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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年有姓


  看热闹不要花钱,也没有被抢的风险,又能消烦解闷,还有力气动一动的人都慢慢挪过去。

  大快人心!

  这些愁眉苦脸了几百里路的难民们第一次会心地扯动嘴角,看起来像在笑,还有几个眼泪都笑了下来,脸上冲刷出两道灰痕。

  刀已经不是很锋利,卡在了琵琶骨上,鲜血从刀隙间泵出,染红黑色的刀身、肮脏的脖颈、少年的手。

  少年双手持刀,往下再压,隐约响起骨肉破碎的嘎吱声。

  想要求饶,太疼了,疼到说不出话来,想要呼救,地下还躺着两个断手的兄弟。眼泪、鼻涕一齐冒出来,双手捂着没入肩头的菜刀,血水从指缝冒出。

  “饶命,饶······”话说不完整,只剩下嘶嘶声。

  “求大侠饶我儿一命!求大侠,饶我儿一命。”一个孱弱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一头白发包裹在破烂布条里的老妇人跪在那里以头抢地,嘴里呼叫求饶。不过老妇人对错了方向,显然是眼睛不太好,她身后是那两个跑掉的泼皮,远远缀在老妇人身后。

  少年看过去,一个老妇两个畏葸软蛋,面上没有表情,刺啦,拔出砍进骨头里的菜刀。去捡起滚落在旁的包裹,远处观看的人群看他走向,早早分开一条道。

  那两个躲得远远的泼皮看那少年人提刀走远,才敢跑上前搀扶起老妇人,一步三颤,来到下山虎身边。被砍手断臂的两个难兄难弟现在已经晕了过去,没人包扎,血也流得差不多了,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活不成了。

  那下山虎被拔刀,一声低沉的惨嚎过后,意识已经昏沉,却还知晓还拿右手紧压着肩头。老妇人挣开两个泼皮的帮扶,一下跪坐在地,昏黄的眼珠虽然看不清人,也知道是自己的儿子。老妇人抱起倒地的儿子时,还听到一声短暂的求饶声,就再也没声息了。把儿子抱在怀里,触摸到温热的液体,老妇人心里响起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竟不哭不喊,只是安安静静让儿子枕着自己,一遍遍抚摸他的头。

  下山虎倏忽之间挣开眼,看见痴痴望着自己的老娘,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娘,儿不行了,不······不能给您······送终了。”

  他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全靠一口气撑在胸口,支撑着他的清明。下山虎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童年,和村里的小芳一起在夏天下河游泳,仿佛看见了死去的老爹,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仿佛看见老娘坐在那株老皂荚树下洗衣服,看见老娘拿着竹鞭追着他打,耳边响起老娘好好做人的教诲······他看见洗衣盆里一个泡沫飘起向他飞来,他伸手去抓,抓不到。

  老妇人听不见儿子最后那句话,看不见伸出的那只手,她完全瞎了,为这个儿子哭过太多次,现在眼泪也流不下来了。

  她嘴里一直在轻声说:“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走吧,走吧,我们娘俩一起······”

  看客们始终没有走近也没有走远,这一路上生死早就看淡了。虽然谁都不想死,都在争扎求那一线活命的机会,但经历过走着走着就有人在身边倒下再也爬不起来时刻多了,也就不是那么惧怕死亡了。活着的人大多数都麻木了,没人上前去落井下石,也没人去安慰安慰一个刚刚失子的老人。

  找到水了,幸好太不远。

  少年舍不得扯烂这身粗布麻衣,小心翼翼解开衣襟,脱下沾满土灰和血的衣服。捧水小心清洗伤口,有一点结痂了,里面粘上的脏物碎屑必须得洗掉。于是撕开血痂,一点点清理,少年脊背肌肉颤动,汗浆如水淌落。

  察觉到背后有脚步靠近,少年浑身紧绷,手摸上血液已经干涸的刀柄,随时准备暴起一击。

  “这个给你。”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转身看见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女孩,手上拿着两个麻麻赖赖、表皮风干的小果子。稍一抬眼,一个同样干瘦的女子在女孩身后,关切地望着她。

  “这个可以止血。”女孩以为少年不认识她手上的东西。

  “嗯”,少年接过,他认识这是止血用的刀口果。用嘴咬烂干硬的壳,里面是一簇簇蒲公英样的绒羽,在嘴里嚼湿,敷到伤口上,一阵火辣辣的清凉感传来,是上好的刀口果,转身时挣裂的伤口不再流血。

  从衣服上撕一条布,包住胳膊。还剩一个刀口果,可以留着明天换上,少年思量。

  看着蹲在旁边孩盯着他看的女孩,少年张开手,递出那个剩下的麻麻赖赖的果子:“多谢。还给你。”

  女孩不接:“这是送你的,谢谢你帮我和娘教训大坏蛋。”

  少年哑然,这算什么,好人有好报?下山虎不来惹他,他又怎么会拼上性命以一敌五,差点也少了一条臂膀。这一路上看得多了,帮人的害人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本为自己搏命,却换来别人的帮助,受之有愧。

  少年打开包裹,单手掰碎一块硬的像石头的饼子,递过去一半给看着身量小小的女孩:“我拿这个和你换。”

  女孩飞快回头望了一眼娘亲,没有得到回应,却忍不住接了过来。

  “泡在水里吃。”少年转身一只手搓起脱下的衣服,对着水面说道。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来,那个女子来到他身边,拽过少年手里的衣服:“如是不懂事,让她来送药,反而拿回去吃的。小郎君伤在手上,我来洗吧。”

  “多谢。”少年没有坚持,一只手实在是不方便。

  女子想来是常干活的,动作很熟练,声响不大。穿着破旧布衣,身上却干净,她那女儿也是一身干净衣裳,此时蹲在娘亲身边,都背对少年,一大一小,纤瘦身量,却有股向上的活力,让少年觉得是这一路行来见到的最好看的风景。

  嚼着干硬的饼子,那女子主动攀谈起来。

  女子姓柳夫家姓苏,丈夫是个曾经落举不第的读书人。不过倒也是个拿得起锄头做得来农活的扎实人,女儿取名如是,便是应许此生之意,老老实实做个庄稼汉。国家打起仗来,王城都破了,苏己明却要北上参军救国、投锄从戎。安排好妻儿,逆着南下溃逃的人流,独身北去。后来且兰这座边缘小城都要破了,丈夫却还没有回来,柳鲤再也顾不得等待丈夫回家,只好带着女儿跟随人群逃难了。因为丈夫提前就有安排,一路上,母女俩带着不少衣食,倒也勉强能走下去,却终于被下山虎等人瞧见,威逼利诱,抢走了一半多吃食,女儿苏如是护着包裹还被那下山虎踢了两脚,差点没命。那刀口果子是扒野菜的时候发现的,也不管用不用得上,先留了下来。

  少年姓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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