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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0 荒诞借口


  六年前,程凉岸24岁,与温秉第一次决裂。困顿之际,恰逢挚友言颜到蚍蜉镇支教。程凉岸以采风、找乐子为由,和言颜同到蚍蜉镇。

  朱老板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想起那个转机时刻,忍不住要笑。

  “我那时候请不起也用不着请侍者,自己把茶端了过去,她们点的就是这种红茶。那时候的天气呀,就跟我当时的心情一样,一天不下场雨不算完。所以这茶叶稍微有点点发霉了。”

  温秉细细听着,好像在听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这城市来的姑娘见识广,舌头也毒,一口就尝出来了。但是她们很有礼貌,笑嘻嘻的,只让我换茶去。那时我心情糟糕,想着反正做不下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将抹布往桌子上这么一拍,就说‘没了,你们走吧!老子打烊啦!’”

  朱老板想起自己当时蛮不讲理又理直气壮的样子,又好笑又尴尬。

  “没想到这两个姑娘一点都不生气呀,各拿一双好看水灵的眼睛盯着我瞧稀奇。我就马着脸吓唬她们,‘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泡茶喝!’”

  温秉知道:这招对程凉岸没用。

  “哈哈——”朱老板未语先笑,“程老板根本不见怕,也不见生气冒火,她没来由的,突然变得比我还愁,阴阳怪气地跟她的朋友说,‘颜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好容易找到个顺眼的店,结果是要垮的店,而且还是家就要垮的黑店’。我也忒霉了吧?”

  温秉笑了笑,不置一词。

  “我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出来她这样的脾气。她不慌不忙,笑嘻嘻的,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五分钟,又起来打量我落灰的店铺,又绕到我背后去看了我五分钟。都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哈哈——”

  温秉点点头,其实程凉岸并不喜欢说太多话,她更喜欢坐在一边,细细打量浮生万物。

  “然后!”朱老板忍俊不禁,猛拍桌子,“她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就这么拍在桌子上。”

  温秉一愣,莫名的纠结从心底升腾,又好像身上被人狠狠掐了一把,却找不到痛处。“她给了你一张卡?”

  朱老板直点头,生怕温秉不信任他这一番奇遇似的,“程老板慷慨呀,‘这算是我给你的慈善投资啦,你自个儿估摸着分派吧。总之,把这店盘活了,给我冲冲喜’。”他学着程凉岸吊儿郎当的口气,带笑说了一遍。

  “是什么样的卡?”

  “我拿给您看!”朱老板从皮夹里翻出一张银色的卡,天公局特约申请匿名卡——温秉的上一张工资卡。

  朱老板炫耀着:“里头本来有两百来万哩,不过我盘活这店时只取了二十万。”

  温秉打量那张阔别重逢的卡,眉眼严肃:“这卡一直在你手上?”

  “可不是嘛?”朱老板笑,“程老板阔绰,扔下卡就走了。我们中间有近三年时间没见过,后来她又冒出来了,我老朱当然是要还恩咯,但是程老板她说什么也不要,卡也不要,钱也不要。这卡就一直放在我这儿啦。”

  “她为什么不要?”温秉问他,大惑不解。

  “她说,撒出去的钱就是泼出去的水。这卡也是怪,无名卡、只能取不能存、还查不到底细,而且头一年里,每月份还有不菲的进账,也不知道是啥来历。”

  朱老板将卡重新揣进钱夹里:“绰约茶吧的生意起来之后,我就再没动过这卡,一直把它当成吉祥物放在包里。”

  温秉心里不是滋味,不想再深究这个话题,“从你名下,在店里倒卖灵官是程凉岸授意的么?”

  突然转了话题,朱老板有些反应迟钝,磨了磨才说:“是呀,也就是她这个大恩人,换了别人,我才不操这份心哩!”

  “你们的交情很深厚?”

  朱老板红光满面:“程老板可是我店里的小老板,虽然她从跟我分红。哈哈——”

  “小老板?”温秉笑容浅浅,觉得这称谓有莫名的喜感。

  “是呀,这‘绰约’的店名也是咱小老板给改的,我不是啥文化人,也不知道有啥来处,只觉得她改的名字就是好听。”

  温秉默默饮一口茶水:当年木灵脱离躯壳得以化形时,取了“无忧”做名字,没采用程凉岸提出的“绰约”两字。

  依程凉岸的性子,可能只是舍不得费心思想出来的名字,逮着机会恰巧用在朱老板的招牌上。

  “关于众生长亭的货源,朱老板知道么?”

  “不知道,不知道!”朱老板一听,立马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毫不犹豫地摆手,末了又强调一句:“程老板的事,我从来不主动问。”

  “问不得?”温秉故意这样问,世上再没第二个人比他更清楚:程凉岸虽然看着弱不禁风,却是天底下难得的硬骨头。一件事,她若是不想说,万法罔灵。

  朱老板摇头、又点头,大为感慨:“问了还不如不问!”他一脸为难,“白费口舌。”

  对于“白费口舌”这个评说,温秉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朱老板怕温秉不信,捏起一个现成的例子:“就拿这卡来说吧,我曾经问过她卡的来历,她就是满口胡诌来敷衍我。”

  “怎么说的?”

