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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重重迷雾


  临近月半,玉轮早早爬上了天空,月色清亮,恍如白昼。

  眼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凶神恶煞地拿着刀劈来,云起微微有些愣神,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种阵仗,好在六品境界的攻击在他眼中既缓慢又破绽百出,缓过神来,用剑鞘往旁边一拨,扭身顺势抽出长剑,一泓秋水荡漾开来,击向随后攻来的几人。

  无论是跟青叔还是谢崇的对战,都无法去真正模拟这江湖厮杀,心态上就有着根本不同。虽然这几人的实力比起青叔仿若云泥,但是实打实的杀心和人数优势弥补了差距,云起的心神渐渐地沉浸在战斗中,将他们当作练习对象,慢慢去融汇自身所学在实战中的运用。

  “三哥!这小白脸有些扎手啊!”最先出手的横肉脸一脸震惊地朝旁边的同伴喊道。

  被称作三哥的人面色阴沉,本以为这趟赶上个美差,追杀两个胆大包天的小白脸而已,不仅能跟着陈公子套套近乎,运气好兴许还能顺便轻薄一下楼里花魁小娘子那迷死人的娇躯,那翘臀,细腰,大白胸脯,还有那樱桃小嘴,想想都美得不行!谁曾想么冒出这么个小白脸挡了道。

  一念至此,看向云起的目光中不由更多了几分火气,耳畔正巧听得陈公子大吼道:“怎么回事?!干不死这小白脸,咱们谁也别想好!”

  这几人不知想起了什么令人胆寒的事情,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接着又一振作,哇哇怪叫着加大了手上的速度。

  云起顿觉压力倍增,却开心得暗道一声“来得好!”,原来这几人功力有限,云起正愁没有试炼的意义了,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心里想着“多谢了啊!笨蛋。”,嘴上却回道:“你才是小白脸!”

  “噗嗤!”谢红玉本来藏在一旁胆战心惊又不敢说话,却被云起这一声逗笑了,骂得好,那个姓陈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崇在一旁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一个暗器朝正后方一甩,右脚运起内劲把地上一根树枝朝右边踢出,而后身形一晃,向左侧击出一掌,暗器和树枝分别击中刚才潜入密林中的两个黑衣人。

  心口挨了谢崇一掌的黑衣人登时毙命,中了暗器的也慢慢没了呼吸,只剩右边的黑衣人躺在地上起不了身,被谢崇点住穴道,低声拷问着什么。

  谢红玉身旁一下子没了人,正双臂怀抱惶恐不安间,谢崇回来了,连忙牵着谢崇的衣角不敢松开。谢崇歪着脑袋想了想,朝云起传音道:“差不多了,收网。”

  满脸焦躁的三哥体力渐渐不支,动作已经慢了下来,眼睛已经被汗水模糊了一些,恍然间,一抹明亮出现在眼前,越来越大,自己却怎么挡也挡不住,喉头一甜,缓缓倒下,落地的瞬间他才发现,自己是倒在最后的,“翠香,我回不来了,你会改嫁吗?妮子,爹答应给你买的胭脂还没买呢,是爹不好。”随着一阵风吹过,三哥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睁大着眼睛。

  谁能想得到一个在青楼帮闲,恶贯满盈的打手,竟会在临死之前想着这样温暖而细碎的琐事,但生活不会因为你的一些善便抵了一些恶,也不会因为一些恶而不去承认一些善,一切皆是自己的选择,江湖没有话本里说的那么热血豪情,有的只是在光鲜覆盖之下的白骨累累,冰冷残酷。

  云起看着手中沾血的长剑,从刚才的厮杀中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真的杀人了,丢掉手中长剑,呆呆地站着,两眼发直,胃里似乎有些东西在翻涌。

  林中的两声惨叫和眼前的满地尸首似乎并没有打消掉陈公子的胆气,一跃而起,一掌击向云起。

  “小心!”“小心!”谢崇和谢红玉不约而同地喊出声来。

  云起一抬头,看见刚才那个锦衣男子凌空扑来,下意识要举剑刺去,抬手才发觉长剑已被自己丢掉,仓促间,只能捏成一拳,内力激发而出,跟锦衣男子碰在一处。

  预想的冲击没有到来,只见陈公子借云起的拳势往后飞出,刚好落在旁边的一匹马上,一抽马臀,激射而出,竟是逃了。

  行云流水的逃跑计划,看得云起目瞪口呆,又涨见识了。转头朝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展颜一笑,“红玉,我没事。”看来刚才那两声发自内心的提醒,他只听见了声音更小的那个。

  说话间,谢崇和谢红玉已经走出,云起问道:“谢大哥,我去追?”

