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以牙还牙
朱老师烟抽到一半，远见着门外过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那男人又白又高又壮，活像是直立行走的过年猪。
秦老师被他衬得娇小玲珑：“高老板，就是些小摩擦，没大碍。喜眉的家长已经在等着了。”
朱老师撂了烟，快步迎出去，殷勤交代:“对方家长早就到了，一直等着当面道歉咧。”
喜眉横眉竖眼地听着，问温秉:“姐夫，我坚决不道歉!”
“家长道歉，你为难什么？”
喜眉重重地哼:“你也不行!你要是道歉了，我就跟凉凉姐说，你是个软蛋，不配做我姐夫。”
“若真如你所说她先动手，你只是正当防卫，那该对方跟你道歉。”
喜眉笑:“好姐夫，够意思。”
高老板被两个老师簇拥着说了会儿话，然后才走进来。他轻蔑地睇了温秉和喜眉一眼，快步走到床边和哭得汹涌澎湃的高雅抱着安慰了两句，而后闷声走到喜眉面前。
二话不说，毫无预兆。扬手就是一巴掌——被温秉截在半道：这样的家长，估计也教不出被欺负的女儿。
高老板掀开肥厚的嘴唇:“你是喜眉的姐夫？我怎么不知道她有姐姐？她的酒鬼老子还在家葬婆娘吗？”
看样子，这高老板对喜家竟然是知根知底的。
温秉将喜眉拉到一边，捏着高老板的手腕将高老板逼退了两步，而他老神在在，安然坐在长椅上。
“高雅家长，当着孩子的面，注意你的措辞。”
“年轻人，你是哪儿来的野姐夫？”高老板龇牙咧嘴地甩开手，退后两步对着温秉恶狠狠地挤眉弄眼。
喜眉将辫子甩到身后：“你才是野的，你女儿也是野的，你全家人都是野货。”她叉腰站在温秉身后，口不择言。
朱老师在一旁骂了两句:“喜眉，这里是学校！”
高老板的心理素质好，丝毫不在乎这几句不痛不痒的骂声，仍自意气风发，皮笑肉不笑地嗔怪朱老师:“不是说家长等着道歉吗？我站了这么久，你就是这么表示的？！”
朱老师眉毛一横，咄咄逼人:“喜眉的家长，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温秉身姿挺拔，两手悠闲地搭在腿上，神色只是稍有不悦，迫人的气势暗涌，摄得立在高处的朱老师和高老板不知怎的，遽然汗毛四起。
“我该说的自然一句都不会少，只是这位家长刚到，难道不该先问问前情吗？据我所知，喜眉是正当防卫，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推翻我的结论，我凭什么道歉？”
喜眉讶异地看着温秉，低声夸了他一句：“姐夫，没有凉凉姐在一边儿，你一点都不怂哩！”
这话说的.....夸得温秉哭笑不得。
高雅见撑腰的人到了，委屈难当，靠在床上哭成了个泪人，嗓子里挤出粗哑的断音，满脸的泪水腌得她脸蛋绯红，秦老师正用手绢给她耐心擦拭着。
朱老师急着为高老板找回场子，四周看了一回:“高雅她能说什么？秦老师你当时在上课，你把情况跟高老板说说。注意客观。”
秦老师做回忆状:“今天上午第二节数学课……”
高老板总觉得站在温秉跟前很不自在，便退到病床上去坐下：“别说了，我没有时间跟你们瞎扯。我们高雅的伤明晃晃摆在这儿，赔偿吧。”
秦老师闻言，立即从床头的枕头下抽出一沓票据，双手递给高老板，“疫苗费、包扎费、药费都在这儿了，总计是530。”
喜眉不让道歉的要求在理，学校里或许也能争取不做处分，但是医药费总归是跑不脱的。可是温秉身上根本没有钱!
