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巫山寻妖
月青以前从来没有杀过生，这一切以前都是姬瑶去做的，她有时候从来都没想过这一切会落到自己头上。
可有一天，姬瑶消失了，威名四方的战神消失了……
她于是也站上了降妖的战场。
大家都开始怕月神大人，苍生也越来越信服她，可她没有丝毫的开心，反倒是越来越“不近人情”。
月神大人招惹不得，这是每一个神官都知道的事，连她的灵官，也都这么认为……
月青趴在桌子上，双眼有些无神，卷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了些湿气在睫毛上。
“大人。”青泽在门外唤道。
月青道，“外面怎么这么吵？”
青泽迟疑道，“一只他……要离开这里。”
“为何？”
“大人，您快出来看看吧。”
月青放下了笔，开门走了出去。
青泽低着头，似乎是不想惹到她。
猫一只扒拉着身上衣服，将府里的东西到处都弄得乱七八糟，狗一条一脸阴沉的望着他。
“别弄了，一只。”青泽好心劝道。
猫一只又想发作，转身看见月青站在那里，壮着胆子，将手上拿起的椅子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他直视着月青，有些气愤。
“你给我解开，我要离开这里！”猫一只狠狠道。
月青没有理他，一边坐下，一边问道，“一条，当初我收你做灵官时跟你说的话，你都记得吗？”
狗一条道，“记得。”
“说给他听。”月青轻声道。
“给你两个选择，一做灵官；二……死。”狗一条道。
狗一条是月青从北荒带回来的，也是暴动妖怪中的其中一个，当时他已经身受重伤了，她不忍杀他，就将他带了回来。
“你听懂了吗？”月青缓缓道。
猫一只浑身都在发抖，失望道，“原来，你们神仙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青泽赶紧道，“一只，快给大人认个错，大人不会怪你的。”
“不，我才不要做宠物家禽！”猫一只眼睛有些微红。
“全部跪下。”月青道。
三人都跪在了地上。
青泽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快要大难临头了。
月青闭眼冥思了一会儿，时间过得很快，他们三个在这里跪了三天，月青就闭眼了三天。
没人知道月青在想什么，空气中，只有呼吸的声音。
“起来吧。”月青道。
三人跪在地上没动，青泽看月青似乎没有在生气了连忙道，“大人，您别气，一只他说胡话呢。”
月青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和别人相处，她无法理解别人，别人也无法理解她。
“我没有说胡话。”猫一只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要不是有这什么破‘缚灵’根本没人听你的！”
月青深呼了一口气，一句话没说，回了屋子。
青泽转身，责备的问道，“一只，你做什么呢？”
“她若不喜欢我们，就放我们走！”猫一只大声道。
狗一条冷哼一声，“他是痴心妄想，想让大人喜欢他呢。”
青泽摆手道，“好了，此事就不要再在大人面前说了。”
猫一只从来都没有保证自己不说，稍微一发脾气，他就要跑到月青的门前说很久。
青泽也奇怪，放在以前，月青早就把猫一只赶走了，现在，月青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好了。
月青翻了翻九霄来的信纸，上面写着前去巫山的命令。
帝晟……什么时候我们之间，也是用命令了。
月青将信纸折好，把门打开了。
这一次，青泽他们是已经大半年都没瞧见过月青了，这突然出来，青泽吓了一跳。
青泽赶紧上前来，恭敬道，“大人，有事吗？”
“你去把他们两个叫进来。”月青道。
狗一条和猫一只进来时，仿佛是去泥里打了滚一样，浑身都脏兮兮的。
青泽赶紧站远了一些。
“什么事？”猫一只懒洋洋的问道。
月青抬眼看着他们，认真道，“我要出一次门，只留一个人看府，其余两人跟我出山。”
“我留下来，我不去！”猫一只立马回答道。
狗一条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月青又道，“留下的人要每天都在里屋的月神像面前聆听祈愿，将愿望写在祈愿纸上，等我回来时再批看。”
“我不留下来！”猫一只又道。
青泽道，“一条你留下来吧，我出门能照顾到他们。”
如果让月青、狗一条、猫一只他们出门，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狗一条没意见的点头。
月青在路上简单的说了说情况。
“巫山是之前神女大人的神府之地，如今也已经荒废了，天神说最近那里有瘴气活动的迹象，命我去看看。”
青泽思考道，“瘴气活动？也就是说，是沾有瘴气的妖怪？”
月青点头，“我也想去看看，神女她……回来过没有。”
“那什么天神，连什么妖怪都不知道，算什么天神？”猫一只傲娇的说道。
青泽解释道，“天神与大人一样，都事务缠身，况且天神不能随意下界。”
“哼。”猫一只扭过头，不再理他们。
月青将手中的纸摊开看了看，巫山就在他们所处的晋安城不远的地方。
“这什么玩意儿？”猫一只跑到一边的小摊上，拿起一只簪子问道。