  谢崇摇了摇头,“犯不着,穷寇莫追,眼下这波追兵已过,咱们能顺利过了五溪就无碍了。”

  “嗯,也是。”云起一边说着一边牵起谢红玉有些冰凉的手,她最担心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就是美好的明天了。

  谢崇看着远处夜色中隐隐约约高山,心道:“真的就是美好明天了么?”,这波追兵的档次比想象中的要差了很多,敢算计云起和自己的人,怎么可能只有这点能耐,无法预知的未来,谢崇很讨厌这种感觉。

  “收拾收拾走吧,地上这些也没法处理了,搬到道旁就好。”谢崇说道。

  于是,云起和谢崇三下五除二地把这些尸首和马匹扔到路旁,谢崇捡回长剑,对那个摔晕了的倒霉蛋二人也没有再下杀手,扔在一旁自生自灭了。

  没曾想这个开始看来最倒霉的,反倒成了这一行人中运气最好的那个。

  就在三人收拾妥当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响起,三人连忙闪到一旁,云起将谢红玉紧紧护在身后,谢崇长剑出鞘,严阵以待。

  马儿出人意料地直接停在三人跟前,借着月色,三人看清了马上骑士的面容,“驿丞大人?”云起惊呼道。谢崇稍有犹豫之后道:“不是,长得像,真像。”

  云起疑惑地扭头看了看谢崇,又看了看骑士,这人却不置可否,微笑道:“刚好碰到了,当个见面礼吧。”说完从马上扯下一个捆得严严实实的人来。

  “陈公子?!”谢红玉一下吃惊得叫了出来,云起也是有些讶异,谢崇不动声色道:“敢问朋友有何要求?”

  “见面礼而已,哪有什么要求。”

  谢崇只能抱拳道:“多谢。”云起也跟着行礼,谢红玉亦是微微一福。

  “天黑了,早点进镇子吧,后会有期。”骑士哈哈一笑,看了眼谢崇,驱马远走,留下一头雾水的三个人。

  谢崇已知对方身份,只觉得那人临走时的那一眼似笑非笑,颇有深意,当下却是不便多想,朝云起使了个颜色,“你俩先到前面凉亭中等我一会。”

  云起应了一声,拉着谢红玉,牵着马去了前面亭中。

  谢崇先围着这个陈公子走了一圈,随手捡了根树枝在他身上拨弄了一番,弄得陈公子左摇右晃地挣扎,确认那人没弄什么机关后,拎起来就进了林子。

  一声脆响,被随手扔下的陈公子压断一根地上的枯枝,他睁着眼睛,口中的布条模糊住了他的叫喊,只能发出凄凉的呜咽声。谢崇一把扯出布条,冷冷地说:“一五一十,说出所有内幕,如果有我知道你也知道,但是你装作不知道的,可能那会儿你会后悔自己没能早点死在剑下。”

  说完一指点在他肋下某处,陈公子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汗珠顿时滚滚而下,正当承受不住之时,谢崇又是一指,疼痛顿消,正当他想喘上两口气的时候,一股奇痒自腿部慢慢蔓延开来,双手双脚被困缚,痒得他满地打滚,终于谢崇再是一点,让他恢复了正常,此刻的他蓬头垢面,满头脸的碎叶泥土,身上锦衣蒙尘,哪有半分之前的贵公子气派,活脱脱像是条待宰的咸鱼,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恐地看着谢崇,心中万分后悔低估了此人,却见对方面无表情道:“说吧。”

  云起瞧见谢崇把陈公子像鸡仔一样拎在手中,进了林子,只听得里面不时传来几声哀嚎、怪笑,后面就没了响动,正疑惑间,谢崇擦着手走了出来,眉头紧皱。

  “谢大哥,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那人死了?”一见此景,云起像连珠炮一般问道。

  谢崇一晃脑袋,露出一点笑容,“没事,刚下手有点猛,没吓着你们吧?”

  云起握着谢红玉已经回暖的手心,哈哈一笑,“怎么会,对付这种恶人,就不能留情。”刚才谢红玉已经跟云起大致说了些这个陈公子的劣迹斑斑,好色跋扈,总是色眯眯地看着谢红玉,甚至又一次还想直接轻薄她,恨得云起差点直接冲进去宰了他。

  “那这天都快黑透了,咱们赶紧上路吧,进了镇子早些歇息。”云起还想说点什么,谢崇一努嘴,“愣着干啥,红玉姑娘早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哦哦,是是是,走!”连忙抱起谢红玉上了马,扭头一看谢崇,谢崇点点头,三人慢慢行去。

  走在前面的云起跟谢红玉低声嘀咕着什么,时不时有些笑声,如果他扭头看看谢崇的脸色,那将是他自打见到谢崇以来最难看最阴沉的一张脸庞。

  谢崇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在逼问出了些估摸着半真半假的回答之后,似乎自知在劫难逃已然强弩之末的陈公子颤抖着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谢崇依旧面无表情道:“死人不必知道那么多。”

  “咳...咳...呵”陈公子艰难地笑道:“什么时候那位独来独往的大宗师身边居然多了个这么厉害的角色,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果然。”虽然之前已经对青叔的身份有所猜测,但此刻从敌人口中的印证却让谢崇没有半分欣喜,听闻此言,一股寒意升起,冷汗涔涔。

  “我们还知道很多,可惜没有机会再告诉你了,咳咳。”只见陈公子一咬然后突然吞下了个什么,头一歪,气绝身亡,饶是谢崇骤然警醒,一把捏住下颚,也晚了一步。探了探鼻息,摸了摸心跳,皆已停止,死得不能再死了。