这边还捉襟见肘呢，那头高老板充分发扬商人本色，变本加厉:“谁稀罕你那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呢？安抚费呢？还有她脑袋都鼓得变形了，谁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万一伤到神经，以后搞不好要瘫痪了怎么办？”
朱老师煞有介事地点头应和，“咱们医务室条件简陋，要不马上转到镇上去做个全面检查？一应费用……”他看着温秉，“都该你们赔了。”
温秉无奈，只得点点头。
这边还委曲求全呢，那头高老板充分发扬商人的高效率，一锤定音:“检查什么？那几十年后的瘫痪现在能说得准吗？别浪费我的时间，我也看不上你们喜家的几个钱，意思意思点就得了。”
朱老师为难的脸色一松，问高老板:“您看......怎么算呢？”
高老板半闭着一只眼，吹了吹手指上的金戒指，“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慢慢走到温秉身前，“，这才是我们高雅最需要的精神损失费和安抚费。”
一句凶狠的威胁说得高雅立即止了哭声，两眼发光。
温秉冷笑，对高老板说:“我们赔钱。”
“年轻人，要学会量力而为。就喜眉这年纪，我要去警察局告你，一告一个准儿。”高老板暧昧龌蹉的眼神在两人身上铺展。
朱老师应景地投去鄙夷的目光，秦老师欲言又止，坐在高雅身边默不作声。
温秉不动声色:“你要告我什么？”
“年纪轻轻还学会装龟孙了？识相的就乖乖给我站着，让我扇她两巴掌，今儿个就算完事。不过......若是你要替她受了，那得加利息！”高老板阴笑着看了看躲在温秉身后的喜眉，又瞄了瞄温秉。
秦老师一惊，忙出声拦着:“高老板，赔钱停课都好说，但是体罚学生可不行，学校不准的。”
高老板笑，下巴的肥肉抽动，“学校都是我拉外联建的，没有我，学校都没了，还有什么准不准的？”
秦老师:“可……”
“秦老师!你先出去。”朱老师呵斥，他出声急切，破了音。
秦老师立刻没了声音，从岔了气正打嗝的高雅身边离开，她没能出门。而是被朱老师拉着，两人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躲了出去。
“装模作样。”高老板恨恨地朝着阳台骂了一句。
温秉看了看高雅，他再凝气静神也看不出高雅身上的鲛灵喉咙，这不对劲。
他试探着:“高老板，听说你女儿受用了异兽灵官？她举止癫狂，是不是跟那灵官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她有灵官？”高老板瞪着温秉，举着巴掌，肥肉颤动的身体扑过来，“多嘴的狗杂种，胡说八道!”
喜眉闻声大叫，高雅闻声闭嘴，秦老师背对着窗户，而朱老师则一眼不眨地盯着协商现场——高老板这个肉沙包，从温秉手里发出，在半空里跃过一个弧线，重重砸在床上，堪堪压到高雅的脚。
这一系列的技术操作，快得看不清细节。高老板摔成了一滩泥，根本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高老板头晕眼花，身上发痛，“你？!”
喜眉脑袋撑起来，“姐夫？!”
朱老师:“高老板？!”
目光都累积在温秉的身上，而温秉毫发无伤，轻轻转动手腕，重新坐在长椅上，浓眉微蹙有些苦恼，云淡风轻。
“高雅家长，这一次我算客气了，你要是再蛮不讲理，我有把握叫你当场瘫痪。”
听着他温吞又嚣张的警告，所有人，连错过好戏的秦老师都惊了。还是喜眉镇静，率先打破一室安静:“姐夫万岁!”
温秉对她雅然一笑:“身上有500块吗？”
喜眉将手机摆给他看:“本来没有，刚刚问凉凉姐转来500块，她说是姐夫你赞助的呢。”
温秉走到床边去扣着高老板的肩膀将他拽起来坐好。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喜眉直起哄:“姐夫揍他!”
高老板才安稳下来的脑袋又是一阵风雨飘摇，他肋下被床硌得生疼，立马求了一句:“哎哟哟——轻点儿！”
温秉:“这是500块钱，算是我们的赔偿。你们拿不出证据来，我只能认为高雅确实主动挑起事端，我可以看在她神智失常的面上不多追究，但是你，作为家长，我要求你向喜眉道歉。”
“你放屁。”高老板晕得坐不稳，他虽然嘴上不留情，但是气势上已经弱了。
温秉整理着衣袖，若有所思地盯着高雅的喉咙看：“高雅借着神智失常蓄意挑事，喜眉只是正当防卫，两位老师当下既然无话可说，可见早就知道些内情，也该清楚自己确实有失偏颇，不分青红皂白，也要道歉。”
朱老师在外磨蹭许久，这才走进来，却也不说话，站在一边不吱声。
温秉看着扬眉吐气、好不骄傲的喜眉：“我要求在场的各位向她道歉，尤其是有失公允的朱老师，你应该是她的班主任吧？恕我直言，你的所作所为，枉为人师。”
他的声音沉沉的，教人不敢出声质疑。
喜眉哈哈大笑，摆手:“算了，姐夫。假惺惺的，我才懒得陪他们逢场作戏哩。今天他们在我这儿抹不开面子，以后少不得给我小鞋穿。”
温秉听她一番少年老成的腔调，又见两个老师果然开始端架子了。“今天天色太晚，一周之后，我希望能准时看到蚍蜉中学官方批发的公开致歉声明。”
一句话温雅和缓，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无不懵懂呆愣。高老板挣扎着坐起来，忍着痛，轻声抱怨：“你算哪根葱？！”
温秉看了高老板一眼，又看了看高雅，往门口去。
喜眉哼着歌，将500块转给高雅，备注是:祝你的神经病早日康复。
医务室一闹，不了了之，除了温秉折在那儿的又一个500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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