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落英殿

　　落英殿最早隶属于郊国开国君主驾前的都尉府。都尉府最初只是为了保卫君主、拱卫皇城而设立的、拥有一千人规模的皇家禁卫军。从第二任国君开始，都尉府才逐渐分化出了一支精英队伍，即专门搜集情报，替皇帝铲除心腹之患的暗杀小队——落英组。

　　落英组初始时只有三十人，且完全隶属于都尉府。但到了第四任国君，也就是少钦的曾祖父时期，已经发展到超过五百人的规模了。这便是落英组的鼎盛时期。第四任国君将其从都尉府彻底分离出来，使其直接听命于国君，并赐名落英殿。

　　之前的落英组一直因为其特殊的职能，行动极为诡秘，鲜为外人所知。第四任君主即位后，落英殿作为缉捕刑狱的机构正式成立，才被天下人知晓，也逐渐成了家喻户晓的鬼魅。据说被落英殿拜访过的人家，都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凡是被带进落英殿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落英殿聚集了全郊国，据传说也有其他国家的，最顶尖的杀手和刺客。到当今国主即位时，落英殿的名号已经令朝中百官闻风丧胆，举国百姓人人自危。现任国君以宽厚仁爱自居，裁撤落英殿，为曾被牵连的无辜百姓平反冤狱，朝野上下额手称庆。但其实也只是大幅削减人数，只留下百余人，然后将其转入地下而已。

　　落英殿首领称将军，其余下属皆称校尉。最后一任首领是落英殿百鬼之首，白夜将军李建邺。三十年前，少钦的祖父在位时，其庶出长子景亲王，本该替郊国镇守西北、抵御大虞，却窥伺皇位，心怀不轨。后来竟暗中勾结大虞密谋反叛，怎料事情败露。为了保住皇室颜面，皇帝派出落英殿肃清景亲王满门，并宣称此事乃大虞所为，因“景亲王自镇守西北以来，骁勇无畏，御敌刚止。虞人深恶之。”更以景王府灭门惨祸为由，火速向大虞发难。

　　那次带兵出征的便是镇远大将军濮祚舷。濮祚舷兵贵神速，大获全胜。数月间便破敌于落雁坡，斩敌将头颅，高悬于城门示众。落雁之战不只是一场针对大虞的胜利，同时也将参与景王谋反的相关人等全部铲除。濮祚舷作为大将军，自然是功不可没。正因为在这场大战中立了头功，濮祚舷才被国君委派到禺谷，替皇家镇守西南重镇，后来又晋封了禺谷王。

　　而当年接到肃清景王府任务的，正是才满二十五岁的李建邺。李建邺率领一队落英殿校尉夜袭景王府，府中上下无论男女老幼，刀刀斩尽、个个杀绝。那个夜晚，月挂中天，月色清冷刺骨。王府里还没来得及发出悲鸣，主人的一生便已谢幕。传说那夜的清辉映在落英殿不断举起又落下的刀锋上，便使黑夜亮如白昼一般。从那以后，李建邺在落英殿内便有了白夜将军的名号。

　　如同历代落英殿将军的命运一样，这位白夜将军也没能捱到隐退的年纪。皇帝当然绝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人隐退。但落英殿的人，也并不需要皇帝为他们操心——在脱离落英殿之前，他们就会以令皇帝十分放心的方式，永远退隐了。莫说是将军，就连校尉们也无法幸免。除了当今圣上即位时，裁掉的一大批在底层活动的校尉尚可活命，郊国历史上还没有一个校尉能真正活着离开落英殿。

　　当年落雁之战挫败大虞，大虞万般不甘，用了七年的光景，秘密结交隐居各国的神秘势力，伺机报复郊国。终于在上代郊国国君去世时，趁着郊国国丧，挑起了对郊国的战争，并围困、构陷禺谷王，使其无法援助新君。

　　不知大虞勾结的是什么势力，这些人会使妖法邪术，专门夺人心魄，并善于驱使毒虫猛兽。郊国虽然国力强盛，也不免节节败退。这种状况下，落英殿自然成了皇帝的马前卒。他们活跃在敌方内部，刺探军情，从事暗杀活动，扰乱对方军心。

　　落英殿的存在，无疑有效地牵制了大虞，保证了郊国的胜利。但对落英殿来说，却根本没有胜利。二十年前这一战，使落英殿遭遇了灭顶之祸，几近覆灭，李建邺也在这场战争中命殒在大虞边境的夕照台。整个落英殿的百余位校尉，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十余个。

　　李建邺没有任何亲眷，只有一个徒弟，也是他的养女，名叫李夕颜，时年一十五岁。在李建邺死后，夕颜不知所踪，如同那些被带进落英殿的犯人一样，人间蒸发了。但当时战况危急，所有人都无暇顾及一个女校尉的下落。战争结束后，落英殿清点人数，发现只有李夕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按落英殿的规矩，这种情况是不能记录死亡的。但活下来的校尉们却很有默契地在名录上添了一笔：李夕颜，一十五，卒。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六岁的时候，被完成任务、返回落英殿途中的李建邺捡回来，在令人闻风丧胆的落英殿百鬼的照顾下长大。也许夕颜已经死于战火、尸骨无存了。但是如果她还活着，就应该得到一个脱离落英殿、过上平凡安宁生活的机会，一个落英殿校尉们都不曾得到过的机会。

