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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邝逊的胸口一凉,拾安已经从他怀中走了出来。

  “我就说我装不了,你还非要我装!现在还不是露馅了?”

  邝逊一脸的莫名其妙,却见拾安妙目盈盈的瞥了他一眼,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邝逊察觉到这表情中似有含义,灵犀一点便是信任,他忍住不再发问,只是静默着等着看她要做些什么。

  拾安凝了下气后幽幽地转过身来,精乖的小脸突然冲老头鬼魅的一笑。她的脸蛋比秋实的苹果还要诱人,烂漫天真才应该是她给人应有的感觉,但就是这一笑,像是一面镜子直接照出了他心底最彻头彻尾的诡恶和黑暗,瞬间激起了老头梦魇中的恐惧。

  老头颤抖着往后退,一步不稳跌倒在地,却依旧攀着手往后挪,颤颤地指着拾安,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你……不……不不要……过……过过……过来!”

  拾安故意耐着性子等他把这句话说完,那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果然老头结巴完之后,心中的恐惧又更深了一层。

  “我从未出过岛,你却能瞧出我的身份,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我身上菩提血的气味了……”话音刚落,老头恍惚一抬头,却只见她秀口一张,一枚银闪闪的细针急喷而出,正直射进了老头人中的位置。登时之间,老头只觉周身血液瞬间凝固一般,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老头瞪着眼发愣,他本就是个结巴话也说不完全,索性也就闭嘴。拾安轻轻一笑接过邝逊手中的影烁剑,轻步款款地转到老头身后,长锋一挑,老头本能想去躲闪可全身麻痹根本动弹不得。裹在他身上的破衫掉落,拾安递了个眼神给邝逊示意他过来看。果然那老头背后是一个阴阳八卦的印记,像是纹身又像是天生所得的极为规则的胎记。

  “逊哥哥,我想你不用急着去翠屏山了,这老头就是天机老人!”

  天机阁只有掌门可以修炼八卦无极掌,练成者身后必然会自然生出阴阳八卦的图案来,所以此人定然就是天机老人不会有错!但他乱草般的白发虬髯,接近死亡的枯瘦,眸子里全然是贪生怕死的乞求没有丝毫身为一代掌门应有的旷达,邝逊不得不疑心自己会不会是认错了人,但是这老头身上的太极纹又断然不会有假。

  可回想下他二人刚进洞的时候,若是这老头用的是八卦无极掌,且不说是否一定会要了他们的命,但至少胜算高出不知多少来。可这老头却古怪的不用看家本事,反而用的是显然并不擅长的剑术来御敌,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除非是……邝逊连忙抓住老头的腕子,细究脉络只觉是全然微弱无力,竟然半点内功都没有,当下大惊,连忙问道:“你的武功呢?”

  老头儿不答,只是用尽力气扭过头来看着拾安,眼中满满都是怜悯和悲戚,深眸凝注的地方竟有一种探究不清的柔情。拾安连忙轻咳了一声,那老头才哆哆嗦嗦地说道:“饶……饶……饶命……命啊……啊!”拾安冷凌着声线问道:“你且先说自己是不是天机老人!”

  明明无可辩驳,可拾安还是要他亲口承认。老头心怀侥幸地摇了摇头,拾安当即面色更冷彻了几分,吓得老头当即连连点头。邝逊叹息了一声,心情极为沉痛。在他想来,这天机阁在武林地位不低,身为一代掌门即便武功全废亦当从容赴死,然而这位武林名宿竟然会这般情怯与畏惧,只为苟且偷生堕落不堪。

  可老人却噙着泪,嘴里面有一堆话要说,结结巴巴的又说不成一串完整的话来。拾安瞧着也觉得有些心酸,伸手过去拔掉了老头人中位置上的银针,一血畅通,老头当即顺畅的缓过气来。拾安本就是心里另有打算,轻声说:“那……我相信你也不想和幽冥岛的人呆在一起,索性你告诉我们出口,咱们定然饶你不死!”

  “我……我……我……只能……告……告诉……你……一个……个……人!”老头抬手所指的不是邝逊确是拾安。

  这老头虽然武功尽散,但保不齐另有阴谋,邝逊自然不依,正要拒绝时,拾安伶俐一笑,道:“逊哥哥,我想听他说什么!”

  邝逊想再说些什么,拾安连忙摆了摆手,沉着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心中有数。邝逊这才极不情愿地走了出去。但他并没走远,只站在穴口的地方,警惕地瞧着这二人的一举一动。他手中的影烁剑已出鞘,随时准备一刃见血。

  拾安连忙转过头来,声音极小却变得满是柔和:“老先生方才是我冒失吓着你了!不过你说话太费劲,不如这样,换我来问你,你只需点头摇头回应我!”

  老头微微一怔,整个眸子都亮了,连忙点头回应。

  拾安脸上展开了笑容道:“我在岛上见过你的画影人像,虽然你现在已经几乎变了模样,但我还是能依稀认出你来!你是天机老人不假,却是上一任的天机老人……对吗?”

  老头连连点头,他抬手将挡在面前的乱发胡乱拢了拢,只为让拾安将他看得更加真切些,他深凹的眼窝里已然朦胧有泪。拾安赶忙又问道:“那当年您与寒爷决战时……可有中毒?”

  老头默默地摇了摇头,拾安的心咯噔了一下,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当年的当事人。可是当年经事的人不是都死了吗?这天机老人是如何活了下来,却又怎么结巴了?又是如何武功尽失?

