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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21 兰花酒店


  温秉不解:“你紧张什么?”

  白凿顺了顺呛在胸口里的气儿,理由上心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还以为你真的好心放我出山,原来阴险狡诈,暗地里如影随形,跟踪我呐?!”

  温秉浅笑辄止,压力却源源不断地漫向白凿,“门口的侍者很热心,记性也很好,他说24号卡座,一位短头发戴眼镜的小姐点了一壶养生茶,后来来了位穿拖鞋的先生,他结了账又点了箱酒,而戴眼镜的小姐先走了。他说他认识那位小姐,是店里的常客,姓程。”

  “......”白凿就知道:温秉怎么可能这么好骗?!

  “这就是所谓的,你听着‘程凉岸’这三个字,只是熟悉?”

  白凿抚着右眼,状似思考或是尴尬的掩饰,其实,他希望从颜颜的眼睛上寻找些灵感。

  “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们一直在一起?”积怒薄发,像霜刀风剑刺向白凿,就连埋头打扫的侍者都被殃及,深刻觉得这气氛比玻璃渣更割人。

  温秉现下想不了太多,他只担心吩咐白凿查众生长亭的话被程凉岸听了去——程凉岸那个小肚鸡肠的又要怄气——多可笑,千叮咛万嘱咐避人耳目,结果当事人就在一边看着。

  “是啊。不过我们不熟,真的。”白凿做出发誓的手势,“对于你俩的浓情蜜意,我也丝毫不好奇。”他振振有词,“对于你的低声下气,我也绝对不会笑话,也不会传播,绝不会丝毫影响你的威名!”

  温秉本就脸皮薄,被白凿这混里混气的一打岔,他倒消了几分尖锐的怒气,生出后知后觉的羞赧来。

  “你们怎么认识的?关系很不错?一出来就见程凉岸来了。”

  白凿高举双手,做出双重发誓的手势:“你放心,我对她没意思!我们之间很清白的!”

  “你再跟我插科打诨!”温秉手上红光若隐若现,正是异兽最惧怕的薪火。

  而在温秉手里的薪火,赤艳艳威慑众生,又岂是当年程尔、程凉岸等人的半吊子水平可比拟的!

  “哇哇哇!我不敢了!你稍安勿躁。”白凿捂着右眼往后退了两步,“我很守信用的,一直在银溪庄园面壁思过!程凉岸她跟我山上山下住着,从她那儿攀险道到银溪可比蚍蜉镇近多了,她有一天就来拜访我了,三年里总共就来了那么几次。我根本不知道她要来勾搭我,是她先动的手!”

  这样看来,程凉岸先前提到白虎王灵时的种种作态都是假装的,演技好得,让温秉又是一重怒火。

  “你们在这儿喝茶?喝酒?”

  但看温秉态度转为平和,白凿吼完一通也有些底气了:“喂,听清楚了,程凉岸先动的手,你有本事去问她呀,在这儿吓唬我算什么好汉?”

  “......失礼了。”温秉收了薪火,认错认得很坦荡,“程凉岸去哪儿了?”

  白凿梗着脖子散发怨气:“,就在对面。”

  温秉起身欲走,白凿正在松气,温秉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白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有意隐瞒自己和程凉岸的关系,这事等我先问过她,咱们再慢慢计较。另外别忘了,明天上午10点,到天公局来见我。”

  白凿缩在窗户边,像病猫一样胆怯地回应:“唔……”

  ,旧名兰花旅店,蚍蜉镇上最老牌的驿站。跟着蚍蜉镇近年来崇尚灯红酒绿的审美,昨年才全面翻修过,整个酒店披红挂绿,像个浮夸至极的七彩积木。

  门口衣衫华丽、勾肩搭背的男女络绎不绝,大多从绰约茶吧和附近几个歌舞升平的酒店里,醉醺醺的,蹒跚而来。

  温秉这样不通世事的都难免想歪: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程凉岸住在酒店里六楼楼梯口第一间,靠前门那一方。站在房间里的露天阳台,可见蚍蜉镇上最原始的街市如昼,还有最老练的红男绿女。

  她挂了白凿的报信电话,倚在阳台的护栏边等候不速之客,对面绰约茶吧里,女侍者沙哑高亢的拉客声是这条街上最平淡的音符,混着最寻常的男女喧闹,尽收耳里。

  温秉照着前台的指示走到601,房间沉重的实木门早被一把椅子卡住,程凉岸为他留了门。

  “程凉岸。”温秉站在玄关的暗影处叫她。

  生气了呢。程凉岸背对着他,“温秉,我突然觉得你是个深藏不漏的人呀。”

