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变成怪物
“警报！警报！10067号实验体呼吸衰竭。警报！警报！10067号实验体呼吸衰竭。”
被冰凉的手指翻动眼皮，迷迷糊糊中，柳曳看到实验员们带着雪白的口罩，在她眼前晃动。
还是……要死了么？她想着，满腔的不甘无力地涌上心头。
睡了三百年，为何迎接她的不是阿泽阳光的小脸，不是阿泽欢天喜地地叫她姐姐……为何，是死亡……
身体快速衰败，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到了濒临死亡的境地。可哪怕她连床都下不来了，心中依然存了一丝期冀。三百年休眠都过来了，满舱的休眠人员只有她活下来了，被人发现时，他们不是都叫着“奇迹奇迹”么？
老天爷，为什么不能让她好好活着？
怀揣着找到阿泽的最后一丝希望，她睡了整整三百年啊，为何第一个迎接她的，是死亡？
“马上准备基因移植，徐青，把刚找到的古兽化石拿过来！”
“小陆总……”
“快去！我说的是立刻！马上！”
“……”
依稀中，她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但话语中的意思，却是无力去理解了。
无边的黑暗中，柳曳被足底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唤醒了意识。她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上灯光刺目。
这是哪儿？她的记忆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足底钻心似的灼痛感传来，她猛地坐起来，曲腿看去，只见自己淡粉色的右脚中间，有一点玉米粒大小的红斑，灼痛感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醒了？”
柳曳抬头，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淡漠地看着她，眼角上挑，五官仿佛刀削石刻，完美，又令人畏惧。
记忆逐渐复苏，她不自觉地开口道：“小陆总？”
“你不是一心求活么，我成全你，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男人扫了一眼她的足底，转身就走。
“实验成功了？我可以修仙了？”柳曳忙问道。这疼痛，难道代表着修仙资质？
男人停住脚步，剪裁精良的深红色西服套装，衬得他的身材修长挺拔，却令人望而却步，不敢亲近。
“别做梦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修仙。你不是求活么，给你我给你移植了古兽基因，正好可以逆转你器官衰竭的身体。”
“古兽基因，是什么？”
男人没有转身，发出一声戏谑的笑，边说边走开了：“某种兽类基因，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你自己活着好好看吧！呵，我居然造了个异化种出来，想想都荒唐……”
半年多来，柳期无数次想象过自己被古兽基因完全侵蚀，但她从未想过，随着侵蚀程度加深，古兽基因居然会产生自我意识。
狂乱的混沌之中，极遥远处的飘渺鼓声再次响起，然而，有一道威严醇厚的声音盖过了它。
“来吧，把意识交给我。”
这声音仿佛出于天地之口，给了她极大的压力，又仿佛来自远古，带着苍莽的意味。
“你是谁？”柳期痛苦地问道，猛烈的狂躁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她看不见自己的手，看不见自己的脚，看不见任何一处自己的身体，仿佛她只是天地之间任何一团无形的空气。
“此刻，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不！你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古兽基因，你一直在侵蚀我的身体！”柳曳呐喊道。
“我是古兽基因，你是谁？”
“我是柳期，不，不对，我是柳曳，我是柳曳，柳期只是我用的化名……”
“柳曳是躺在病床上等死的人，柳期却能一路披荆斩棘，追寻自己的目标，你确定你是柳曳？”
“是，我是柳曳，我融合了古兽基因，柳期只是一个化名……”
“承认吧，你是柳期，只有一半是柳曳，另一半是我，寂灭。”
“寂灭，寂灭是什么？”
“寂灭是我，没有我，你只是垂垂欲死的柳曳。柳期是你，也是我。”
“不，不要说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想听……”
“把意识交给我，要救白启，就把意识交给我。”
“不，不要……”
不见天日的地下空间内，饱餐了一顿的劳伦博士把最后一块拳头大小的灵石放入大阵之中。石链巨网上光华骤起，炽白色的光芒几乎一瞬间驱散了他施放出来的黑雾。
劳伦一惊，忙后退出一段距离，远远地注视着大阵启动。
巨网上的光芒愈来愈亮，空气中的浓厚得几乎凝结的魔法元素在快速流失，连他半身的黑雾都被阵法吸引了，极勉强才稳定下来。
地面开始颤动，四面岩壁开始颤动，令人怀疑天地下一刻就会轰然倾塌。
白色巨网之中，核心一点漆黑战栗着慢慢变大，一点一点侵蚀着周围的空间。
“成功了，成功了！伟大的污灵之神，我终于成功了！”劳伦激动得难以自已，一黑一白的面容分外诡异，“虫洞，这就是虫洞！神啊，我，詹姆斯·劳伦，注定是当今世上最伟大的法师！”
随着阵法不断运转，豆子般大小的虫洞不断吞噬着周围空间，逐渐变为足够一人通过的圆洞。一眼看去，虫洞内部是最为极致的黑色，边缘则飘荡着五彩光芒，宛如世上最华丽的彩虹。空气中的灵气不断被吸引，连远处极光栈道上，被阵法封锁在明石之内的极光都破阵而出，争先恐后地奔涌过来，钻进虫洞之中消失不见。
就如劳伦博士之前判断的一样，在无趣上仙的加固阵法之下，空间内虽然震荡不安，但并未出现任何崩塌的迹象。他渐渐平静下来，仔细观察虫洞的诞生过程。几乎所有现象都和他的研究成果相吻合，只有一点出乎意料，虫洞附近的空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分层现象，一层层，一块块，以虫洞为中心向外延伸，就像是被一拳砸碎的镜子。
“天啊，太美了，太奇妙了！”劳伦博士赞叹道。
“是啊，太美了，太奇妙了。临死之前能看到这副画面，你可以心满意足地去见你的污灵之神了。”
怪异的声音传入耳内，仿佛是一男一女一口同声，男声低沉而苍凉，女声清脆却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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