  温秉高挑,坐下来比程凉岸没矮多少。因为生气,眉眼好像换了个样、一抬头一低眼都在往外飞刀子。气势上反而更高了两截儿。

  程凉岸挤眉弄眼的,好像很高兴似的:“你求我呀。”

  “不要跟我东拉西扯!”

  程凉岸瘪了瘪嘴:“不拉扯,但是我有权保持缄默。”

  这般,隔着五年信息屏障、牛头不对马嘴的两个人再次沉默了。

  好在,今天的不速之客还挺多,风铃轻撞,一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闯了进来,他声音清扬,自以为风趣:“老板,有些事你没有权力保持缄默,必须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来人是个三十岁的男人,大胡子比小杨的有层次、有讲究得多,他长着一双大招风耳,圆滚滚的脸上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很和善。

  看制服是天公局的人,男人摸出个工作证——天公局,蚍蜉镇分处,付辩。

  “哟,原来是领导莅临检阅呀。”程凉岸从柜子的下抽屉里摸出个纸杯,吹了吹上面的积灰,从茶壶里倒出满满一杯凉白开,这水还是泡面时剩下的。

  “领导请用水,请坐下说。”她指了指门槛,“嘿嘿——不好意思,小地方招待不周。”

  付辩还真不挑,端着水在门槛上坐下了。

  程凉岸看人挺爽快,自己倒过意不去了,趴在柜台看矮下去的付辩,笑眯眯地讨好:“不好意思,小地方,领导多担待。”

  “你就是众生长亭的老板程凉岸是不?”

  “是呀是呀。”

  “等我喝口水,跟我走一趟吧。”

  多明显的“犯事”暗示!程凉岸笑不出来了,“领导,我可是良民呀,正规牌照、合法经营、虽然定价比市场价高了些,但是我东西正宗,保质保量呀!”

  付辩斜着眼睛看她,那是一张表情活跃,但不太健康的脸。“蚍蜉镇上的喜家买了你这里的鲛灵喉咙,受用人非正常死亡。我倒不是说你就是凶手,但是我们也得走正规程序,你得跟我去现场做个证,录个笔录。”

  “那当然,我肯定不是凶手呀。”程凉岸翻查账本,果然一周前卖出了两个鲛灵喉咙,看记账笔记该是小杨卖出去的。

  拿了提成,能跑得了收拾烂摊子?

  “是的、没错,一周前确实出去两个鲛灵喉咙,买主是位叫喜得的客人。是我家伙计经手的,您拿他去吧,他就在洞子后面的石台子上。”

  付辩喝完了水,起身来抖擞抖擞,“那不行,□□上盖的是你的名章,我就认准了你。”

  程凉岸还就是个逆水行舟的,她将小板凳上的温秉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招呼付辩:“您瞧。”

  付辩这才发现麻雀大小的亭子里还装着个人高马大的主。

  程凉岸一屁股坐在温秉腿上,遮着嘴笑:“领导您还真是赶上了,我们小老百姓谈个恋爱不用这么坎坷吧?您就带我的伙计去,又怎么了嘛?他要是认了什么罪,我还能逃得了?”

  温秉只觉得腿上热热的,不由得坐直了。“如果你着急带人去现场,她现在确实不行。”

  付辩看清了人,差点端不住纸杯:“温先生?温先生!您和她......”他倏地又闭了嘴,两只乱瞧的眼珠子快要被紧缩的眼眶挤出来。

  程凉岸是个体贴人意的,满足了他明目张胆的好奇心:“这位,是我干爹。”

  说着,像是要刻意营造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她特特朝后靠了靠,整个人就躺进了温秉的怀里,低低地撒着娇:“亲爱的,你说句话嘛。”

  付辩:“啊?”

  “啊!”程凉岸的腰上被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温秉脸上有微红的臊色,两只风情难掩的眼睛不自在地躲闪着:“请你带那位伙计先去蚍蜉镇,我们这边还要耽搁一下。”

  “是是是。”

  程凉岸对自己“被安排了”这件事十分不满意,“什么意思?我不去!”

  温秉僵着身体遣付辩:“你请先去忙吧,我们稍后就到。”

  程凉岸更要不得了:“别跟我唱反调,我说不去就不去。”

  付辩一看这丫头片子变脸变得贼快,又不敢当着领导端架子。告了失陪,穿过洞子去抓还不知大祸临头的小杨。

  温秉将程凉岸轻轻推开,干咳了两声掩饰什么:“你现在说话的口气都是跟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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