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喜怒无常的紫霞仙子
不周山莽莽苍苍，重岩迭嶂，隐天蔽日。龙蛇状绵延千里，高逾万丈，巍峨直耸云天。
“五百年了，这五百年来不周山上的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北极的冰山都以化作了绿水，东海的沙滩已变作了桑田。我却在像一只囚鸟在这里一呆五百年……”
“他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一定会脚踏五彩祥云，身披金丝铠甲来接我的……”
……
一位紫衣女子倚立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一个手掌大小树杈状的物事，望着天边的晚霞痴痴呢喃。
她时而凝眉时而浅笑，魔怔一般徜徉着心事。
“仙子，你一直这样痴痴念念也不是办法。凡事皆因心起也由心灭，看开一些，该来的总会来的。”她身后一个乖巧的小丫头宽慰道。
这仙子神情陡然一怔:“五百年了，他还没有来，你是说……他不该来是吗？”
“仙子不要误会，”那丫头忙道:“我是说人有千算，天只一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一定会来的。心焦伤神，心平气顺，仙子何不高高兴兴的等呢？”
那仙子低下头默然良久，忽得转过身来，嘴角扬起一撇月牙状的莞尔：“素香，你说的对。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一定会来救我的。”
“仙子笑起来才更好看，”素香笑道，“其实我家主人也没什么不好，这么多年仙子为何一直对他不情不愿的。”
“他是尊恶神，休要在我面前提他！”这仙子猛甩衣袖，一时间眉黛紧蹙。
“不敢了不敢了，素香知错了。”素香吓得吐了吐舌头，再不敢言语。
仙子没有理会，左手支着脸颊扶在窗沿上，继续凝望她的晚霞。
晚霞里波光绚丽红浪翻滚，万马奔腾般壮阔不息，又如小桥溪水般静谧如画。
“快看快看，”仙子喊道，“那一朵云多像牛魔王头上的犄角，那一朵多像紫痕妹妹头上扎得海棠花……”
素香不敢多说话，只是“嗯嗯哼哼”回着。
“还有这一朵……”仙子继续说道，“这一朵……多像猴子那毛茸茸的爪子，嘻嘻，猴子。”
仙子痴痴笑了起来，晚霞的波光映得她的脸上金波花似的姣红。
一阵风袭来，拂散了她的长发。
“仙子你真美，”素香不禁脱口而出，“怪不得我家主人这么疼爱你。”
“他疼我么他爱我么！”那仙子又是怒目横眉，“他把我困在这不周山只是不想让我和猴子在一起！”
“是我错了仙子，”素香忙跪了下来，“怪素香午时和瑶池的姐妹多饮了几杯，一时失心说了这许多无知无趣的言语，仙子千万不要生素香的气，若是……若是让主人知道了非打死素香不可。”
“哦，”仙子微微一怔，眼神中的怒火隐隐消散，仿佛隔了一世。
她轻轻扶起素香，柔声说道：“素香，是我的不好，有些话不该冲你来。这些时日我总是心神不定，话语间失了分寸。总之，这茫茫不周山平日只你一人伴我，我好话说与你，混话也说与你。”
她又把素香拉到窗前续道：“这么多年来你也别一口一个仙子的唤我，倒显得生份，以后你就叫我……叫我紫霞姐姐好了，我总该比你年长了几万岁。”
“紫……紫霞姐姐？”素香怯生生地说道，“这好么？主人知道了又要训斥素香了。”
紫霞雅然一笑道：“没关系，只你我二人时才这样称呼，那二郎神来了再唤我仙子。”
“嗯嗯，”素香点头应道，“紫霞姐姐。”
“呵呵，”紫霞爽朗一笑，“这就对了，素香妹子。”