  温秉扫视房间,竟然是两人标准间。一张床上乱铺着程凉岸新买的衣物、日用品还有些零钱,他走到靠阳台的另一张床上坐下,目光清冷:“你才是。”

  一来一往的互夸之间,气氛凛然。

  程凉岸从阳台上款款走过来,她穿着肉粉色的吊带睡裙,轻纱薄透。房里灯光阑珊,也架不住温秉的眼神好,若隐若现的春光尽入眼底。

  旖旎暧昧悄然滋生,温秉哪还顾得上生气,红着脸看向别处去,非礼勿视。

  程凉岸恍若未觉不妥,走过温秉身边,带起一阵清风。她在一顿杂物里翻找一阵,然后再走回温秉跟前。

  廊壁顶的灯打在她身上,沿着曲线描绘出苗条的暗影。睡裙的领口开得低,裙摆堪堪遮住大腿,从上而下要露不露,锁住温秉的视线。

  “你……”

  程凉岸没戴眼镜,迷蒙的眼睛虽然投向温秉,像在看他,又好像穿过了他。

  “不就是张卡吗?还怕我污了你的?至于盯我盯得这么紧?”她手上一抛,冷硬的银行卡划过一条银光,坠在温秉怀中。

  “……”温秉见她毫无愧色,还东拉西扯避重就轻,“我是为白虎王灵的事来的。而且,我收到短信了,卡里的钱被你取得,一分不剩。”

  程凉岸指着那床上的一应杂物:“都在那儿了,连零钱都一分不少,你拿走吧。”

  温秉看着一床的女式衣裳、洗漱用品和一包卫生棉:“你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小气!这房间也让给你,还有……”程凉岸拉扯领口,露出一条弧线,“这个需要我现场脱给你吗?”说着她就真动手了。

  “程凉岸!你敢动不动就脱衣服!”他的注意力被那程凉岸撩动领口时露出的平缓弧线勒了一下,眼神躲闪,先前还气势凌人,现在说话都磕巴了:“你别、别扰乱我思维!”

  外面楼道上时有男女的甜言蜜语趟过,在酒店这种地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很隐晦的事。程凉岸走到玄关处去确认温秉进来时已将门关好,并将门口的椅子拖了进来。

  来回几步,她已想好忽悠的措辞,便将椅子安在温秉对面坐下,“堂堂天公局的领导,卡里才区区5992,枉我期待一场。”

  “天公局上下的工资由财务部统一划拨,我还不太清楚。”

  “这会儿又悠哉悠哉,视金钱如粪土啦?我跟王灵攀关系攀得很累哎,没精力伺候你老人家了。况且,我不是说好明天还你卡吗?小气。”

  温秉见她主动提到白凿,坦荡荡毫不心虚。“原来你早就和白凿认识,他不是谁的账都买,以我对他的了解,你们关系应该很不错。”

  “你支使王灵背地里揭老底什么的,运筹帷幄信手拈来呀。我哪敢在明面上忤逆你温先生呢?多亏了在外头游荡了这几年,说话七分真三分假经常还能唬几个人,绞尽了脑汁才想出些好话巴结巴结王灵,但愿他查我的时候不至于矫枉过正,错杀我小命呀。”

  温秉懊悔不已:“是我考虑不周,你和他在这荒郊野外也算是邻居了,以你常年乱跑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去拜访他。”

  程凉岸若有所思:“那我得小心了。”

  “嗯?”

  “哪天你要是考虑周到了,派个厉害角色来揭我的底,把祖宗十八代都给我翻个遍,我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你在怪我?”

  “没有啊,我很感动。”程凉岸似真似假,半笑半嘲,“你早就知会我,说过要查我。只是没想到我还有这待遇,王灵来了,第一个要查的就是我。更没想到,你把我看做‘你的人’,受宠若惊呀。”

  温秉无言以对,只说:“蚍蜉镇上若是真有不干净的贩卖渠道,我怕你被连累,查一查我才放心,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是吗?你难道不怀疑,我可能就是非法组织的头目?凭着和王灵的私交行贿吗?”

  温秉看看手上光彩黯淡的空卡,“我从没有那样想过。我想你可能也没那闲钱。”

  “假话,既不是为了银行卡,又不是因为把我想得太不堪,你会来得这么急?”

  温秉墨眉微蹙:“程凉岸,对我隐瞒、撒谎,这还不够严重吗?”

  “那你得忍耐一下,做生意做久了,说谎上瘾了。”程凉岸见事情多半是忽悠过去了,站起来往洗漱间去。

  “你做什么去?”

  “洗漱睡觉呀,要一起吗?”程凉岸从洗漱间露出半个头,“没有调戏你的意思,两张床,我们各睡各的。”

  温秉似乎早忘了,他听了白凿的建议,该是来讨说法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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