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er10
郭乐乐嗯了两句，又点了点头，等挂断电话的时候，不期然间对上许霖若的脸。
“方圆姐打电话来说什么？”她问，收起身子坐直在茶几上，两条腿相互交错叠在一起，象牙白的皮肤在灯光下面泛着冷凝的光。
浴袍堆在身上，却没有半分要掉下来的弧度。
郭乐乐收回自己的视线，面色微红，她撇开目光淡淡道:“方圆姐让我登你微博发条评论。”
“跟甄美晚上的微博有关。 ”她的脚顿在地上，郭乐乐能看到瓷白的脚背上缠绕的淡蓝色血管，像蓝色妖姬，张扬过分的颜色更显得她皮肤白皙脆弱。
但许霖若本人顿足思考的样子却没那副柔弱相，郭乐乐一时之间也不敢拿起手机发微博，先听许霖若安排。
“你把文案给我看看。”
郭乐乐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屏幕上一段是方圆发过来消息。
【文案:我相信每个女孩都有每个女孩的独特之处，无需比较，自在美丽就好。】注，配图一张。
许霖若读完消息以后将手机扔到郭乐乐怀里，转身拿起剧本在床上滚了个圈，枕头底下刨出手机，说道:“消息我来发。”
“霖若，你别——”所谓术业有专攻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艺人并不是天生的交际家，就算再三注意也会有说错话脑子掉线的时候，公关宣传的存在就是帮忙补漏补缺。
郭乐乐怕许霖若一激动，编辑些直白大实话发出去，得罪人又损了自己这边的面子。
然而她阻止的话还没说完，许霖若便直接打断:“我只是复制粘贴一下内容，乐乐你太紧张了。”
郭乐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记忆中的许霖若有自己的想法，并不喜欢社交软件被公司控制甚至发些与她本人想法不同的内容。按照她原来的性格，只怕她现在已经吵嚷起来，冷冷地在微博界面上发几句嘲讽话语。
但郭乐乐看到现在认真依循记忆编辑文字的她，微微晃神，这些日子的许霖若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
如果没记错，因为小说原主的一时冲动发送跟原文文案不符的内容，导致她在作品后面狠狠被绊了一个跟头。许霖若早已过去热血冲动的年龄，但她还需要练习，练习更加冷静更加波澜不惊。
甚至在编辑完内容以后，许霖若还在后面补充一句对甄美的示好夸赞。
*
甄美经纪人看到网络舆论风向的转变，从刚开始铺天盖对甄美不自量力的讽刺到后面姐妹情深的夸赞，掀唇冷笑:“她们倒挺会做人。”
“你倒是省省吧。”
刚刚结束一个广告拍摄，甄美坐在车中休息，没打开微博也没看手机，车窗外面路灯经过，橙黄的光亮一束一束变换更替。
僵着一张脸笑了近乎大半个晚上，她此刻也没什么好脾气，直着语气冲道:“网上平白无故被骂的也不是你，差不多就行了。”
经纪人见她情绪不对，赶忙笑道:“诶，谁红不被骂，不被骂都是不红的，最近别上网别看这些糟心话。”
“像那个许霖若，封神封后，今天还不是要蹭我们热度才有话题吗？不是你，她今天晚上哪能有机会展现一把姐妹情深，岁月静好?”