  思虑至此,谢崇长叹一口气,背上又是一阵毛汗,算计青叔,死士当头,这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或者组织?他扭头看向四周,连绵险峻的群山,粗细不一的树干,高矮不同的灌木丛,在这夜色中影影绰绰,这本是他如鱼得水的环境,此刻却让他觉得有些难安,叹了口气,甩了甩手,驱散掉一丝不该有的情绪,专心驱马前行。

  好在镇子不远,不到小半个时辰就进了镇子,三人很快找了间客栈住下,此时的天下,并没有那么多的儒教礼法束缚,可谢红玉面皮薄,涨红着脸,嗫喏着跟云起说能不能单独给她开一间房,云起本没那些香艳旖旎的想法,被谢红玉这么一说,反而热血上涌,耳根子都红透了。

  掌柜的心里想着感情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千金们出来玩来了,看这穿着打扮,看着容貌姿态,可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于是也不催促,只眯着一双笑眼,静看这贵公子是花言巧语还是霸王硬上弓了。

  好在谢崇给解了围,跟掌柜的要了三间房,谢红玉居中,云起和他一左一右护卫着,三人在掌柜的略带讶异的神情中进了房间。

  各自安顿好后,在等着店小二来送水梳洗的空闲中,谢崇躺在床上,竟又想起那陈公子决绝的自杀和诡异的自杀时间。“笃笃”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谢崇并未放上门栓,喊了声进来。不想却是云起,“谢大哥,跟我说说?”

  谢崇的惊讶转瞬即逝,青叔教出来的,又怎可能真的愚笨,便将刚才的过程大致提了一下,但有意避开了他们算计云起的部分,他还不确定谢红玉的立场,是兄弟,就要多为对方想想。

  “那个陈盛恐吓了一句之后,却突然服毒自尽了。”谢崇讲到了结尾。

  “折磨都受完了才死?”云起也觉得这个时机有些奇怪。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正琢磨着呢。”

  “那会不会没死?那毒药谢大哥你认识么?”

  “应该是牵机毒,服之立死,无一例外。”谢崇回答道。

  “无一例外是什么意思,每次服药还能有谁盯着不成,万一呢。”云起随口嘟囔着,这种江湖习惯的说话方式他还不是很习惯。

  “哈哈,你这叫抬杠”谢崇笑了笑,正要抬手拍一拍云起的脑袋,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神色一变,停在空中的右手抓起桌上的长剑,低声吩咐道:“兄弟,你在此守着红玉姑娘,千万不要大意,我去去就来。”说完不等云起答复便冲出了房门,到马厩寻到自己的马,策马往刚才的林中跑去。

  云起一头雾水,但亦一脸凝重,安静地走到谢红玉的门外,听着里面似乎是在沐浴的声音,心如止水。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但终究不如白天那般明亮,本不应该骑得这么快,但谢崇硬是凭着自己卓越的控马技术全力在奔驰,心中还想着,快点,再快点!

  在出发前的一次聚会上,他和渠黄还有绿耳在渠黄的一处宅子中喝酒,那一晚,三人酩酊大醉,渠黄那个混蛋居然自己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张软垫睡得舒坦,自己和绿耳就在僵硬冰冷的地板上睡了一宿,第二天起来浑身酸痛。那一晚三人聊了很多,喝了很多,但此时的谢崇脑中,只记得一个对话,

  绿耳醉眼朦胧地说:“狗日的,这天都城边野兽可不少,前些日子我抓到个翻云的奸细,真狠呐,牵机毒啊一口就吞下去了,死得透透的,尸体丢在林子里,过了一会我想起个事儿说去检查一下,你猜怎么着,骨头都被啃没了,地上干干净净的。”

  渠黄笑道:“野兽啃了怎么可能干干净净的,你这怕是诈尸了,自己跑了的吧,哈哈。”

  一刻钟后,谢崇站在刚才陈盛自尽的地方,脸上的汗一颗一颗地滴下,寒意直从脚底往上冒。

  唯一的活人还在外面晕着,而本该躺着陈盛尸体的地上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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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且慢!”年轻掌柜突然喊道。

  梁皑疑惑地转过头看着他,年轻掌柜递过一张纸条,道:“刚到的消息,那位让您直接在五溪等他,他已经从江州过来了。”

  梁皑接过纸条,轻轻瞥了一眼那个伙计,年轻掌柜顿时一挥手,叫他出去候着。

  梁皑看完,将纸条递还,笑着说道:“天都梁皑。”

  年轻掌柜弯腰作揖,“辽东卢超,拜见大人。”

  “辽东真是出人才啊,看来我又能清闲一会儿了。”梁皑伸了个懒腰,紧绷的心弦放下,还真有点累了。

  “客房已经备好,大人可以梳洗歇息。”

  “把你放在这儿真是屈才了。”梁皑由衷感叹道。

  卢超没有丝毫自得,“大人谬赞,为国出力,哪里都一样。”

  梁皑没再答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卢超亲自带路,到了房间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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