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这个就是你家的小女儿吧。”和小寒回到家时，坐在客厅里的一陌生中老年妇女探头打量她，“你真会生，家里的几个女儿长得个个都漂亮。”
和妈听得心花怒放，笑呵呵地应，“你家儿子也好，孩子们都孝顺。”和妈对和小寒说，“这是李婶，就住楼下，过来串门。”
“李婶好。”和小寒打完招呼就回房间了。
李婶的眼神仍旧停留在和小寒身上，“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嗯，从她二姐那回来。”和妈推着桌上的瓜子盘，“吃点瓜子。”
李婶抓了一把瓜子，咔吧咔吧地磕着，“你这姑娘长得这么俊，订下了吧？”
和妈摇头，“没有呢。”
李婶问，“想要找个什么样子的？她二姐嫁到那么好的人家，怎么没帮着张罗个青年才俊。”
和妈还是和和气气的样子，“不急不急，再留她几年。”
李婶说，“遇到好的人家，还是要早点订下来早点结婚，女的不比男的，年龄大点就剩别人挑她了……”巴拉巴拉说了不少女人就该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没必要像男人一样拼事业家庭该放在第一位之类的话。
和小寒仍是穿着外出的外套，从房间里出来，对和妈说，“妈，我出去一趟。”
“回来吃饭吗？”和妈问她。
和小寒站在门口换鞋，“你们先吃吧，别等我了。”
李婶等和小寒走了，她又说，“你想给她找个什么样的？”
“她相中的就行。”
“房子车子呢？没有要求？”李婶世故地说，“我看你这小女儿投眼缘得很，遇到好人家的男孩，我得给她介绍介绍。”
“那麻烦你了。”和小寒今年二十四了，这个年龄在老家那边是不少已经结婚生孩子了的，家里五个孩子，现在只剩下和小寒还没结婚又没听她说过任何关于结婚的想法，和妈心里多少有些着急的，清楚和小寒的脾气，如果她问肯定是要招惹她生气的，听李婶主动张罗，她人老实，心里高兴嘴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把苹果等水果盘往李婶手边堆，“吃点水果。”
和小寒下楼去找药房，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家在营业的。大过年的，尤其是新年的第一天，为了图吉利也不会在这一天来药房，收银台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的，看到有客人进来，懒洋洋地说了句，“欢迎光临。”
和小寒径直往里面走，在一排排的架子上寻找着。
药店的工作人员过来问，“想买点什么？”
“避孕药。”
“多长时间内的？”
“二十四小时。”
“喏，这个。”工作人员拿了一盒，“吃这个。”
和小寒看了眼名字，拆开盒子，抠出来一粒，“这里有水吗？”
“饮水机里面有。”
和小寒走到饮水机那里，接了温温的半杯水，把药吃了。从小和小寒的身体都很好，她鲜少生病就鲜少吃药，这几年南南北北地来回跑，大多时候吃饭不准时肠胃是有些问题了，偶尔感冒吃药仍会觉得胃里难受。她站了一会儿，把其他药塞回盒子里，去收银台结账，“多少钱？”
工作人员扫了价格，和小寒给了钱，这人又说，“别担心，这药效果好得很，不会怀上的。”
“我没担心。”和小寒接话。
工作人员探头看和小寒走出去，嘀嘀咕咕地念，“不担心还能连家都来不及回去就吃药，又不差这几分钟。”
和小寒倒不是担心这几分钟的时间差，那枚精子就能着落，就算着陆了还有其他办法拿掉呢，只不过是费劲受罪了些。和小寒是不敢把药拿回家里吃，家里人都知道她没男朋友，如果看到她吃避孕药，势必会追问那个人是谁，这个年就别想过好了。
和小寒胃里不舒服，又去电影院到四五点才回家。和妈见她进门就问，“去哪里了？吃饭没有？”
“吃过了。”和小寒换鞋进屋。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和妈跟在她身后追问，“李婶在家里等了你半天，这才刚回去。”
“她等我做什么？”和小寒推开房间的门，三姐家女儿在房间里玩，看到她进来，叽叽喳喳地叫她。
“李婶人热心，她今天见了你，问你有男朋友没有，我说没有，她就张罗着要给你介绍。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谁知道才几个小时，就说问了一圈，堂哥家的儿子还没结婚，年龄和你差不多，个高长得也好。”和妈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和小寒。
“然后呢？”
和妈说，“我说了你不急着结婚，可李婶执着的很，要不你们先聊聊？聊得差不多了，想见面了就见见，你要是觉得不行，我就回了李婶。”
“我不想。”和小寒有点不耐烦地说。
和妈劝她，“就聊聊吧，人家也是好心，只是聊聊又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聊吧。”
和妈这才高高兴兴地，“行，我已经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李婶了，要是有人给你打电话，你可要接。”
所以，这只是先斩后奏的告知。
七八点时候，有个人加了和小寒微信，对方是了个很心灵鸡汤的名字，和小寒到九点才点了通过，对方打招呼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我是谁吧，我是李婶的侄子。
