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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沈嘉


  又看了床边冷硬的身影一眼,李锦如轻叹,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些求和的意味。

  “山子,你别跟我赌气,这几天我虽睡着,但我知道一直进进出出照顾我的是你,我心里是感激的,麻烦你了。”

  山子收拾完正要出去,听到她的话撇撇嘴,面露一丝不满,有心再出口讥讽两句,可看到她病容如此憔悴,只好极力忍下,冷着脸出去了。

  这个死小孩!李锦如无奈笑了。

  记得小时候,山子还是挺粘她的。

  自己比他大两岁,可能是自小的经历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才会每日红着脸围着自己叫姐姐,姐姐……

  不知从何时起,山子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不再开口叫她姐姐,性子也变得阴晴不定,十分讨厌。

  李锦如想不通……

  ~~

  吴府后院,朱红漆木的圆桌旁,曾晋的母亲李氏正坐着发脾气,桌上的碗筷七零八落,饭菜汤水洒了一地……

  一旁送饭的绿衣小丫鬟站得远远地不敢吱声。

  李氏心中气闷,自从醒来,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两日了!

  虽说整个吴府随她乱逛,吃食用品也一应俱全,不像是软禁,但每次她将要摸到吴府大门时,总会有小厮出来拦她,就连吴府的大夫人也明里暗里来劝过她几回……

  哼,以为她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

  自己的儿子是绝对不会娶他家的女儿!

  静坐半响,李氏打定主意,站起身便往外闯……

  一旁的小丫鬟不防,等反应过来时李氏已经冲出门去了。

  小丫鬟心里苦,赶忙追出去跟着。

  “嫂夫人这是要去哪?”刚转过角门,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飘来。

  李氏回身怒视他:“吴大人 ,你这是做什么?!”

  此人正是丹阳知县吴良吉。

  吴良吉嗤笑一声,走近李氏:“嫂夫人病了,本官将您接到府里来,自然是为了让嫂夫人好好养病啊。”

  李氏冷笑:“不劳大人挂心,民妇身子无碍,请大人放民妇回去!”

  “嫂夫人,别急啊,”

  吴良吉拦住李氏,故作语重心长地劝说:“咱们曾吴两家本就是故交,晋儿与小女贞儿自小就定了亲。无奈嫂夫人对我有成见,这些年连走动都少了。”

  接着他将话锋一转,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现下好了,晋儿与小女就要成婚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本官自当照拂,以后你们母子就安心在府里住下吧。”

  李氏气极,这个人,简直无耻至极!

  当初他与自己的夫君同窗读书,两家关系亲近,儿女未出生便定了娃娃亲。

  夫君出事后,自己举目无亲,无奈带着年幼的曾晋投奔而来,可谁知他落井下石,翻脸不认人,将他们母子赶出门去不说,就连亲事也作罢了……

  现在好不容易,自己将儿子拉拔长大,又遇到个万里挑一的姑娘做儿媳,眼看他们就要成婚了,可这吴良吉见晋儿品学出众,有望高中,又生了结亲之心!

  无耻!想得美!

  “呸!”李氏一口吐在吴良吉脸上,怒声骂他:“你这个小人,嫌贫爱富,落井下石!我家是绝不会娶你女儿的!”

  吴良吉面色沉了下去,抽出帕子抹着脸……

  须臾,他笑起来,肥胖的脸上有些不怀好意:“嫂夫人好歹也是汴京来的大家闺秀,又是曾家的正室夫人,怎么学得如此市井泼皮?”

  李氏听出他话里的讥讽,高傲地扬起下颚:“有些人出身市井,却光明磊落,而有些人,外表光鲜,内里却最是肮脏不堪!”

  吴良吉收了帕子,不愿再多费口舌,示意两个小厮将李氏扶了下去。

  自己则悠然自得地逛起园子。

  片刻之后,一个玄衣男子跪倒在他脚下:“大人。”

  吴良吉嗯了一声,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男子回答:“都办妥了,巡按督察使李大人已经改道平江府。”

  吴良吉稍稍放松,又问:“我们派出去的人与沈通判碰面了吗?”

  “未曾,冉冬在溧阳传来的消息,说沈大人仍卧病在床,还未启程。”

  吴良吉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看来,我们要等他到了润州再为他接风洗尘了。”

  “让冉冬继续盯紧他,”他吩咐,而后挥手:”行了,你去吧。”

  “是!”男子行礼退下。

  ~~

  夜里下过雨,清晨的日头便没有往日毒辣,微风和煦,暖洋洋的。

  西市铺子开张得早,卤肉朝食,绢帕香料,散酒甜盏,皆是些蝇头利小,虽不如东市富贵,但胜在热闹。

  沈嘉从客栈出来,沿着西市慢慢踱步……

  随从吉二,提着昨日早已备下的东西跟在沈嘉身后。

  两人来到西市巷尾,见一个豆腐摊前人来人往,生意火热,便坐下要了两碗豆花。

  鲜甜爽滑,却不会太腻,这家豆腐做得确实不错。

  一碗豆花下肚,沈嘉撇了眼旁边的醋坊,漫不经心地与豆腐摊的小姑娘攀谈。

  “敢问,”他指着一旁醋坊的招牌:“这家醋肆掌柜可是姓李?”