月青头上也有一个类似的，不过要比这个更好看。猫一只心里想着。
“有没有银子？我要买！”猫一只朝他们问道。
青泽道，“一只，别玩儿了，我们还有正事。”
正准备过去阻止猫一只，从人群中就窜出了一个人。
“哎，这哪里来的疯老太婆……”旁边的路人郁闷着。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走路歪歪倒到的走在路中，哭着求问道，“你们有看见我家风儿吗？”
路过的行人都躲了老远，周围的人都嘀咕道。
“又有一个人失踪了。”
“就是，都说了不能去那个山上，还有人去。”
“也是倒霉啊，剩了这么一个老人。”
月青一把扶住了身边的老人，语气有些生硬道，“小心。”
青泽则是离远了一点。
这老人有些脏，也有些臭，月青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扶得稳稳当当的。
月青指了指旁边面店小铺的凳子道，“去那里坐。”
“谢谢你姑娘，你真是好人。”老人喘着气，“我还要去找我的孙子。”
月青拉着老人没放手，老人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青泽温和道，“我家小姐的意思是，您去那边坐着跟我们说说，我们或许可以帮您找一找。”
老人眼中闪着泪光，连忙点头道，“好好好。”
青泽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老人，老人连忙道谢。
“说一下您孙子是怎么回事吧。”青泽道。
“我前些日子夜里咳嗽得厉害，风儿为了去给我治我咳嗽的药，就去了那山中摘草药，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她摸了摸眼角的泪道，“这孩子也是，我都说了没事了，他还是执意要去。”
“什么咳嗽的药非得去这么危险的地方？”青泽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老人有些着急的拍了拍腿。
月青轻轻道，“你别急，我知道了。”
“姑娘，你是大夫吗？我家风儿也是大夫，他说的那些药草我也不懂。”
青泽很快反应过来了，“我家姑娘是已经了解您孙子的情况了，我们回去山里帮您找，您先回家等着，别到处乱跑了。”
老人感激道，“好人啊，你们真是好人。”
看着老人颤颤巍巍的背影，青泽问道，“大人，您知道什么了？”
“那老人时日不多了，上山应该是去找救命的药。”月青轻声道，看了看四周。
青泽也跟着月青，看到猫一只还在那首饰铺挑选首饰。
“大人，我去把他叫过来。”
“哎，给他点银子吧，”月青道。
青泽笑着点了点头。
猫一只挑选了很久，挑了一个很花哨的步摇，红中带绿的花色，金色片的坠子，拿在手上，青泽一眼就看到了，刺眼得很。
“一只，你这是买的什么啊？”青泽问道。
猫一只往怀里一揣，“关你什么事？”
青泽笑着道，“我拿的银子。”
“哼。”猫一只不再理他，斜着眼赏了一个白眼给他。
月青走在前面，蹲下摸了摸地上的土，土比较湿，里面参合着很特别的味道。
“你们过来看看。”
青泽立马走了过去，“这里昨晚下过雨。”
“这里味道又脏又臭的。”猫一只嫌弃道。
“你们跟着我走。”月青走在前头，一路回忆之前来时，姬瑶曾经带她走过的路。
山内，有一间已经破旧的神庙，若是遇见下雨的天气，一定会有人选择进去多雨或者暂住一晚。
“大人。”青泽挥了挥空中的灰，“大人，这里有活人的味道。”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等吧。”月青找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
猫一只满脸的嫌弃，捂着自己的头，生怕灰掉在了他身上。
“你们也坐着等吧。”月青说完，就闭上了眼。
青泽眼神示意猫一只不要闹了。
猫一只傲娇的仰起头，不安分的到处乱翻。
青泽有些担忧的看着猫一只。
一天过去了，没有等来妖怪。
两天过去了，还是没有等来妖怪。
猫一只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耳朵被他一抓就冒了出来。
月青立马睁眼，愣了愣道，“一只，不要把耳朵露出来，妖气会露出来的。”
猫一只冷哼一声，还是乖乖的把耳朵收了回去。
“过来。”月青招招手。
猫一只不耐烦的走了过去，他看了眼坐着的月青，叹了口气蹲了下来。
月青伸手将猫一只身上的气味隐藏了去。
月青收回手道，“你的妖气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我们可能要多等几天。”
“你是在怪我了？”猫一只很敏感的站了起来。
“没有。”月青继续闭眼，没打算再和他讲话。
青泽拉了拉猫一只道，“大人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这样。”
猫一只推了青泽一把，冷声道，“像你们这么等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出去找。”
青泽刚准备起身去拦下他，就听见月青道，“让他去。”
猫一只顿了顿，一个人走了出去。
