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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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邺城之前，我其实先去了一趟誉王府。明面上誉王凌烨是万春楼背后的掌舵人，而实际上誉王只控制其产业，并不知道其中还隐藏着歃血阁的人。此前，尚书公子和侍郎公子寻衅滋事那件案子闹得挺大，最后还是誉王出面压了下来，双方才你好我好大家好，没有闹到皇帝耳朵里。

　　这次歃血令的任务，是要我拿到王二公子和太守之子掐架所争的美人图。这幅图据说是出自二十年前，姜国知名画家梁懿之手，一共有三幅。誉王恰好有其中一幅的摹本。

　　此画价值连城，是在于其虽名为美人图，实际是以山水喻美人。三幅画均是选取了姜国境内三处景色作画，画工之精巧，且每幅画中确实有一位美人藏身画中，只不过得用特殊的琉璃镜才能看出来。

　　我想，所谓琉璃镜放大了看，那画技有可能类似于我所知道的微雕，这样看来，此人技艺的确了得。不过诸多画家之所以能成名，大多是人死了作品成了绝无仅有的孤本。梁懿将画作完成后不久就暴毙而亡，那三幅画也随着尸体一起不见了踪影。

　　传闻，美人图上实际藏了秘密在里面，三幅山水分别标注了姜国三处藏宝之地的位置，说到宝贝，自然有人争破了头都想据为己有。

　　因此，我便先去誉王府上偷偷瞄一眼那摹本到底是个什么样。

　　想来也只有翻墙入室这办法了，可能是运气好，誉王府并没有多少护卫，我屏息提轻功跃上房顶，些许功夫就能看清整个王府的防卫部局。

　　传说中的誉王为人低调，甚至有点节俭。说他低调，是因为他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不出席宫里的任何活动，这是由于他幼年时面部受伤毁容，导致整个人自闭孤僻，可能还有点自卑。

　　不过当今皇上还挺倚重他，虽然他在朝中并无一官半职，但是用了几年的时间将大鸾境内所有的商人统一整合，规范行业，由皇家商号统一管理，协同朝廷权力机构制定颁布商业律法，以至大鸾的商业欣欣向荣蓬勃发展。商人虽然对名门权贵而言地位不高，但是在民间颇有势力。

　　照此说这个誉王应该不缺钱，可是来了誉王府才知道，除了大门口的两个石狮子有那么庄严贵气，能撑撑场面，里面还真是说不出的寒酸。

　　房屋建筑该是多年未修葺，屋顶缺砖少瓦，有几个窗户还因为木头腐朽关合不严。内院的莲花池，杂草丛生几乎辨不出本来面目，那杂草还疏于修剪，差不多和四五岁的孩一般高，简直可以用荒郊野地来形容。

　　我是从后院翻进去的，便从后院开始，将几处大楼阁屋挨个摸过来，最后在西北角发现了疑似书房的地方。

　　二层楼，楼上楼下只有四个房间。一层看着最像书房的地方素雅洁净，书架书柜被整理的有条不紊，墙上挂着一副龙飞凤舞的墨宝，上书“舍得”。我挨个架子搜索了一遍，都是些诗词歌赋、历史古籍，还有的就是一些临摹的古帖。屋内几乎看不到陈列玩器。

　　我正打算换个地方找找，就听见门外有响动。

　　赶紧一个闪身躲进最内侧的书柜后，紧接着脚步声就一前一后进到了门里。“爷，您要找哪一本，的去帮您寻来。”一个少年音问道。

　　“就将前几日韩先生送来的那本《水陆图引》拿给我。”

　　透过书架间的空隙，只见一个玄色身形在书桌旁坐下，长发被一个嵌玉银冠束好如墨披散在肩，垂下一根银色丝带点缀的正好。虽然我只能看见个背影，也能感觉到那人身上传来的冷漠疏离。

　　少年对誉王的言简意赅似乎并不满意：“我的王爷，那张大人家的姐可是仰慕您很久了，您当真不去看看吗？”

　　那背影发出一声嗤笑，声音显得及不在意：“仰慕本王什么？脸上的面具吗？她连本王的面可都没见过。”

　　“张姐待字闺中，又是大家闺秀，自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定是从他人那里听到了王爷的威名——”

　　少年这啰嗦劲儿能和兰一较高低，果然被誉王打断：“要去你去，本王没那个兴致。”

　　少年听罢，叹了口气，表示对他家王爷的无语，大步朝书架这边走来。

　　最近的窗户在我的右侧方，誉王的左侧还有一扇打开的窗户，我灵机一动，摸到一块石子暗暗蓄力，弹指一击，朝他那个方向射去。正好命中了树上挂着的鸟笼。那鹩哥受惊，扑扇翅膀哇哇叫：“要了老命啦，要了老命啦。”

　　趁少年停住脚步往外走，我也两步一跃，从右侧窗户跳了出去。还能看见誉王屁股都没抬一下，淡淡一句：“可能是看见了母麻雀有点兴奋。”

　　落地的一瞬，我一脚点地借力，纵身跃进了二楼的窗户。那是一间卧室，布置很简单，格局和楼下的书房差不多，只不过书柜书架的位置是木制八步床，此间貌似是誉王休息之用。

　　本打算从门出去，余光斜斜瞟见右侧的墙上挂了一幅画，赶紧一扭头。

　　脑子里即刻涌现了一句诗：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流泉从山间穿石而过，参天古木密不透日影，远处依稀能看见山腰上有座寺庙，隐隐约约似乎能听到钟声和着泉水的呜咽声。

　　左侧是一行署名，景安二十三年，书夜作。

　　书夜，正是画家梁懿的表字。

　　那画用色及清冷，看久了，我几乎能感到传递到身上的山中阵阵寒意。同传说中的不差，画中确实寻不到美人的身影，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差不多也是这个道理。我恨不得钻进画里，将每个线条拆分开来研究，当前又找不到琉璃镜，只得默默将画记在脑子里。

　　也许是自己过于敏感，我向来谨慎，这是在溟园中养成的习惯，前往邺城的路上，我隐约觉得进出誉王府这一趟太过顺利，就好像是人家敞开大门迎接我进去，东西直接摆在那等着我一样。

　　誉王身边的少年，从身型上一看就知道没有武功根基，誉王由于离得较远，只能看出脚步虚浮，身体似乎不大好。我一向自信于自己的轻功，可以确定没有露处任何马脚，那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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