  温秉明显起伏的情绪将朱老板惊了一下。虽然只是微微的急切,但与前面铺陈一路的沉雅相比,实在突兀。

  “那时候她把卡摔给我,我一查,百来万!她跟我萍水相逢,连我是哪来的虾米都不知道,那么大一笔款呀,手一挥就甩给我了,这大方,忒吓人!我能不问问清楚吗?”

  “她怎么说的?”温秉仔细听着,深怕漏掉哪怕一个语气词。

  “这事儿虽然是胡诌的,但是若放在别人身上,我肯定不得说给第三个人听。”朱老板自顾自嗤笑了一声,“但是程老板嘛,自己都全当笑话讲的,她那脸皮厚的,我也没什么不敢说的。”

  “那就不要说了。”温秉有些不高兴又难免不甘心。

  谁想朱老板话锋一转,突然争着要交代:“不行,我还是得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咱们光明磊落的,不能给温先生您和天公局留下个遮遮掩掩的坏印象。”

  “......”温秉捏着茶杯沿转了转,以示默认。

  “分手费。”朱老板提起紫砂壶,为温秉添一杯茶。

  “分手费?”温秉愣了半天,没听明白这意思。

  这张卡明明是作为生活费补济交给程凉岸的,在程凉岸出走蚍蜉镇之前,早已历经了6年之久!

  温秉缓了缓,还算镇定——程凉岸向来爱乱来,他早有经验。

  与小茶室相对的一排包间房门紧闭,那边的光线灰暗,有一层照不透的神秘浮色。

  朱老板脸上泛着风月场上谈笑风生的惬意,他爽朗轻快的声音与包间里隐隐绰绰的调笑混染。

  “别看我们程老板现在潇洒,光棍一条。人家年轻的时候也是轰轰烈烈过的,还是最坎坷的单相思!”朱老板挤眉弄眼、拿腔作调,权当在演大戏。

  “......”温秉坐在对面浑身不舒服,他捏着茶杯掩饰不自在的神色。

  “最后居然失败了。”朱老板长叹,颇为失望地跟温秉求证,“竟然会有男人看不上我们程老板?!你说那男的是不是瞎?这怎么可能?”

  温秉长着双独有风情的吊梢丹凤眼,眼珠子又黑又亮,像嵌着两颗水珍珠,眼波流转时装满了生动姿韵,格外有神。

  “人家给了分手费,数目也不算吝啬。我觉得也还行吧,但程老板心里气不过,觉得那男人不是好东西。”

  一连被骂了两次的温秉暗暗咬牙。

  朱老板啧啧感叹:“她就拿‘眼不见心不烦’‘拿着太没面子’这些理由来敷衍我,你听听这都是什么理由!我估计单相思这事儿多半也不是真的。”

  温秉点点头。

  “您也觉得不是吧?况且分手费不该是一次性结清的吗?哪还有每月分期到账的?”

  温秉坐立不安,苦着脸摇头:“......我不清楚。”

  朱老板不由自主地大笑着,眼泪花都漫出来了。他捧着脸抹了两把:“反正我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信了她的邪,要么不信,但是也别想再问。但是我能信吗?我又不是傻的。”

  身处一室茶香之中,面前有朱老板长袖善舞。温秉挫败不已:程凉岸从来不缺荒诞的借口。

  “她就是个怪物。”朱老板喟叹,“拳权山那窟窿里连个鬼都没有。”

  温秉沉了脸色:“怪物?”这两字尖锐地刺过他的耳膜。

  “您看,她一方面挥金如土,百来万的钱说不要就不要,我店里这两年的利润还不错,分红她说不分就不分。另一方面呢?”朱老板提亮声音,带着沉淀许久的疑惑,“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做买卖!这不是闹着玩儿吗?”

  “是呀......”温秉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没想到,她在这偏门里走到现在了,还整天乐呵呵的。”朱老板的醉意已经消散,炯炯有神的眼睛里迸出精光,“好在从我这儿分销出去的货量还算可观,我这条下线就是她程老板的生命线啊!”

  温秉沉默着,自在心中考量。

  朱老板的神色转淡,慢慢浮上一层谨慎和凝重:“温先生,我算是众生长亭的分销商吧,我以我这家店、我的老本保证,程老板从我这儿销出去的货绝对没问题,我们的买卖也绝对走的是正规流程。”

  “朱老板,你放宽心。我只是例行访查而已。”

  “我知道灵关市场乱,你们监起来辛苦。但是程老板做了几年生意,估计就拉拢我这事儿是赚钱的,哈哈——所以,还请你们通融些,以后常到我这儿来坐坐,我请茶水,你们随时了解情况呀,我老朱绝对的品行端正!”

  朱老板眉飞色舞的,他昂起了头颅,好像做了多光辉的善事,已经接受过表彰,正在发表获奖感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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