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岛 > 打诳语晚期患者 > 6.006 礼仪分寸

6.006 礼仪分寸


  三人进门,付辩提着手电走前头,光源照过左右叠放棺材板的前铺,往后是个深邃弄子,刺眼的光束又照过两边挤得乱七八糟的松木板子。

  再往后过了个院坝就是喜家的住房了,大开的房门上贴着鲜红门神,堂屋里灯光很亮,一个高个子男人背光佝偻着倚靠在门框上——正是小杨。

  程凉岸走上前去,顺口与付辩开玩笑:“看小杨那可怜儿样,付局你用私刑啦?”

  付辩看了看落后几步的温秉,他宁静的脸色在夜色里晦暗不明。“程老板真爱开玩笑,哈哈——”

  小杨一看见程凉岸就扑过来,两条熊一样的手臂将她搂了个满怀,他的旧衬衫上有草屑的气味。“老板——”他嘤嘤嘤地哽咽,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一米八高、壮得跟熊一样的胡子拉碴的男人,抱着个娇小单薄,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女人,痛哭流涕,偶或发出粗哑的哼哼声。

  那景象......真是辣眼睛。付辩发出低低的一声长叹:“哟——”他侧过背去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却听见暗处传来一声杀气腾腾的冷哼,他打了个抖,鸡皮疙瘩上汗毛直立!

  温秉从黑暗里走到门前照出的灯光之中,神情冷峻:“程凉岸!”

  程凉岸被闷得喘不过起来,还好温秉及时救了她,傻大个小杨被温秉一把掀开,那力道沉沉,捏得小杨筋骨脆响。

  小杨惨叫一声“哎哟”,顺着力势倒退了两步,嘭的一声撞在门框上。他勉强站定,定了定神,凶神恶煞地看向温秉:“你干嘛呀?!”

  温秉不悦地剜了小杨一眼,生生将夹着尾巴做人的小杨唬得没了声气。温秉揽在程凉岸腰前,将她往后拨拉了两步,与小杨离得更远了些。

  程凉岸靠在温秉的怀里,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温秉急促的呼吸拂在她的额头边,带着怒意,他略微僵硬的肩膀慢慢松弛了些。

  他清凉的质问真是夏夜里最佳的消暑圣品:“程凉岸,基本的,我是怎么教你的?”

  “哦......”程凉岸终于想通了温秉在生啥气,“别想多了哦,我才没有跟野男人乱搞。我和小杨是清白的,白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跟他乱搞。”

  “乱说什么?!”听了解释的温秉没见高兴,反而更生气了似的,凌厉的眼光扫过来。

  程凉岸谄媚地笑了笑,在温秉的心口上敲了敲:“至于,我学得有多烂,你该是最清楚的呀。”

  付辩挡在小杨跟前,低声安抚了小杨两句,他伸长耳朵听着温先生和程老板的辩论,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将连连受挫的小杨吓得彻底怂了,蔫儿嗒嗒顺着墙角进门去了。

  付辩在门口蹉跎,暗暗听着墙角,没想到那两人的辩论已经结束了。温秉一言不发,快步走进堂屋,将懊恼隐忍在浓眉紧锁——他论败了。

  堂屋里陈设简单,木椅木茶桌木橱柜......这是一个木匠的家。

  温秉与程凉岸相对而坐,摆出刻意的冷漠架势。小杨委屈巴巴地揉着磕疼了的屁股,坐在程凉岸身边,脸色终于放晴了些。他一股脑地盯着程凉岸看,丝毫不在意温秉不友好的眼神。

  付辩低声问程凉岸:“你这伙计忒爱哭了,一路哭到蚍蜉镇不说,听说死人也哭,听说棺材也哭。他不会是这儿有问题吧?”他点点太阳穴。

  程凉岸闲闲地瞟了还在生气的温秉一眼,故作神秘地低声回答付辩:“小杨他其实是男扮女装。”

  “啊?”

  “......”温秉难以置信地在小杨身上打量,在听见程凉岸的笑声之前,他差点就信了。

  程凉岸看着配合她忸怩作态的小杨笑了一会儿,“主人家呢?我跑了这么大老远的路,必须得跟他对质一二,死人固然不是什么好事,也不能什么悲痛都要摊给我们小本生意人呀。”

  付辩坐在温秉身边倒好茶水,笑:“程老板辛苦了。”

  温秉的脸色有些冷:“这家的主人呢?”

  付辩:“温先生您不知道,卖棺材的规矩大,家里死了人,尸体不能在家里过夜。这不,才销了案就送出去埋了,也不知道要埋到什么时候。”

  “都毁尸灭迹了呀?”程凉岸起身要走,“那我回去了,小杨,起来了。”小杨靠在木椅上睡得口水横流。

  温秉正要拦着,门口悄无声息走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她身量不高,一双眼睛长得又大又水灵,声音甜甜的,因为激动破了音:“凉凉姐?凉凉姐?!”