　　当年与大虞一战，虽然郊国是胜利的一方，但其实双方都没讨到什么便宜。最后是大虞的九王子逼宫，迫使其王兄自尽，才使得两国互派使臣议和，了结了之前的一段宿怨。到现在，大虞和郊国已经维持了十七年的和平。

　　战争平息后，落英殿元气大伤，可是并没有就此消失。国君重组落英殿，不再将其作为暗杀组织和情报中心，而是打算将其发展为一支精锐的皇家护卫队。十几年来，国君亲手把持着落英殿的控制权，不肯将权力移交他人，即便是太子。

　　少钦知道父亲想把这支护卫队送给少珩，却佯装不知，也从不过问。直到少钦册封太子之后，国君病情日益沉重、实在无法再管理落英殿，才逼着少钦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即位后便将落英殿交还于尉迟少珩，并且绝不手足相残、迫害兄弟，若有违誓，必遭天谴。在那之后，才将落英殿交给少钦代为接管。

　　落英殿作为杀手组织，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不同往昔了。现在的落英殿，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支精英护卫队罢了。即便少钦不愿拱手让人，也不至于真的要加害少珩。但堂堂储君，竟然被父亲如此怀疑，甚至要被逼迫跪在宗氏祠堂发毒誓。这笔账，定要算到少珩头上的。“今日的屈辱，早晚有一天会叫你尝尝的，尉迟少珩。一直以来，你不是凭那张脸，就能轻松地夺走别人的东西吗？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能耐从我手里拿走落英殿。”少钦嘴上念着父亲逼迫他说的誓言，但心里，已经是另外一番想法了。

　　自从接管了落英殿，少钦表面上清闲，甚至还能抽空出宫玩一圈。但暗地里，他可一刻都没闲着。誓言里说的明明白白，少钦即位后必须将落英殿交给少珩，所以势必要在即位前搞点事情出来，让少珩没办法接手落英殿。这两年，国君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了。少钦便私底下频繁接触落英殿，意图把落英殿培养成自己的亲信部队。这样，即便以后落英殿交给少珩，也可以作为自己的耳目，替自己监视少珩。不过，只要少珩以后学规矩点，自己也会遵守誓言，不会利用落英殿对付他的。

　　少钦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从小到大，父亲对少珩无比宠爱，只要是少珩喜欢、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满足他。即便是少钦也看上的东西，最后还是要让给少珩。不过少钦对这些事从来没有过怨言。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自己毕竟是兄长，让着弟弟又有什么关系？再说，自己才是郊国未来的国君，怎会因区区小事跟他计较？

　　但国君年纪越大，对少珩也越发宠溺的不像话了。宫里明明有三个年少的小皇子，父亲却独独偏爱年长的少珩。竟然还允许他随意进出自己的书房，任何人都不得阻拦。皇帝的书房，连太子未得召见都不得进入。这口气，少钦如何能咽的下去？就是少钦咽的下去，皇后也不会咽下去的。少钦知道，父亲逼自己发誓，多半也是怕他死后，皇后会挑唆太子对付少珩。

　　少珩为人随性洒脱，恣意而为，又有皇帝的恩宠，皇后已经对他多有不满了。少珩及冠之年，少钦好心规劝他尽早娶一位王妃，并且同皇后一起拟定了王妃的人选。还将名单送至礼亲王府，让他自己挑。可是少珩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嘻嘻哈哈的，就把名单丢进了池塘。还说自己不想娶这些木偶人，要娶就娶有脑子、有眼睛、有嘴巴、能说会笑的，活生生的人。这件事情得罪了皇后，皇上自然也是知情的。可皇上还是将此事压了下来。

　　而当年少珩加封礼亲王时，少钦被父亲派去他府上祝贺。可是少珩呢？对前来庆贺的太子殿下毫无敬畏之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亲热地拉着少钦的衣袖，一直拽着少钦跑到了花园。还非说跟皇兄好久没有一起练剑了，“今儿个可算逮着了，我们来比比剑法如何？”若是寻常皇子，即便比试剑法，也要处处落败，让太子爷占上风才是。少珩这不知进退的小王爷却一步不让。虽然最后还是少钦技高一筹，赢了少珩。但此事始终令少钦心存芥蒂。

　　少珩在皇后和太子这里已经败光了好感，但现在时机未到，少钦还没有打算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倒是林晚和楚江流还在自己眼前晃悠，务须先招待好他们才是。


　　(https://www.daowx.cc/bqge215765/1366897.html)


1秒记住笔趣岛：www.dao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dao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