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旧事恩怨
“什么？”沈氏被这突如此来的消息惊住了，希望落空让她的眸色瞬间变得黯淡，“上官大夫他……他……”
沈氏是没有想到她一心想要找，还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上官大夫竟然死了。
上官大夫死了，那她又该去找谁给佟蔚然治病呢？
想到这里，沈氏的心慌了，悲伤难抑，“看来我们是白跑一趟了。难道蔚然的脸，是真的没有办法治好了吗？”
沈氏甚至不敢往下想，佟蔚然的脸要是治不好的话，那她的后半辈子就算毁了。
沈世均见她担忧甚切，连忙说道：“素娟你不要急，你听我把话说完。这上官大夫是不在世了，但是他生前收了一个闭门弟子，人称萧大夫。据说，这个萧大夫得上官大夫的全部真传，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那救人治伤的本事比上官大夫还要厉害几分。”
沈氏一听，原本黯淡的眸色顿时又亮了起来，“兄长，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是当然，这事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那萧大夫，他人现在在哪里啊？”听说这个萧大夫比上官大夫还要厉害，沈氏迫不及待想要带佟蔚然去找他看病了。
“这个不急，你们一路奔波，舟车劳顿，肯定是累坏了，先好好休息一会。等会吃完饭后，我亲自带你们去找萧大夫。”
沈氏点头，“那好吧，麻烦兄长了。”
“素娟，你我兄妹二人还需要这般客气？”沈世均想起了一件事情来，“不过，这个萧大夫的脾气有些古怪，他替人看病得看心情，还得要入得了他的眼缘，否则的话，任凭你在门外苦苦求见，他不见就是不见。”
佟蔚然心想：这人够拽的！话说，拽这个不算优良的传统原来还能代代传承的，纵古看今但凡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好像都喜欢拽。
沈氏眼里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坚定，“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求他把蔚然的脸治好。”
“哟，这么热闹，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呢，原来是妹妹和蔚然大驾光临啊。”
佟蔚然闻声望去，见一位面容绞好，身材纤细，打扮入时的中年妇人气势凌人步入了客厅，身后还跟着两个婆子。
这个说话拿腔捏调的中年妇人正是沈世均的结发妻子，也就是佟蔚然的舅母-李氏
沈氏见了她，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边，连忙起身礼貌地喊了声嫂子，佟蔚然当然也得跟着起身喊她一声舅母。
沈世均一见李氏，眉头微皱，“不是说身体不适要卧床休息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老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的妹妹和外甥女来了，别说我是病了，就算是缺胳膊少腿的，让人抬着扶着，我也得来瞅一眼不是吗？”李氏说话的时候虽然是面带笑容，但是她的笑极冷，还不如不笑，省得让人看了觉得毛骨悚然。
这让佟蔚然不由得想起了一个成语来：笑里藏刀。
李氏的目光落在佟蔚然的脸上，她刚才取下面纱并没有戴上，丑陋面容生生吓了李氏一跳，她手绞着帕子捂住了嘴，一副拼命忍住要吐的模样。
“哎呀，蔚然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啊，原本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脸就……真是太可惜了！”
李氏嘴上说着可惜的话，可佟蔚然分明看见李氏眼里藏着笑意。还有她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哪里是替她觉得可惜呀，分明就是落井下石的讽刺。
如果李氏是演员的话，佟蔚然觉得她肯定拿不了奖，那演技实在是太差了。
沈世均尴尬地咳了一下，暗自向李氏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胡乱说话。
被相公这么一瞪眼，李氏纵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这时，管家进来了，他走到沈世均身旁，在他的耳旁细声说外面有人求见，而这人身份贵重。
沈世均为难地看着沈氏，“实在是抱歉，临时要处理公务上的事情，不能陪你们了。”
沈氏笑着说：“兄长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既然有公务上的事情要处理，那兄长赶紧去吧，可千万不要耽误了。”
“好！”沈世均转身吩咐管家，“吃完饭后，你带小姐她们去找萧大夫。”
管家恭恭敬敬地说：“是，老爷。”