  程凉岸正专心拉睡得像死猪的小杨,被这平地一声雷吓得汗毛竖立,她定了定神,回头看向跑过来的少女:“我去!你们只是卖棺材的,又不是鬼,装什么神出鬼没?吓死我了。”

  少女手上沾着薄薄一层黄泥,她急切又轻快地跑进来,从木椅的扶手上一跃而过,像只轻快的雏鸟扎进程凉岸的怀里,将程凉岸细瘦的腰勒紧,腰间淡蓝色的衬衫上顿时抹开几缕泥印。

  “凉凉姐——你怎么来啦?!”小姑娘欢欢喜喜地叫唤着。

  程凉岸今天第二次被人搂得喘不过气来,但是这次没人来救她,温秉若有所思的脸上很不快:“老熟人?”

  程凉岸咧开嘴笑得像一弯月牙:“眉眉,好久不见啦。”

  喜家有两个后人——长女喜眉,幼子喜笑。

  喜笑是个严肃的小男孩,约摸十二岁,他还和以前一样不喜欢高兴,垮着一张老成的脸走进来。他的身上干干净净,而跟在他身后的男人却脏得像是刚从泥塘里爬起来——正是喜得。

  三个人脸上都没有多少悲戚的脸色,喜眉甚至因为重逢程凉岸而乐得眉开眼笑。

  程凉岸拉着喜眉坐下,问:“你妈走了?”

  “昂,我妈天天被神经病折磨,还不如死了哩。现在可好了,终于解脱了。”她笑着答。

  泥巴干在喜得的脸上,将他的表情贴得像僵尸,他见屋里添了两位客人,又折回到门外去将泥裹的汗衫脱了,将就着汗衫将脸和手揩干净,光着膀子走进来。

  他笑着客套:“付先生,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

  付辩:“是我们叨扰才是。你们做生意的讲究点是好事,说明有原则。你妻子的事情妥当了?”

  喜得的笑淡了些:“妥了。这两位是?”

  温秉站起身来跟他点头致意:“你好,我是温秉。”

  付辩附在喜得耳边低声说:“量城天公总局的温先生,本说来看看你夫人的案子,半路上有要事耽搁了,来晚了一步。”

  喜得一惊,一个劲儿地跟温秉说谢谢。

  程凉岸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些的呢?谢谢他们天公局自己蹭饭不说,还拖家带口地来蹭饭?

  “打扰了。”温秉笑笑,看向被喜眉粘着的程凉岸喜得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程凉岸舔了舔干裂的嘴皮,她四肢放松坐在椅子里,“喜师傅,是我呀。”

  “你......你是程小姐?你好久没来看我们喜眉了哟。”喜得笑得开了些,但嘴角还是僵硬的,眼睛里也没有多少喜色。

  小杨照样睡,天色太晚,来不及叙旧、来不及客套、来不及伤心。喜得和三人寒暄了一会儿,将喜眉和喜笑赶到厨房里去简单做了几样吃的。

  正吃着,瓢泼大雨终于伴着更猖狂的电闪雷鸣落下来,而这时已将近11点。

  “凉凉姐跟我睡,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喜得严肃地掐灭了她一腔热情:“不行,咱们才去给你妈下了葬,身上不干净。”

  喜眉不甘心:“那凉凉姐能睡哪里?”

  喜得家里就四个房间,他和妻子的房间必须空置81天,不能睡人,喜眉可以和喜笑睡一间房,他就在棺材店里打个地铺就行。

  还剩下两个房间给付辩、程凉岸、温秉和小杨分。付辩和温秉都大有来头不能薄待了,但是程凉岸又是女人。

  “小户屋里招待不周,只能劳烦温先生和付先生委屈一晚了,那位杨先生......”喜得看向吃了饭又犯困的小杨,有些为难。

  程凉岸点点头:“都是大领导,别太委屈了,给我和小杨一间小的就好。”

  温秉在一旁低头沉思,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和程凉岸一起睡。”

  众人都沉默,好奇的视线在程凉岸和温秉身上扫描。

  程凉岸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那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是不是应该抵死不从呀?”

  她笑嘻嘻地插科打诨,温秉臊得热了脸,尴尬地侧过身去避开不怀好意的视线,“付辩。”

  付辩当然要抓紧机会巴结领导,绕过人堆去拉半睡半醒的小杨,勾肩搭背地套近乎:“我跟杨老哥臭味相投,咱们一个房间,趁此良机,讨论......讨论现今最流行的胡须造型,杨老哥,你说妙不妙?”

  小杨迷迷糊糊的,他空空的脑袋里还记得些事情:“我才不要跟老板睡,她一睡着就咬人。”早已经忘了付辩也不是他喜欢的人。

  付辩听到他嘟哝的呓语,戏谑地打量素得像清汤挂面的程凉岸:“程老板看着不像那一挂的呀。” 

  温秉敛着眉问:“哪一挂?”付辩立即就住了嘴,低头拉着小杨去问喜得的安排,喜得带着他们上了楼。

  喜眉百般不高兴,带着怨怼的意味觑着温秉,低声抱怨:“变态......”

  程凉岸看她心有不甘的样子,觉得好笑:“他是咱三个里头最根正苗红的好人了,你看走眼了。”

  “就是变态!他从我这儿打听姐姐你的消息,我看他长得还成,还以为是姐姐你的朋友。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死皮赖脸的要跟你睡觉!”

  “呃......睡觉这个事情,轻易不存在谁跟谁睡,就是睡觉而已......听你这意思,原来你跟这位变态早就认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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