  拾安微微一顿,老头好像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连忙扭头走到床边将破烂的床褥掀开,提起一旁的石臼,用手指蘸着里面的水在石床上写道:“当年输给寒疆心服口服,败后除了羞愧但也毫发未伤,那是一场光明正大的决战!只是当天夜里,不知为何却在梦中被人重创,险些一命呜呼!”

  “在梦中?”拾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凝目望向那老头时只见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神情十分坚定地哑声道:“是……是……是是梦……梦……中……”

  “梦中怎能杀人?想来应该是恍如梦中,是在他并无知觉的状态下!”拾安想了想,忙又问道:“那你可瞧见在梦中是何人所为?”

  老头沉沉地摇了摇头,拾安又接着问道:“那可听到什么?”

  老头侧头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忙连连点头,颤抖着手往石臼里又蘸了蘸水在石床上写道:“有一声很怪异的声音,听着像是人的声音却又不甚像,非男非女不老不少,当时只以为是梦魔鬼魅!”

  “那……他说了什么?”

  老头一字字很是认真地写下:“你命休矣!”

  “难道是崖口边的怪人?”拾安正想细问,那老头却突然将石臼里的水泼上了石床,瞬间掩盖了上面的字迹。拾安疑惑回眸,才发现邝逊已经走上前来。

  “拾安?!你没事吧!”邝逊有些急切,但他不为窥探,只是他实在等不及了。他的等不及也不为寻得出路,只是由心底里担心拾安会有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刚才那种遥望式的守护实在让他憋的难受,毕竟很多危险都是一瞬间,他怕自己赶不及。思忖后,他抛开了一切顾及选择走上前来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却不知弄巧成拙,老头的反应让拾安知道自己已经再无法继续往下问了。她嘟囔着小嘴,委屈巴巴地拽着邝逊的袖子,埋怨道:“他正给我画出去的路径图,你一来他就不画了!不如你再出去等等我!”

  邝逊却将她更拉近了身边,轻声说道:“若只是画路径图为何要背着我?我担心他是另有企图!”

  拾安眨了眨眼睛,俏丽丽的看着他笑吟吟道:“诶?你不是一向以门派出身论英雄吗?他是天机阁的人,名门正派呀!还能对我使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邝逊被这句话问得有些尴尬,嗔了一下才幽幽地说道:“万事难免会有意外!他已经落魄至此还苟且偷生可见也是个顶没什么气节之人。你说你也是!虽说吓他便吓他,偏偏诓骗他说自己是幽冥岛的人,若他真觉得活无可活了狗急跳墙,真为了一线生机保不齐会使出什么阴诈诡计。”

  原来他并没有相信她的身份!若他知道了她真的是幽冥岛的“妖女”还会这样关心她吗?拾安不禁恍神,要知道方才脱口承认也是一时冲动,说后便是后悔,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未必敢如之前那般从容的如实相告。

  邝逊转过身来,瞧了那老头一眼又很是冷漠地瞥向了一边,冷声道:“既然您就是天机老人,那么在下作为灵宝玄门弟子,该带的话也算带到了!您好生在这里求活,我们便就此离去了!”说着便要拽着拾安离开。

  “等……等等!”老头叫的这一声竟有些凄苦。

  邝逊很不屑地转过头来刚想说话,拾安却先走近了两步,说道:“既然已经活了这么久,索性就活到死吧!”

  老头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他似乎并不在乎拾安话中的宽慰,而是伸出手来往她面前一摊,很执拗很用力地说道:“针……针……”

  “针?哦!你是说这个?”拾安从腰间拿出之前刺在老头人中上的那根银针,还未交出却已被那老头抢了过去。老头的眼睛一下子迸发出了情人一般的热情,目光灼灼的看着这枚银针,好像能从里面瞧出心上人来。

  这枚银针是拾安母亲生前留下的,难道说这老头和母亲还有什么牵扯?

  “你认识我母亲?”

  老头的眸子透出了欣慰的温暖,他早就猜到了拾安的身份,不是因为什么菩提血,而是因为眼前的女子几番神/韵像极了记忆中的姑娘。他的脸上弥散出一片笑容,呆呆地看着她,结结巴巴地吐着心里的呼唤:“欢……欢……欢她……”

  “拾欢”正是拾安娘亲的名字,这老头竟然连母亲的闺名也知道,那或许也知道父亲?欣喜之下,她连忙单手扶住了老头的手肘,道:“你真的认识我娘?那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老头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着自己的话:“……她……她还……还……还……好……好好……好吗?”

  这句话让拾安的心漏了,登时疼了一下。她抿了抿嘴,苦笑道:“我娘已经去世了!”

  老头火热的眸子一下子熄灭了,完全陷入了寒潭一般冷彻,一片黯然再无半点生气。拾安刚想细问,只见那老头从怀里掏出一方早就旧的不成样子丝毫瞧不出曾经颜色的帕子递给了拾安。他刚上前了一步想说些什么,邝逊却突然伸出一臂挡住了他,厉声道:“你想干嘛!”

  老头一怔,忙又退了回来,抬头看着拾安又看了看邝逊,好似放心一般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大……大……大大……青……青石……下……下……潭……出口……”这一声颤颤巍巍但也还算清晰,拾安正拼凑着这几个字,那老头忽然扭过身子一头撞向了一旁的石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碰”的一声,血染乱发,白发沁红。

  邝逊连忙走上前来,伸手一探鼻息后回头冲拾安摇了摇头。

  拾安缓缓地走过来,蹲下身见那老头紧紧攥着拳头,想来这手心里的定然是那枚银针,她试着掰了下,攥得实在太紧,指甲已经欠进了肉里,实在难以掰开。这或许是老头最后的决绝和意念才有的力量,到死也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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