二人并立倚靠在窗前欣赏着窗外的风景，紫霞不禁赞叹道:“你看这晚霞多美，许是哪个冒失的神仙打翻了天宫的染衣坊，把那云彩染得五光十色，嗯……可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她像是在问素香，又像是在问自己，嘴角忽得勾起一抹浅笑:“对了，一定是猴子，这天底下就他的胆子最大，快说素香，是猴子一定是猴子……”
她一时间兴奋地忘乎所以，双手抓住素香的双臂不停晃动 。
这一下猛然间把素香吓得呲牙咧嘴，忙说道：“仙……紫霞姐姐你轻点。”
“快说素香，是猴子。”她仍是不依不饶，眸子里迸出的光芒如晚霞一般璀璨。
“紫霞姐姐，对于那猴子的事我家主人不让我多问也不让我多说，只是听说他在五百年前带着一群妖……不，是一群英雄好汉大闹了天宫，天上许多神仙都奈何他不得。后来还是佛祖出面降服了他，被关在一座叫什么五行山的地方，后来……后来素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哦，”紫霞缓缓松开素香的双臂，眸子里的火焰渐渐熄灭，已然走出了那猴子的世界。
她呆呆地立在窗前，把那树杈状的物事缓缓放进袖口，许久才道：“是了，他在五行山五百年，我在不周山五百年，也不知这五百年他……”
一些话在她喉咙里滚了几滚，还是咽了回去。
“紫霞姐姐，你没事吧？”素香小心的问道。
“没事，”紫霞淡淡的说道，“只是这么多年来没有一点他的消息，我要去找他，现在就去找他。”
说话间她身子陡然一动，如燕雀般穿窗飞出。
但半空中似有一张无形大网阻隔，她拼尽全力却始终没有穿透，她在空中一个立马回旋带着满腹的不甘又折回屋内。
“紫霞姐姐，”素香关切地说道，“你定是想那猴子想得痴了，这么多年了是忘记了吗？这云秀宫外十丈之内被我家主人施了仙障，你是逃不出去的。
“是啊，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紫霞苦笑一声。
“也许，这仙障单单为你施法做的，我和哮天犬他们倒是无甚阻碍。姐姐还是省些力气为好，将来万一……不，那猴子肯定会来的，到时你们好有力气逃出去。”
紫霞的心情微微有些好转，挤出一丝浅笑道：“素香妹妹说的对，我总是做那些无用之功。”
“是啊姐姐，”素香顺势拉着她的手又道，“来，我为你梳梳头。
说着她把紫霞拽到梳妆台前，一把将她按在竹櫈上说道:“听瑶池的彩衣妹妹说，每次王母娘娘心情不好时就让彩衣给她梳头，这头心相连，梳着梳着心也就顺了。”
紫霞此时似乎身不由主，木偶般地坐在梳妆台前。
素香摘下紫霞的发簪，一头青丝顺势飞瀑般泼洒于肩。
她拿起一把晶莹如玉地梳子赞道：“姐姐的头发真美，像春天的柳丝一般，纵是天上的仙女也没几个如姐姐这般的好看。”
“素香，用这把。”紫霞说着从袖里掏出那把树杈状的物事。
“这……这能用吗？这是梳子吗？”
也难怪素香惊得半天合不拢嘴，这分明就是一个枯树杈。不过模样还有些像是梳子，一段长约五六寸拇指般粗细地树杆上斜不拉叽地生出四五根弯弯曲曲地斜枝，有的还有分杈，就像猴子的爪子一般。
“你确定？”素香满脸疑惑。
“确定，这就是梳子，我原以为丢了，今日却又在一堆旧衣物中寻见。这是猴子从蟠桃园中一棵桃树上取下来的，他说挺像梳子，就送给了我。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件东西，我蛮喜欢的，从前我们在花果山上一起看晚霞的时候他就经常拿着它给我梳头，嘻嘻……他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云卷云梳。”
“云卷云舒？哈哈……”素香一时间笑得直不起腰来。
“好笑么？”紫霞忽得板起脸孔。
继而又忍不住挑眉大笑:“哈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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