和小寒敷衍着回复了一句：嗯，知道
对方在问了些在哪里工作是哪里人之类的基本问题后，给和小寒发，“美女，能发张照片看看吗？”
和小寒反感得很，“不是美女，没照片。”把手机关机，倒头就睡。
可能和小寒的脸色实在太难看，和妈就没说让她回和筱白那里住的话。很久才睡着，又睡得不沉，虚虚实实地做了几个梦，没一个是圆满的结局，和小寒被胃里难受的感觉折腾得醒过来，一路小跑着去洗手间里吐了一阵。
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是湿润的。
她在梦里，应该是哭了吧。
和小寒，你是不是觉得委屈？
和小寒问镜子里的自己，她自己点头。是，她觉得自己挺委屈的。
家里有孩子，和谷雨起得早，帮着和妈及嫂子做早餐。陆陆续续家里人都起床了，只有和小寒还在睡着，和妈去叫了两次，回来说，“起不来，给她留点饭吧。”
和谷雨瞄眼关着房门的房间方向，小声说，“小寒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
“怎么了？”和家俊问。
和谷雨说，“我昨晚半夜起来想去厕所，小寒在里面，在里面哭。”和谷雨又说，“小寒从小就泪点高，从台子上蹦下来腿骨折时候，她都一声没哭，昨晚上哭得挺厉害的。”
“我去看看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和家俊放下饭碗，说。
“让她睡吧。”和妈拦着不让去，“给她留点饭，等她起了再吃。”
和妈说话了，其他人就只能听着。
和小寒起床时候，和家俊已经收拾好礼品，准备去嫂子娘家了。和妈准备了十件礼盒，这几年都是这样，礼盒多，和小寒帮着往楼下提。和家俊走之前，看着和小寒欲言又止，“我们吃过午饭就回来，让二姐别急着走，等等我们回来。”
“哦。”和小寒在家居服外面套着羽绒服。
和家俊又叮嘱和小寒，“你哪儿也别去，等着我回来。”
和妈催他，“赶快走吧，萌萌外婆应该已经在等着你们了。”
往回走，遇到正往外面走的李婶，李婶看到和小寒，就热情地问，“加你微信了吧？昨晚我侄子说，很久不见你同意。”
“加了。”和小寒懒洋洋地回。
“你觉得怎么样？”很多人帮忙介绍对象时候，总会这样问。在见过一面，或者连一面都没见过时候，会迫不及待地问想法。
怎么样？和小寒连人都没见过，能怎么回答，只能勉强着应付，“还行，挺好的啊。”
“那就见见，可以的话就趁着都在，先订婚……”
和妈打断李婶的话，她说，“小寒上面的三个姐姐都结婚了，我现在就剩这一个姑娘没结婚了。昨天你说要给她介绍对象，我突然挺舍不得的，想多留她几年，谢谢你帮忙着张罗了。”
和妈说这样的话，有几方面的意思，可能是和妈没相中对方的家世人品，或者和小寒说什么了，才这样婉拒。李婶满心狐疑，嘴上说，“是不是不满意？没事儿，我再给介绍其他的。”
和妈客套几句话后，带着和小寒回家了。进门直接去厨房，把锅里的粥给热了热，端出来，让和小寒吃。
“我胃里难受，吃不下。”和小寒蔫蔫地说。
“就是胃里不舒服才要吃点饭。”和妈说，“吃点粥吧。”
粥煮了很久，软糯可口，和小寒吃了一碗。
和妈拿了块抹布，坐在旁边擦桌子，她声音有点低，“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就别勉强自己做。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们都不拦着你。”
“什么？”这没头没脑的话，和小寒听不懂。
话没说出口，和妈声音就已经哽咽了，“你和够够谷雨是一样的，都是这个家的女儿，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和小寒听懂了，她低头吃粥，“嗯。”
今天是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
大姐带着晴晴斌斌先到，礼物买了不少，提前打电话要和小寒下楼去接，和小寒刚吭哧吭哧到楼上。门铃又响，晴晴蹦蹦跳跳着去开门，“肯定是二姨。”
来的果然是和筱白，手里提着两盒礼物，天天怀里抱着一盒。
“只有你们两个？”晴晴问。
和妈闻声，迎出来，同样问，“小鋭呢？怎么没来？”
“在后面搬东西。”和筱白把礼物放下，她甩着手，“挺重的。”
“买很多东西？让小寒谷雨下去接接。”和妈责怪着说，“家里又不是开超市，带这么多东西怎么办。”
“我也是这么说的。”和筱白很无语，她不让妹妹们下去，说，“让他们慢慢搬吧。”
“他们？除了小鋭还有谁？”
和筱白正要回答，被天天打断，天天扯着妈妈的大衣下摆，“妈妈，我还没有给外婆姨姨拜年呢。”
“哦，那你拜年吧。”和筱白无奈。
天天要求，“妈妈你给我起头。”
“祝。”和筱白提一个字。
天天左右手抱拳，奶声奶气地说，“祝您一帆风顺、二阳开泰……十全十美、万事如意、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和筱白赶紧拉住天天，捂住他的嘴巴，“没有最后一句。”
天天挣脱妈妈的手，坚持，“有的，叔叔教我的，有这句。”
和筱白尴尬得不得了，对其他人解释，“陆良锋教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了后面这句。”
