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入此门，安得玄妙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亦不愿吃人白食，而且还想学习一番拳脚功夫、山中生存技巧，付出的代价大概也能想到。有付出，有收获，但愿世事都如此才好。

　　冉阳也有招徕不成功的准备，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半半拉拉的局面，但他愿意，如此少年英雄般的人物，结交总好过结仇。

　　“冉堡主日后叫我许夏便可，哪里敢当兄弟二字。”许夏对冉阳观感不错，不过“兄弟”又岂是随随便便能做的。

　　“也好，总是那样喊着也累人。”冉阳何等精明的人物，手下管着百十人，一点就通。他们各取所需罢了。

　　许夏坦言，希望能与堡内众人一样，每日操练演武，多学些本事傍身。冉阳自然随意，他不信许夏能看得上这些烂大街的老把式，若没有名师指点，如此年少怎么可能会有这般身手。若说他想学一点山中技巧，倒是还能相信。他能学多少，全看他本事，飞影堡也不会故意遮掩。

　　许夏说的当然不是虚言，奈何真话无人信，冉阳倘是知道这些情况，怕是要惊掉下巴。

　　寻觅白鹿的踪迹虽然重要，然而储存下足够过冬的粮食才是重中之重，不能为了看不见的富贵影子，丢了生存根本。

　　飞影堡每日忙忙碌碌，热火朝天，第一场大雪落下之前，都不会停止这种状态。每日都有人扛进来各种大小野兽，采来草药山珍，也有从远方运来米面油盐的。青壮外出，妇孺就在家中缝补浆洗，看不见闲人。

　　许夏每日清晨跟着练武熬打身体，堡内的老猎人有空教习少年青壮们练箭的时候，他也跟着凑热闹，晚上吃饭闲暇时，就打听关于横云山脉里的种种情况，进山需要注意的事项，体会着每日一点一滴的进步，感觉自己得到了充实。

　　再一次操练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床上，真是恨不能把自己叉成一个大字。不过今天他没有立刻打坐吐纳，脑海中隐隐有一个想法一直在酝酿，现在心血来潮，将要呼之欲出，要是清风诀一出，脑子一空，可就得不偿失了。

　　对了，白玉骨牌！

　　掏出骨牌，莹莹如玉，一片洁白，依旧没有反应，把骨牌都快按进脑门子里了，也不能产生丝毫共鸣。

　　捧着骨牌，仰在床上，面对漆黑的屋顶，目光一直凝聚在上面。

　　“我这一番心血都是为了你呀！”许夏感叹。

　　忽而一怔，心血？

　　是了，自己怎么一直没想到这个办法呢，“滴血认主”可是无数说书人嘴下的经典啊。这么多方法都试过了，没有灵力真气，始终不能开启它，但是没有滴过血给它呀！

　　许夏不禁在心里为自己赞叹，这么好的点子都能想到，大概是天纵奇才吧。

　　想到就做，他是一个行动者。

　　检查好门窗，将烛台挪近，抽出藏在枕下的青犊。

　　手指往上轻轻一戳，一滴殷红的血珠涌出，面上神情慎重，缓慢抹过骨牌，期待中的光华大作没有立刻亮起，但是血迹消失不见，骨牌依旧晶莹洁白。

　　先是一阵惊喜，等待许久之后还是毫无反应，又不免灰心丧气，希望之后的绝望更让人难以忍受。

　　“没道理啊，”许夏喃喃，“明明血珠被吸收了，我的眼睛总不会出错，说明滴血认主应该靠谱才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反应？”

　　“难道真的要心血才成！？”不上试一试，许夏无论如何也不肯甘心。心血虽贵，修行无价。宝山在手，不得门而入很久了，渴望压倒了犹豫。

　　运起清风诀，平心静气，凝神聚意，对身体的每一处都能清晰察觉，在许夏刻意的调动下，全身精气凝聚到指尖，挤开将要愈合的创口。血珠隐隐震颤，似乎要离体而出，立刻将白玉骨牌凑近，那颗蕴含了他全身精气神的血珠，一闪而没。

　　许夏感到身体被掏空，浑身酸软，精神昏沉，像是走了一百里的路，接着打了一千遍的拳，又拉了五百次的弓，是真的被掏空了。打坐吐纳只能暂停，今晚就好好睡上一觉吧，最后想到的是这个。

　　梦境，却不是以前那个梦境。

　　无限高大，无限雄伟，无限古奥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上面雕篆兽纹，繁复威仪，云雷盘绕，山川环伺。

　　大门忽然化作一张巨口，一口吞下依旧震撼的许夏。

　　一道人影孤独的背对着他，四面八方是浓厚的黑暗，只有一支青铜打造的战矛竖在身边。低沉苍莽的声音缓缓从那背影传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最后猛然化作一句震动天地的咆哮：

　　“修我神通，战上九天！”

　　许夏怔怔看着一切画面消逝，胸中充满一股名为愤怒的情绪，却不明白这愤怒从何而来。

　　鸟爪兽痕一样的文字出现在眼前，很快扭曲变幻，成为他能够认识的大缙文字。

　　一梦到天明，还在回味那场梦境，忽然发现手中空空如也。翻彻周身，白玉骨牌也不见丝毫踪迹，顿时心跳如擂鼓，难道失窃了？不，强迫自己静下来，细细思索。

　　按照梦中所学的那样，运起那门功法，一丝微弱的气从丹田处传来感应，小心操控那若有若无的“气”按照清风诀的行气法门，游走周天。一路畅通无碍，到了右手手背处像是遇到了什么东西，可以通过，也可以进入。

　　当下不再犹疑，将那一丝先天之气送入其中，手背上忽然出现那块白玉骨牌的印记，上面的内容浮现在脑海中，与梦中所见一样无二，只是少了那扇大门那个背影。

　　《吞天》，好霸气的名字，好霸道的神通！这是许夏第一次看见这个功法名称时候的感受，现在依然如此。

　　文字晦涩难懂，玄奥深邃，不过他一梦好像千年，又或许是被强行灌输了法诀，现在让许夏默背甚至默写下来都不成问题。

　　许夏总结精炼了一番，捋出一番头绪。

　　首先，这是一门神通，有别于一般道术法术，不可以常理度之。

　　其次，这门神通首重炼体，不过可以兼修练气。就是说，他可以鱼与熊掌兼得之。筑基之前，炼精化气，先要达到炼体的十三重境界——皮、肉、筋、骨、血、气，熔炼一身，筑修行之基，而非练气所要经历的铸基、开光、行气、培元、凝气、气动、融合、心动、胎息、辟谷、旋照、炼气这些境界，其中孰高孰低，许夏到时自要分辨。

　　再次，果然如卓文君所说，缺失了些许东西，修行之道上最重要的一个境界——蜕凡，只有开篇，没有后续。难怪被他师傅评价为鸡肋，进入蜕凡境界之后，如何修行，全然没有，在他看来，倒不像是缺失，而像是根本就没有。如此，谁还敢修行？许夏却只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果然还是见识少了的缘故。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神通既名为《吞天》，吞天吞地的，修行起来便是一个无底洞啊，而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老话说的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可他许夏哪有什么经济基础。

　　果然还是只有那个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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