沈世均走了几步，又倒了回来，走到李氏的身旁刻意压低声音说：“这一次，素娟是带蔚然来看病的，会暂住府上一段时间，你必须要好好招待，千万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否则的话……”
李氏看得明明白白，沈世均的眼里满是警告，她暗自扫了沈氏一眼，咬了咬牙，“是，老爷。”
沈世均前脚刚走，李氏就已经把他刚才叮嘱的话给抛诸脑后了。
李氏慢悠悠地抿着茶，也不说话，气氛甚是尴尬。
佟蔚然的目光落在沈氏身上，见她紧紧地绞着手帕，明显心中也是各种局促不安。而她身为晚辈，长辈不说话，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过了半晌，李氏才放下茶杯，冷着声音一字一顿地问：“不知道这次妹妹你会在我这府上住多久呢？”
沈氏面色霎时变得惨白。
也难怪沈氏的脸色变得难看，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这连凳子都还没有坐热，嫂子就变相地要赶人走了。
佟蔚然的目光落在李氏的脸上，她的眼里明显写着不欢迎三个字。
哦不对，不欢迎是十分委婉的说辞，应该说是厌恶比较贴切。
李氏厌恶沈氏这件事情，佟蔚然是知情的。沈氏自从出嫁后便很少回娘家，一是因为路途遥远，二是因为她和嫂子李氏的关系不好。
关于姑嫂两人的关系为什么会恶化至此，这事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那个时候的沈氏还是待闺未嫁的少女，这时李氏已经嫁入沈家好几年，并且接连替沈世均生下了三位千金。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三有不孝，无后为大。
接连生了三个女儿，就算沈世均再宠爱她，可也难以讨得公婆的欢心。李氏为了能替沈家生下一个带把的，借此巩固的家庭地位和笼络公婆的心，她可谓是削尖脑袋想尽了办法。
李氏听闻外地有一处送子观音庙十分灵验，若诚心诚跪拜三日三夜，便会得到菩萨的眷顾，得偿所愿。
李氏求子心切，不惜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去送子观音庙，并且还真的诚心跪拜了三日三夜。
从送子观音庙回来之后没多么久，李氏便怀上了，这可以把她给高兴坏了，认定是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显灵了。
李氏怀孕五个月的时候，不光是大夫，还是之前给她接生的接生婆，都跟她说这一胎肯定是个带把的。
这些话甭提让李氏多高兴了，虽然孩子还没有出生，但是大家都这么说，那肯定也是□□也不离十了。为了能给沈家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李氏恨不得把所有补身的东西都往肚子里塞。
就在李氏满怀希望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她的肚子莫名其妙痛了起来。
这可吓坏了伺候她的丫鬟，连忙跑去请大夫。
这请来的大夫刚踏进沈府的大门，却被伺候沈氏的奶娘强行拽走了，她说大小姐刚刚在花园里不慎落水了，大夫再不去的话，恐怕大小姐就没命了。
李氏的丫鬟是陪嫁过来的，她怎么抢得过在沈府里伺候了大半辈子的奶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夫被奶娘给带走。急红眼的她只能再去请另外的大夫，可这镇上的大夫就像跟她作对似的，不是外出替人诊病，就是病人多得根本抽不出身离开。
等丫鬟回到佟府的时候，李氏已经见了红，痛得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
就这样，李氏的孩子胎死腹中。
因为这一件事情，李氏便怨恨上了小姑子沈氏。她认定，那天如果不是她的奶娘强行带走了大夫，那她腹中的孩子肯定就不会这样没了。
更让李氏痛恨的是，她的孩子没了之后，落下了些病根，大夫说想要再怀上的机会比较渺茫。
这意味着她没办法替沈家生下继后香火的血脉，沈老夫人对她的态度自然是有所改变的，于是逼着儿子沈世均纳妾。不过三年光景，沈老夫人就替儿子纳了三房小妾，然而小妾们的肚皮也够争气，终于给沈家添丁了。
而小妾们母凭子贵，都快要骑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来了。李氏只能百般忍耐，暗自找大夫替自己调理身子。为了能生下儿子，李氏这十几年来可谓是吃尽了各种苦头，就拿喝药这事来说，她的舌头已经麻木了，再苦的药她都能眼都不眨一下喝下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氏终于在几年前再次怀上了，而且还是如愿以偿生下了儿子。
但是李氏并没有因为生下儿子而减少对小姑子的怨恨。她始终认为，如果不是她害得她没了那个孩子，她就不会经历后来那么多的苦与难。她的青春大好年华原本可以更鲜活肆意一些的，但却因为她让自己只能沉浸在了药罐子里头，苦不堪言。
李氏的目光落在佟蔚然的脸上，那些丑陋的伤疤莫名让她觉得痛快，“妹妹啊，嫂子听说过一句话，只要做了坏事的人，迟早都会有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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