过年最高兴的时候，应该就是看着可爱呆萌憨态可掬的小孩子吧。天天的童言童语惹得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和妈高兴得很，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给天天，谷雨家的孩子还有晴晴他们都发了一遍。
和谷雨给天天的口袋里塞了红包，和筱白给这群外甥外甥女们，各个都发了。
和小寒也给了。
天天乖乖地说，“谢谢小姨。”
“妈，新年好。”陆良鋭左右手提了九个盒子，劲大也顶不住这样，脸色发红。
和妈她们几个赶快接住，“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来。”
这边正卸着东西，后面又进来一个人，左右手提了十二个盒子。
和妈更吃惊了，“你们还要去其他家串门？”
陆良鋭摇头，“没了，就您一家。”
“这都是给我们的？”加上和筱白天天提进来的，有二十四盒子礼物。
这些年物价上涨，礼尚往来地串门件数也是在涨。比如和家俊去丈母娘家就带了十样，寓意是十全十美，已经算是礼重的，陆家竟然带了二十四样，堆了一座小山出来。
“阿姨，新年好。”陆良锋站在门口，打招呼，他不止满头大汗，额头上青筋也起了。
大家齐心协力把东西搬进屋里，和小寒在客厅里被一群孩子围着，正分发零食，三姐家的小丫头坐在她腿上，让和小寒给她剥糖。
相对于陆良鋭，陆良锋更是客人，被客气地请去沙发上坐着。
和小寒知道他来了，知道他走过来，没抬头看他一下。
陆良锋看着和小寒，想和她说说话，可排排坐了一群半大不大的孩子。天天走过来靠着陆良锋的腿站，“叔叔，我也想吃妹妹的那种糖。”
陆良锋寻着机会，问和小寒，“还有吗？”
和小寒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块，递给天天。
陆良锋接过来，剥开糖纸，“一块糖还藏起来，值得么。”
和小寒还是不和他说话。
几个小孩子坐在一起玩，就把口袋里的红包拿出来，一个数着比个数。
陆良锋把兜里准备的红包拿出来，给他们小辈发了。
和妈和谷雨都拦着不让孩子们拿，“够够给过了，你还没结婚，不用给。”
“提前给。”陆良锋把红包，一人一个分了。
孩子们分完了，他把最后一个，趁着没人在，给和小寒。
和小寒不接，“给我做什么？”
“看他们有红包收，看你眼气得很。”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和小寒嫌弃地推，“谁稀罕你的钱，人傻钱多。”
“要不你也给我发一个红包。”陆良锋说，“有来有往。”
“有去无回。”和小寒夺过红包，当着他的面，把红包拆开了，看了一眼，“抠门。”
“人多，怕弄混了。”陆良锋忍不住摸她的头，“嫌少，回头，再给你补。昨晚睡得早？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爪子拿开。”和小寒赶快跳开，压低声音提醒他，“你做什么啊，注意点行不行。”
“我没忍住。”
和筱白刚好这时候过来，是看到了陆良锋摸和小寒头的，她问，“怎么了？”
和小寒不说话，继续和丫丫玩。
陆良锋解释，“她头上有块头皮屑，我帮忙拿掉了。”
“……”和小寒抬头，狠狠地瞪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和筱白客气地说，“爸妈还在家里等你，这里没事儿你就回去吧。”
陆良锋坐在沙发上，稳稳地说，“出门前，爸妈特意叮嘱过，让我中午在这里吃饭。”
“为什么？”哪有小叔子在娘家吃饭的，而且今天是初二，不是普通日子，注重礼仪的陆爸陆妈应该不会这样要求的。
陆良锋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问问大哥。”
实力甩锅给陆良鋭。
和筱白去问陆良鋭，“爸妈说让陆良锋过来吃饭？为什么啊？”
“可能有吧，怎么了？”看表情，陆良鋭应该也是在状态外的。
和筱白把疑惑说出来，“今天初二的，没什么原因，爸妈是应该不会让他过来吃饭的，我怎么对妈解释，怪奇怪的。”
“你就说家里没人做饭，他没地方吃饭，来蹭饭的，妈不会赶他走的。”陆良鋭半真半假地玩笑，“二十四盒礼物，还换不到一顿饭？”
“礼物不是爸妈准备的？”往年，回娘家，没带过这么多东西，和筱白也是震惊的。
“算是吧。”陆良鋭回答得有点模糊。
“这有什么说法？”今年二十四，明年是不是也要这个数？正常人家，谁受得起这么大的礼。
“那就当两家的礼。”陆良鋭含糊地回答，“也可能是看你过去一年为了公司辛苦了，爸妈感谢娘家把你培养得很好。”
“你们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啊。”和筱白肯定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十件，是已经结婚的女儿回娘家的最高礼物数，十二件，是已经订婚的女儿，准婆家第一次上门时候，给的最高礼物数，两件，是普通串门送礼，最高的礼物数了。
这其中的小九九，也只有那个准备礼物的人，才知道。
像他说的，提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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