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这盆狗血泼的，毫无征兆又十分彻底，强烈的戏剧效果算是达到了，可你妹的这不是拍电视剧啊，那是凌寒认识的人，是她尊敬的师长，是最亲切的黄老师！这叫什么事儿……
尤溪和王小胖两个脸盲重度患者，在凌寒的提醒下才唤醒了沉睡的记忆，把今天斯文有礼的黄老师老公和雨夜中搂着年轻女子无限深情的男人对上了号。凌寒也终于想起自己为何上次就觉得此人面熟，第一次上课时，黄老师有带他们简单参观过她的家，她在书房见过他们夫妻二人的合影，尽管那天晚上灯光昏暗还下着雨，她看得不是很真切，多多少少还是留了点眼熟的印象。
“靠啊靠！这怎么办啊，黄老师知不知道啊？”王小胖从爆炸消息中回过神来，嚷嚷说。
“必须不知道啊，没想到韩湘湘分析的还挺准。”尤溪皱眉说。
王小胖犹犹豫豫地说：“那你们说……我们要告诉黄老师吗？”
“怎么说？黄老师，你老公貌似出轨了，我们几个疑似为证人……”比起回答王小胖，尤溪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不是我们说句实话就能解决的事，无论如何，受伤的都是黄老师。”
是啊，突如其来的狗血剧完全超出了几个高中生的认知范围，黄老师的老公是不是出轨年轻女孩的渣男？他们现在还有没有保持那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后续会如何发展？黄老师会不会相信他们的话？所有的问题，尤溪他们都没法给出爽气的回答。
原来以为十八岁了已经是个大人了，碰到事情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太渺小，你无法预知自己的一句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尤其是你很清楚这个后果多半是你无力去承担的。
三个人合计下来最后还是决定在下堂课开始之前暂时保持沉默，等下次去黄老师家上课时，再想办法旁敲侧击一下，虽然对于怎么敲和怎么击，三人目前毫无头绪。
一路上难得的沉默，消极情绪互相感染，凌寒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黄老师最后会怎么样呢？有些事情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大人的世界，实在是太糟心了。
黄翠在这次上节课结束前和他们说好下周的课暂停一次，所以这三个人只能怀揣着秘密不安地多煎熬一周，才能打探黄翠的反应。在此之前，他们还得恪守高三学生的本分，好好学习天天抓分，誓要在高考与大学之间杀出一条血路。
英语口语考试在高考前开考，因为考试结果不计入高考总分，只是根据等级在某些专业填报上做了些限制，所以大部分考生对这趴都不怎么重视，反倒是口语考试当天能提早下课这点比较有吸引力。王小胖心血来潮，约尤溪凌寒考完试直接去家门口的小吃摊碰头，凌寒本想趁这难得的机会早点回家补觉的，但或许是手术完那段时间实在吃得太佛了，垃圾食品此时对她产生了难以拒绝的诱惑力，也就没有拒绝。
小吃摊的店面不大，统共就三四张桌子，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珍珠奶茶到汉堡鸡肉卷，还有一水的油炸食品，涵盖了大部分学生党见了就挪不开步子的吃食，所以深受附近学生的喜爱，常年人满为患，王小胖好不容易从两个小学生那里抢了个贴着墙的两人座，边指挥尤溪搬个塑料椅子边招呼他俩快过去。
尤溪将椅子摆在过道处，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别扭地在桌下盘成了股麻花，还得时刻注意避让身后来来往往的人，忍不住吐槽说：“你丫找得什么破座位！”
凌寒和王小胖本来就觉得他扭来扭去的坐姿挺囧的，现在本人一开口，更是戳到了他俩的笑穴纷纷乐了起来，王小胖劝他：“你就知足吧，就这破座位还是我跟门神似的盯着人小朋友老半天才把人家吓跑的，汉堡都只吃了一半。”
“小朋友回家得做噩梦了……”话还没说完，后边有个学生走路时绊了下椅子腿，尤溪往前趔趄了一下差点整张脸扣在油光光的桌面上，“我靠！这罪受得，还什么都没吃呢差点把人桌子舔干净。”
凌寒边笑边抽了几张纸巾，仔细地擦拭了下台面，“要我和你换吗？”
尤溪摇摇头，“你又没比我瘦到哪里去……”
话音未落抬起左手顺势接过凌寒扔过来的脏纸巾随手丢进桌下的垃圾桶，望向凌寒略显无奈地说：“你这动不动拿手里的家伙招呼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女侠大人？”又用下巴朝王小胖那儿努了努，“我要换座位也是和他换，冤有头债有主。”
“饶了我吧，”王小胖忙摆手说：“你看你们家梁老师那么用心地把你喂成了一根竹竿，不就是让你在这种时刻发光发热的嘛，再说了，您也太高估我的身材了，我怀疑我往中间这么一坐，整条道都被我卡住了！”
尤溪乐了，“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那必须的！”王小胖一脸骄傲，“小爷我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你看上这儿来我就从来不叫韩湘湘，要不然公主微服私访一趟，人半小时吃饱喝足早跑路了，我们估计还拿着湿纸巾勤勤恳恳擦完桌子擦椅子呢！”