“她踩着你往上爬呢！”经纪人添油加醋，转移甄美的怒火。
她辛苦一天，综艺广告还有海报拍摄连转轴一样跑，手机还不能碰，一碰全是她的□□满天飞。明明制片方想要热度，给了热度还怪他们不对。
许霖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端着姐妹情深谁知道背地打什么算盘。
甄美有些神经质，暗暗地将他们一遍骂完又一遍，经纪人跟在旁边附和应声。
她顿住声音凝滞骂声，转头冲他念了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没你推波助澜，我至于这样吗？”
“是是是！”他连连应声，但又继续狡辩:“只不过我在这中间只起了一个促进作用，坏的还是他们。甄美你别忘了，谁跟你是一个团队，谁才是真正站在你的这边。”
她没了言语，窝在椅子上闭眼冷笑，谁跟她一个团队，谁真正站在她这一边。
呵，从头到尾不是只有利益吗？
*
陈冬青洗完澡，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时之间倒睡不着。
说不清楚为什么，越是闭眼许霖若的形象就越是清晰。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伸长胳膊就能拿到。陈冬青没忍住，起身拿过手机。
过分刺眼的淡白色光芒让他稍稍眯起眼睛，取过旁边的眼镜带上，打开前几天下载的微博。
对于这些应用软件，陈冬青并不喜欢，琐碎且杂乱的界面文字，没几句话便是一大堆的配图。
陈半夏笑他像个老人家，捧着保温瓶也不玩微博，手机界面干净得近乎没有。
他认真辩驳:“我玩人人网。”
“这都多少年的东西了？！”陈半夏难以置信，“它还运营吗？”
当然。陈冬青心里应了一句，但却没有说出来，只能感慨代沟太大，聊不到一块。
手指不灵活地在手机界面操作着，陈冬青很快找到了跟许霖若相关的一堆微博，她发的别人发的，零零散散却构筑一个与他认识了解所不相符的许霖若。
像戴了一层面具，演完镜头前面，还得赶场网络上面。
他很快感到无聊，关掉手机滑进毯子里一时半会却睡不着。
这毯子是那天许霖若盖在身上的，说不清楚为什么，大抵鬼使神差，陈冬青带回家晚间睡觉自己用。
老陈白天休息还嘟囔怎么毯子不见了，索性白天气温高，没有毯子倒也能睡过去。
他胡思乱想，脑子却越来越清明，像一盆凉水浇下，睁着眼睛望向无底黑暗。
索性爬起来再次点开手机，翻朋友圈，一条一条划下来，忽然有一条动态让他顿住手里的动作。
【今天好累啊～】
下面配图是一堆荧光笔画满的剧本照片，旁边黑色签字笔标注密密麻麻的笔记。
陈冬青点了个赞。
下一秒，微信通话打了过来。
他手忙脚乱，慌乱间不知道按了哪个键，等回归神来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喂——”
“嗯?唔。”他不知道自己在应什么，黑夜兜头盖脸，淋了他一身的黑，却巧妙地遮掩住他脸上的红。
许霖若笑，略带沙哑的嗓音从电话另外一头传来，微软的痒，“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他诚实回答，可乖可乖了。
紧绷一天的脑神经总算被人缓了点度，许霖若在枕头上蹭了个滚，舒服地喟叹口气，闷闷道:“我也睡不着。”
“小中医——”她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字跟字连成一串一句子，“你能看到天上的月亮吗？”
陈冬青打开书桌前的窗户，晶莹透亮的暖黄光晕一层一层散开，月亮很大，他住在十层楼高，跟月亮的距离仿若触手可及。
他想到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那也有一轮月亮，那也有一对男女像他们这样，拿着电话悄声说话。
“看到了，很漂亮，又大又圆。”
“我跟你讲一个事。”她嗓子里攒着笑，“很尴尬的一件事。”
“我曾经有一个好朋友，那天她心情不好打电话给我，说自己很孤单很难受，我看着天上一轮明月跟她讲我们共享同一轮月亮，在同一个时空里面，从来都没分开又怎么能说孤单呢？”
“那然后呢？”
“然后……”她声音低下去，“她说她那边在下雨看不到月亮。”
“这个笑话真烂！”许霖若比他先开口抱怨。
陈冬青的重点却没抓在这里，他望向月亮，直楞楞道:“你心情不好?”
“你还真是听音辨话。”许霖若笑，倒也没遮掩，“有点吧。”
陈冬青忽然想起她的微信名，两人加好友也是随便，加了就在列表躺尸，今天才联系。
他没给许霖若备注，却对她的微信名印象深刻。
“为什么会想叫predator?”
“因为野性。”她声音放低，在月色前说出自己的心思，“这个单词里藏着七分野性三分狡猾，每当念的时候，我总会提醒自己捕食者的基本素养——野性狡猾，在别人以我为食之前，我就要先把对方吞入腹中。”
“所以许霖若虽然有点累，但还没被打败对吗？”
她拉长音调嗯了句，忽然假不正经，“还差点呢！”
陈冬青受她高扬的音调感染，心情也好，“差什么？”
话到这里忽然空了片白了，她像故意吊他胃口，一时半会没有言语。
空气静谧得过分，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差你啊。”
她肯定是故意的。
陈冬青呼吸加快，匆忙说了句，“不早了，早点休息。”就挂断电话。
只是窗外夜色正好，如华的月光洒在窗户之上，他被撩/拨了心思乱了心弦，又怎么能早点休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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