  小姑娘干活麻利,说话也爽利:“正是。”

  沈嘉面带疑惑,继续问道:“我从西市一路走来,怎么只看到这一家醋坊?”

  小姑娘不假思索:“这条街就只有李老爹一家醋坊,他家的香醋一绝,香醇味鲜,酸味也不冲,最难的的是他们家香醋用的不是稻米,而是北地的高粱!”

  小姑娘说得兴高采烈,好像这醋坊是她家开的一样。

  “这条街以前也有别的醋肆,不过就数李老爹家的滋味最好,价格又公道,久而久之,别家都没生意做了,就关门了。”

  “高粱?”沈嘉有些好奇:“据我所知,这润州府是不产高粱的啊。”

  小姑娘被问住了,好似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思索了半响,毫不在意地说:“各家的手艺有各家的秘方,再多的,我可就不晓得了。”

  她看这人一副商人装束,还带着随从,知道是个大主顾,就笑盈盈地问他:“公子是要买醋吗?”

  沈嘉笑笑,没答。

  小姑娘就去别处忙活了。

  ~~

  李记醋坊后院,李锦如正躺在床上望天。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才躺了没几日,便开始觉得无聊了。

  外院好吵,看来今日店里生意挺好的,不知阿爹和山子两个人能不能忙得过来。

  没能帮得上忙,她有些自责。

  半个时辰之后,外院的声音小了些。

  不一会,山子进来,端了一碗燕窝羹给她。

  李锦如受宠若惊:“怎么还有燕窝?阿爹今天发财了?这么大方?”

  “是那个姓沈的送来的。”山子打断她。

  李锦如没有反应过来:“谁?”

  “骑马撞你的那个人。”

  李锦如诧异:“他来干什么?” 

  “他带了很多礼品,说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李锦如虽是个记仇的性子,但还不至于不明事理。

  断腿这件事,她早就想明白了。

  虽然是那个姓沈的骑马撞了他,但他也不是有意的。深夜纵马,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再一是人家撞人之后并没有一走了之,而是将她和曾伯母送到了医馆,算起来,他还救了曾伯母性命。

  这么一想,李锦如就不气了。

  何况人家现在又是送礼又是赔不是,李锦如也不好意思再与他计较。

  “师傅已经去见了,礼也收了,就是原谅人家了,你可别再节外生枝。”山子不放心地叮嘱她。

  “嗯。”李锦如应是,须臾回过神来,伸出手就要弹他一个脑瓜。

  “没大没小,你怎么跟姐姐说话呢!”

  山子吃过她的亏,忙从床边跳开,躲了出去。

  留下李锦如独自嚼着燕窝出气……

  ~~

  须臾月余,凉意渐起,天气就没有夏日那么难熬了。

  李锦如整日被山子鸡鸭鱼肉地补着,伤腿恢复得很快,已经勉强能下地走动了。

  前日,山子上山砍柴带特意回来一节柳杉木,说要给李锦如做双木拐。

  没几日,木拐做好,李锦如拿在手里不住摩挲,简直爱不释手。

  只见这双拐杖木纹清晰规整,连边角都打磨得光滑圆润,扶手处用心地裹了层层麻布,柔软又不滑手,比外面卖的还要结实漂亮。

  李锦如要流泪了,山子这傻孩子,真不枉自己疼他一场。

  兀自感动了一会,李锦如拄着拐出了房门,一蹦一跳地直奔院子东南角的菜圃……

  阿爹与山子忙于生意,家里的菜圃一直是她在精心侍弄的,自己卧床月余,不知园子里的菜都蔫了没有。

  来到篱笆墙外,但见菜圃里泥土刚被湿过水,菜苗抽得老高,长势喜人,瓜蔬也都挂了果,不用猜也知道,是山子照料的。

  李锦如忽然觉得,虽然山子有时阴晴不定的性子挺讨人厌的,但他大多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李锦如过苦日子长大,早养成了闲不住的性子。

  卧床的那一个月,躺得她差点要散架了,自从能出房门以后,醋坊后院,每日都能见着李锦如拄着拐,一蹦一跳走动的身影。

  这日清晨,李锦如照例起个大早,正在绕着院内打转,隔壁豆腐摊的王巧儿抱着食篮走进来。

  李锦如长得美,真心与她相处的女孩不多,王巧儿算其中一个。

  王老爹的豆腐摊和李丰缸的醋坊做了多年的邻居,两人关系也亲厚,经常一起吃酒,李锦如从小到大没少白吃王家的豆腐。

  看到李锦如,巧儿笑眯眯地叫她:“锦如姐姐!”

  李锦如见到小姐妹也有些兴奋,一脚没站稳,歪歪扭扭地差点要摔了。

  巧儿赶忙放下食篮,上前扶住她,不放心地唠叨:“锦如姐姐,你的腿还没好,怎么就下来走动了?听人说伤筋动骨一百日,你这才多久啊?!”

  李锦如听得头大,巧儿比她还小一岁,唠叨起来堪比她那去世的阿婆。

  李锦如满不在乎:“说是一百日,可也没人说要卧床一百日啊,人家医馆的大夫说了,让我现在多走动走动,才能长得结实。”

  老人们不是这么说的啊,巧儿半信半疑:“那也不能总走动,累到了那条腿,日后长得长短不一,变成瘸子怎么办?”

  李锦如:“……”(好想堵住她的乌鸦嘴肿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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