凌寒瞪了他一眼，王小胖收到威胁的目光，举起双手说：“我闭嘴我闭嘴，这不是好久没像今天这样跟你俩凑一块儿，有点飘了，我去看看吃的，应该差不多都好了。”说完艰难地从座位上爬了起来，一路撞了一个人两把椅子这才勉强溜到了门口。
读初中那会儿，他们仨几乎每个礼拜都会来小吃摊光顾一下，凌寒大部分时候不怎么馋，喝着饮料看那两人吃，顺带听他们一通胡侃，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后来上高中了，王小胖不和他们一个学校，这样解着馋打发时光的机会就变得少多了，更别提一天恨不得有四十八小时的高三了，像王小胖说得，三人组重新聚集在根据地，还真挺难得的。
“来了来了！”王小胖的店小二还是干得不错的，跑了两趟才把东西拿齐。
“我去！你到底买了多少？是把人家菜单上有的东西全点了个遍吗？”尤溪盯着桌上的珍珠奶茶、香酥鸡、炸鸡心、炸鸡皮、炸里脊、年糕片……还有两个汉堡一个鸡肉卷，提前为自己的胃感受到了厚重的压力。
王小胖吸了一大口奶茶，边嚼边说：“哪能呢！我连最爱的鸡翅都没点呢，怕你俩战斗力太弱拖后腿，实在是太久没一块来了，我不得趁今天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补个够啊！”
凌寒轻声说：“把过去一年错过的地沟油都给补齐了。”
“尤溪，快把她的嘴捂住，当心被老板听到把我们赶出去，”王小胖生气地说，“跟谁学的那么多毛病！”
凌寒瞪了眼真的乖乖听话抬手抬了一半的尤溪，后者装模作样伸了个懒腰，凌寒白了他一眼，挑了串炸里脊咬了一口，从容地说：“我又不是不吃，补补地沟油也挺好的，排毒。”
王小胖：“这还差不多。对了，你们口语考试考得怎么样啊？我的算是毁了，什么SB考试，一二三大家一块叽里咕噜说鸟语，又一二三全场瞬间恢复安静，刚开考我就忍不住笑场，憋笑憋得肚子都特么快抽筋了，轮到我自己开口时发现调跑苏州去了，我就又想笑了，每轮答题都跟哮喘发作似的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I…哈哈……do nothing ……啊哈哈……at 特哈哈……weekends.哎呦我去，跟神经病似的！”
尤溪点头说：“就说你有自知之明吧。”
凌寒脑补了下王小胖提到的场景，发现还真的挺逗的，也跟着乐了起来，笑着说：“听你录音的老师肯定特郁闷，怎么还有学生磕着药就来参加考试了？哎呦王小胖你还真是个人才，得亏我现在才听到你怎么抽风的，不然你现在叫我再去考一回，估计也要被你带跑偏了。”
王小胖一脸怀疑地问：“你们摸着良心讲，考试的时候真不觉得好笑吗？”
尤溪拍拍他的肩，“我们就觉得你比较好笑来着。”
“笑点长得妖，说开就开，这他妈能怪我吗？”王小胖郁闷地说。
三个人说说笑笑，吃到肚子都鼓出来了还剩下好多没吃完，王小胖一脸忧郁地说：“时光催人老啊，才一年的功夫，战斗力竟然退化了那么多……尤溪你变态啊，戳我肚子干嘛，当心我吐你身上！”
“你敢吐我身上试试！”尤溪回吼到，“我就是看看你这口肚子老到什么程度了，还成，挺有弹性的，应该还能再战个五百回。”
王小胖挺了挺肚子，自豪地说：“必须的，这可是我的骄傲我的宝贝！”
凌寒鄙视地看着眼前两个幼稚鬼，加快速度走了两步，又转身冲他俩说：“前面红灯，尤溪你记得扶好你旁边的宝贝和他肚子里的宝贝。”
尤溪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甩开王小胖说了声：“你一边凉快去。”又快步追向凌寒，低声说，“凌小寒你可真损。”
可怜王小胖行动不便挺着宝贝肚子孤独地徘徊在原地，对着他俩的背影忧伤地说：“交得都是群什么朋友啊！”
快到家时三个人的手机差不多同一时间响了一下，是黄老师群发的短信，说是这礼拜的课也取消了，没说原因，凌寒对着手机屏幕发了几秒呆，感觉难得的好心情瞬间就被吹了个七零八落。
“别想那么多了，可能黄老师真的有事，等下周我们去上课了再摸摸情况。”尤溪说。
凌寒点点头，她现在最希望的是自己认错人了，年初五晚上目睹的画面，只是两个陌生的路人。
然而不好的预感出错的几率往往更低，到了再下一周，黄翠的课仍旧没恢复，她直接以私人原因没时间继续课时为由停掉了凌寒他们的辅导课，从此以后，黄翠就跟个过客一般彻底消失在了凌寒他们的视线中，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尤溪从梁老师那里打听到了一些关于黄翠的只言片语，说她离婚了，搬家了，有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不过始终是那个教学水平很高，又极富亲和力的好老师，依然深受学生们的喜爱。凌寒有时候会想，黄老师搬家了，是不是住进了她心心念念的市区里的大房子呢？她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认真工作努力生活以期挣出一个梦想中的家的？心愿达成，却物是人非的时候，又该以何种心情面对曾经心心念念倾注了无数期待的小窝？
黄老师那么乐观积极的人，凌寒相信作为一个成年人最多花点时间，她一定有能力把自己的生活经营的好好的，跟以前一样，但是，已经留下的伤口，即使愈合了，是不是也能被彻底遗忘，跟不曾存在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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