巫山不似弥瑶山是做高山，是比较平的连绵山岩，猫一只走出去一路上都很平坦，走出树林就是只到膝盖的草丛。
他有些伤心的坐在草丛里，想了想月青这么对他，他又有些生气的开始拔草。
“让你凶我！让你凶我！”
猫一只拔了一根草，含在嘴里躺在了地上，翘起了二郎腿。
“出来吧。”猫一只慵懒道。
“原来是你？”一个风姿妖娆，芙蓉如面的女人出现在他身后。
猫一只朝身后瞥了瞥道，“这几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你还真的活了下来。”她面带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
“对啊，还活了几百年，你不在妖界，怎么到这里来了？”猫一只问道。
“我……”她顿了顿，“你为何在此？”
猫一只起身，丢了嘴里的草，他轻轻勾起嘴角，“那要看你做了什么。”
千岚收起了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悲伤。
“做了一些，我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他是谁？”猫一只跟着千岚来到了山下一处茅屋。
一个身材单薄的男子正坐在院子里小憩。
“我丈夫。”千岚眼中全是爱意。
“他怎么了？”猫一只问。
千岚道，“他病了。”
她甜甜的朝那男子喊道，“相公！”
“娘子。”男子也回应她一个微笑，眼波中全是千岚一个人的影子。
他姿态闲雅，从椅子上起身。
千岚赶紧跑过去扶住他，“你就坐着，不用起来。”
男子拍拍她手道，“这不是有客人吗？”
“他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他叫……”千岚看着他。
“我叫猫一只。”猫一只干脆的接话到。
“……”千岚用了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脑子有问题吧”。
男子失笑道，“一只仁兄，来，里面坐。”
“一只仁兄，你先喝水。”男子给猫一只倒了一杯水，“小生姓柳，名致轩。”
“那你们坐着，我先去熬药给你喝。”千岚道。
“好，你去吧。”
两人相视一笑，含情脉脉，整个屋子都是幸福的气氛。
猫一只感觉浑身不舒服。
柳致轩直到看不见千岚后，才收回了目光对猫一只笑着道，“来，喝水。”
“好。”猫一只抱着碗，假装喝了一口。
柳致轩甚是高兴，神采奕奕道，“岚儿她从来没有带回来过亲人朋友，我还以为过去是她不愿意提起的事，现在看到你，我才放下心来。”
“她过去过得挺好的，比我好多了。”猫一只道。
柳致轩点头，“那就好，有地方去就好。”
“你了解这些做什么？”猫一只问道。
“一只仁兄，我其实最清楚自己的身体了，撑得过撑不过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不想我走了之后，岚儿无处可去。”柳致轩欲言又止，缓缓叹了口气继续道，“但我更怕她会做傻事。”
猫一只深蓝色的眼眸直直的看着正端着药从外面进来的千岚。
“你们说什么呢？”千岚吹了吹，“来，把药喝了。”
“好。”
“来，慢点相公，我再给你吹吹。”
猫一只实在看不下去两人在那里你侬我侬的，出去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
“你不是单纯的路过这里吧？”千岚也跟了出来。
猫一只身上一点妖气都没有，千岚只是之前有闻到他一点味道，但之后又消失了。
“你……”
“我杀人了。”千岚打断了他。
猫一只看了看千岚，她面无表情。
“那天，雨下得很大，相公他情况很不好，昏迷不醒。我上山给他采药……遇到了一个人摔到在摔在山岩下，我就将他带回来……”千岚神情恍惚道，“我将他按住，挖了他的心，当作药引。”
“你……”猫一只皱眉道，“你现在瘴气很深。”
千岚自若道，“我还是能控制住，一点都没有失控。”
“你之后又杀人了？”
“是。”千岚道，“我发现活人的心对相公的病情很有用，我就上山去勾引路过的男人，只要他们不受诱惑，我就放他们走，可是，没有一个人从我手里走出去的人。”
千岚又道，“只有相公才能做到，一生一世，只对我一人好。”
猫一只眼中有些感触，但还是斥责道，“用这么多人命换他一个人，你真的没有一点心软吗？”
“我不能！我要是心软了，我相公就会死。”千岚眼神坚定道，“我不能让他死。”
“你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
“有，很有意义。”千岚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身上有这么深的瘴气我还能保持清醒吗？因为我的执念，只要有相公在，我的执念就在。”
“你确定你现在还清醒吗？”猫一只皱眉问道。
“我很清醒，我从来没有像这么清醒过。”千岚的神情坚定不移。
猫一只微微一愣，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拉住千岚道，“走，快走，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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